第17章
隔日清晨,于晚照常早早到班学习。相继进班的同学难掩好奇的目光,但见于晚安然无事地坐在那,心里也大体猜得出昨晚的事情和于晚没有关系。有些同学嘀嘀咕咕,不时偷瞄她一眼,似在讨论发生了什么,但因为和她不熟,也不敢上前来问。
洛白榆赶着上课铃声进了班,他打了一个哈欠,困得眼泪都出来了,扔下书包趴在桌子上。他昨夜睡得晚,腺体毫无征兆的不适,缓了一个多小时才恢复正常,一整晚睡得也不安稳,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早上起来身子都是软的,像是陷入沼泽,使不上一丁点力气,房间里也溢满自己的信息素,又在床上躺了好一阵儿才起了身,临走前和母亲说了,打算这周末去医院看看。
洛白榆趴着睡觉,于晚就边看书边给他打掩护。还好今日早自习老李没来,洛白榆得以睡个安稳觉。
脑袋上的呆毛翘起,双唇翕张,睡得脸上都染着恬淡舒服的红晕。太阳渐渐升起,金灿灿的阳光直射在他面上,惹得他皱了皱眉。
书被展开平放在桌面上,于晚撑着脸,嘴里念叨着“神弗福也”,双眸却侧凝着洛白榆,见状偏过肩膀,刚好替他挡住。
神情自若,不动声色,却又自然而然。
课间操,洛白榆今天值班,给各班课间操情况打分,已经去了操场。
老李也终于出现,把于晚叫到他办公室,他昨夜凌晨才睡,面色疲惫。
办公室里除了周沅沅和杜若谷,还有年级主任。
于晚进门站定,面色平静。
昨晚两人都哭得厉害,今天的眼睛都是肿的;周沅沅估计没睡好,脸色惨白还狼狈,低着头不敢看她;杜若谷要比周沅沅好得多,至少敢直视她的眼睛,看起来问心无愧,面带抱歉。
于晚看这情况,心里揣度,诬陷这事估计要由周沅沅一人承担,至于背后有什么交易,应该是答应了什么条件。
周沅沅率先向前迈了一步,垂头弯腰九十度给她道歉,嗓音带着哭过的沙哑,“对不起,于晚。是我嫉妒你能和洛白榆亲近,又意外知道杜若谷的手表特别贵,就起了心思想害你。”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嘶哑又隐忍,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
“于晚,抱歉,我昨晚不该怀疑你的,我真的没想到沅沅会这么做。我太相信她了。”杜若谷眼角滴落眼泪,呜咽着开口,除了抱歉之意,更多的是被闺蜜利用的伤心,谁见了不说一声我见犹怜,觉得她也是一个被背叛的受害人。
想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不会那么容易。
于晚听着她们的道歉,没有回应,而是漠然不动地看向老李和年级主任,“学校怎么说?”
年级主任严肃回道:“学校会给周沅沅记过处分。至于杜若谷,于晚同学,她只是被利用了,此事也怨不得她。”
于晚语气寡淡,带着些微嘲讽:“如果她们昨晚成功了,我可是要坐牢。”
这样子轻飘飘的处罚,她不满意。
年级主任面色严正,询问道:“那于晚同学觉得该怎么办。”
“我希望她们能给我当众道歉,趁着课间操时间,当着全校师生的面给我道歉。”不含什么情绪的一句话,却掷地有声。
年级主任看着于晚,心里感叹一句,看着柔柔弱弱的,像是个平平无奇的beta ,却很有自己的想法;但学校还是希望把事情的影响缩到最小。
“杜若谷同学她只是被利用了。”老李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杜若谷,向于晚求情道,“丢了手表,她只是太过着急。”
于晚没有回应,只是稳稳地站在那。
气氛越来越压抑,于晚不让步,他们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同学,”年级主任再次开口,却被于晚打断。
“我觉得应该以被害人的意愿为主,老师,您说是吗?”于晚笑看着主任,眼底却藏着沉寂的厉色,“学校一定会公正处罚的,对吗?”
明明是一个平庸的Beta,平时在班里也好似无声无息,此刻却让人感受到实质般的压迫感,身处明媚的阳光下,却让人觉得阴郁而又不好惹。
“做错了事就该赔礼道歉,就按照于晚同学的要求吧。”语气喟叹,再僵持下去也没有办法,年级主任一锤定音。
“那就今天吧。”隔日不如撞日,广播体操播放到最后一分钟,现在出去刚好。
眼神滑过面色仓惶的周沅沅,如蜻蜓点水般掠过杜若谷,一时的愤恨没被掩好,刚好被于晚抓住,于晚挑了挑眉,嘴角微勾。
“大家好,我是普三班的周沅沅,非常抱歉占了大家时间。在此我向A班的于晚同学道歉,我不该嫉妒她……”
下操回班时间,今天全校同学们却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好奇又疑惑地看着台上的两个人。
周沅沅边哭边说,还是讲完了。
“大家好,我是A班的杜若谷,”杜若谷说两句就要哭着喘一口气,好似难堪地接受不了要昏过去,“在此我向同班的于晚同学道歉,非常抱歉昨晚没有证据就误会她……”
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止不住哭声。
答应了上台道歉,她也不能自己停下,直到上课铃响起,同学们都回了班,她才对着空无一人的操场继续说下去。
值完班回到教室,洛白榆一眼就看到在座位上安静学习的于晚。
不是没有听见外面还在继续的道歉声,但他心里担忧,还是蹙眉问道:“刚刚老李叫你了?”
于晚侧头看他:“恩。”
果然,就趁着他不在看于晚好欺负。
洛白榆抿唇又问:“结果怎么样?”
“两人道歉,周沅沅受处分。”笔杆在手指尖转动,第一次转,有些不稳;于晚眼角扬着淡淡笑意,看向洛白榆,“让她们当众道歉是不是很过分。”
洛白榆不解回视:“怎么会这么觉得,我还认为罚得太轻了。”于晚昨天可是差点进去,他是心软,但还没心软到是非不分的地步。
他蓦地想到昨天晚上的对话,怕不是于晚误会了。
洛白榆赶忙心慌地解释道,“我昨晚的话,没什么意思,你不要在意。”
“什么什么意思?”于晚眸色淡淡,但仔细看就能看出里面的调戏之意。
但洛白榆没有注意到,大概是关心则乱,他现在倏忽想起,昨晚最无辜的人就是于晚,但他却对她说了那样的话,说他觉得不忍,觉得她俩可怜。
她昨晚听到这话该是什么感觉,一定很伤心吧,所以才问他是不是同情她们。
自己本来应该站在她这边的。
是他不对,搞得现在干坏事的人道歉,于晚却还小心翼翼地过来问他是不是做得过分了。
想清楚这些,洛白榆侧过身体,定定地于晚,墨瞳深邃,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他郑重其事道,“于晚,我们是朋友,不论发生什么,我一定站在你这边。昨晚的那种话,我今后绝不再说。”
“嗯?”于晚诧愕地看着洛白榆,转而想清楚了什么,哑然一笑,“我没觉得你昨晚的话伤到我,相处这么久,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不过,你说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你都向着我?”
尾音轻扬,像是询问,又像是寻求保证。
“对。”洛白榆定声肯定。
“好,那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也一定只向着你。”
日光温暖和煦,犹如碎金撒在于晚侧颜。
轻言缓语,却坚定。
——
附中论坛。
【 1楼:今天课间操怎么回事? 】
【2楼:于晚不是洛神的那个谁吗? 】
【3楼:恩人!别那个谁那个谁的,搞得洛神和她有一腿似的。 】
【4楼:好像是第一个女生偷了第二个女生的手表,放于晚柜子里陷害她。 】
【5楼:那手表挺贵的,昨天警察都来了,我和她们班在同一栋楼,看见了。 】
【6楼:到底谁陷害的可不一定。吃瓜.jpg】
【7楼:放个耳朵】
【 6楼:昨晚一开始第一个女生说是第二个女生指使的,今天不知道怎么改口了。 】
【8楼:周沅沅和杜若谷?嘶,细思恐极。 】
【3楼:杜若谷家挺有钱的吧? 】
【2楼:我可知道杜若谷小号在不少洛神群里。 】
【1楼:嘶】
【9楼:嘶】
【2楼:还有啊,那个……】
——
周末,市一医院,看病的人攘来熙往,于晚拿着小试管挂了急诊。
“您好,有人给我注射了不知名药剂,我害怕、”于晚瑟缩着,担忧又恐惧地看着对面的医生,“害怕我身体出问题。我偷偷收集了点剩下的,不知道有没有用?”
说着,于晚将手里的试管递出去。
医生皱眉接过,看着于晚,“谁给你注射的?”
“我不清楚,我当时昏过去了。”
“报警了吗?”
“我、我,”于晚嘴唇蠕动着,没有说话,透出怯懦。
医生叹了口气,“药剂会拿去化验,你也需要抽个血。”
“谢谢,谢谢医生。”
药剂化验速度还算快,于晚抽完血就拿到了报告单。
γ—Ⅲ型7号omega抑制剂,目前国内只有一家药企生产。
“是omega抑制剂。你是beta吧,抑制剂对beta没有影响,血检结果也正常,回去好好休息,心理压力不要太大,不用担心。”医生翻着报告单,心里疑惑,这抑制剂昂贵,要害人也不应该啊?
“谢谢,谢谢医生。”于晚站起身给医生弯腰道谢。
看着于晚这副可怜害怕的样子,医生又道,“有什么事记得找老师家长,不行就报警。”
“恩。”于晚用力点头,装出得知自己没出问题时激动欣喜的样子。
医院附近最大的药店,于晚一进门直接走向omega抑制剂区域,手指滑过货架上一排排不同型号的抑制剂,价格从100到1000不等。
Δ、Σ、δ……唯独没有γ型。
于晚转头看向一旁整理药柜的服务员,清声问道,“您好,请问这里有γ—Ⅲ型7号omega抑制剂吗?”
服务员回头望向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于晚道:“您是要购买这一款抑制剂吗?”
“是的。”
服务员颔首道,“有的,由于这个型号的抑制剂比较贵,所以一般不在货架上展示,我现在去取,请您稍等。”
贵?能有多贵?于晚拿着抑制剂走向收银台。
“滴——”一声。
“您好,两万三,刷卡还是?”收银台的服务员微笑着看向于晚。
两万三?于晚愣了一下,才把卡递过去。
“刷卡,谢谢。”
第18章
“嗡嗡嗡”, 刚走出药店大门,手机就来了消息。
【吴浩:这几天注意点,连烁说要找你麻烦。 】
【于晚:? 】
【吴浩:你惹他了? 】
【吴浩:发到我们手下群里的。 】
紧跟着发过来一张照片,是于晚上晚自习刷题的照片,这个角度……
【于晚:没有。 】
她和连烁唯二的两次接触,都是因为洛白榆,但她一直戴着口罩和帽子,警局那边也不会泄露她的信息,他不该认出她。
所以连烁找她麻烦的原因不该是因为洛白榆事情。
还有照片,她只在班里露出脸,一出班向来会戴上口罩,所以尽管附中论坛讨论她的人很多,但上面的照片也都是她戴着口罩的照片。
这张照片, 是有人故意为此专门拍的。
于晚上了公交,正是大中午,车上人不多,但也没有空位,她一手拉着吊环,一手给吴浩发消息。
【于晚:知道原因吗? 】
【吴浩:不清楚。 】
【吴浩:哦, 人家连你经常戴口罩和鸭舌帽都清楚。 】
说着发过来一张照片,是职中校霸群的截图。
昵称为“烁哥”的人,发了一条消息, “那个beta平常总戴黑口罩和鸭舌帽, 长发,路上看见了注意点。”
知道她平常总戴口罩和鸭舌帽, 那一定不是因为洛白榆的事情。
如果是因为洛白榆,首先, 那唯二两次碰面,连烁不能确定她是经常戴还是偶尔带;
在不能确定频率的前提下,仅凭口罩和帽子,很难确定那个人是谁,因为学校里戴口罩和帽子的也不少,只不过不像于晚那样总是戴着而已。
所以只能是学校里的人找连烁帮忙,把自己的身份信息给了他。
而目前明面上和她有仇的,只有杜若谷和周沅沅。周沅沅应该没那么大胆子,但也不蠢,若说怨恨,也应该更怨杜若谷。
杜若谷,这么快就忍不住下手了?
但是连烁为什么要帮杜若谷?就上次吴浩所说,连烁家里富裕,并不缺钱;杜若谷是用什么作为交换的?
信息还是太少了。
落叶秋黄,树影婆娑,于晚看着窗外滚动向后的景色,又给吴浩发过去消息。
【于晚:你是最底层的小弟? 】
根据发过来的群里截图,有的成员前面会被添加诸如“一班老大”这种标签,而吴浩前面什么也没有,甚至群发言等级也很低。
这条消息没被吴浩立即回复,大概是他也觉得丢脸,这个人最不想在于晚面前丢脸。
公交车又驶过一个站台,吴浩的消息才姗姗来迟。
【吴浩:倒数第二层。 】
【于晚:一共几层? 】
【吴浩:五六层吧。 。 。 】
五六层小弟,倒数第二层,和最底层也没什么差别,也怪不得上次和他打听消息什么都打听不到。
【于晚:今天晚上六点,你带人到刘姐串店附近蹲我。 】
【吴浩:。 。 。 】
【吴浩:你想干吗? 】
【于晚:位置太低了,帮你往上涨一涨。 】
涨高了才能知道更有用的消息。
机会已经给他了,若是抓不住,于晚就要考虑换个棋子用了。
【吴浩:啧,你还是那样,不怕死。 】
于晚没有回复。
【吴浩:行,等着。 】
【于晚:记得别带上次见过我的那几个。 】
【吴浩:老子不蠢! ! ! 】
那还真不一定。
于晚心里吐槽一句,看在他还有用的份上没发过去。
下了公交,找了家饭店吃完午饭,于晚到了金鸽网吧。
午休时间,郑野正坐在椅子山打盹。见于晚进来,抹了把脸,给她开了机子。
敲了敲桌面,于晚对着不怎么清醒的郑野道,“拿个笔记本,能写代码就行,配置好一点。”
“行,要什么价位的?”
“你看着弄,最早什么时候能拿?”
“明天吧,你去学校前过来,我上午给你取货,应该来得及。”
“行。”
付了定金,于晚开了机子,先上了编程站。
点开“我是bug”的聊天框。
【Y:最近接活,有的Q我。 】
我是bug在线,立马给她发过来消息。
【我是bug:大佬又开始接啦? 】
【Y:恩。 】
【我是bug:最近刚好有个小的,五千多行】
【我是bug:文件】
于晚点开文件,花了十多分钟浏览了一遍。
【Y:一个星期,压到600行左右,五万。 】
【我是bug:行,我现在发布,大佬您去接一下。 】
【Y:好。 】
接了单子,于晚又给其他几个客户发了消息,才开始处理发过来的文件。
傍晚五点,霞光万丈,浓墨重彩,不仅染红了天,街边的红墙黑瓦也浸入一片血色。
于晚把写好的东西存进优盘,关了电脑走出网吧。
秋日渐凉,于晚已经套上卫衣,刘姐串店在城中村里,得走个十多分钟才能过去。
刘姐串店不仅卖烧烤,还卖麻辣烫、肉夹馍、小笼包……
于晚点了一份麻辣烫和肉夹馍,热乎乎地吃完,刚好到了六点。
走出串店,顺着街道往前走,路口右拐,是往于晚家的路,吴浩正带人从另一端道口过来。
炸乱的绿毛头发,像个海胆,下面穿着单裤,上面裹着棉袄,走路吊儿郎当的,腿还一直冻得发抖。
于晚嘴角抽了抽,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往前走。
路过时却被一把抓住甩到墙上,力气不大,于晚顺着力道过去,也不疼。
“你们要干嘛?”声音颤颤,于晚双手环紧紧自己,眼神惊恐。
“这是不是烁哥群里说的那个beta ?”吴浩理都没理她,一把拉下口罩,盯着她问旁边的小弟。
“挺像的,”小弟穿得也少,声音冻得都在打战,对着手机里的照片道,“应该就是。”
“嘿,竟然被我们给碰到了。”另一个小弟目光兴奋。
“你俩,看着。”吴浩露出一抹邪笑,扭头朝对面的死巷口努了努下巴,自己拉搡着于晚进去。
巷子最里面是一面墙,没有路灯,什么都看不见。
吴浩脱掉棉服,掏出里面用塑料袋裹着的一大块五花肉。
也亏他想得出来。
一巴掌拍上去,啪啪作响,边打边骂。
“刚好被爷碰到了,是你命好!”
“怎么惹了我们烁哥了?恩?”
“说话呀?怎么,是个哑巴?”
“看着小脸嫩的,红了更好看,青了也不错。”
“……”
猪肉偶尔用力拍在墙上,咚的一声。
于晚挺直站着,面部肌肉微动,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
“行了,以后懂点事,别惹我们烁哥。代价你承受不起。”
这是打完了,于晚看着吴浩,吴浩也看着她。
巷口的小弟还在等着。
于晚将自己的鸭舌帽塞进吴浩手里,贴着他耳朵小声道,“你的收获,还有,拍照。”
找人麻烦怎么能没点战利品?
然后将书包放下,解开发带,长发拨乱拨散,垂在前面,蹲在墙角紧紧环着自己,不时颤抖,一副被欺负了的样子。
吴浩眨了眨眼,瞬间懂了,把棉服穿好,又把猪肉藏进怀里,才把小弟叫了进来。
“啧,哥,打得是不是过狠了,我在外面听得都吓得慌。”
“谁让她惹烁哥。”
“看着还真可怜,唉,惹谁不好,惹我们烁哥,知道好歹了吧!”
“行了,冻死了,走了走了,晦气。”
吴浩说着,拿出手机对着墙角的于晚拍了一张照,夜色黯淡,照片上能大体看出来是她,其他的细节就看不清楚。
领着小弟走出巷口,又对着手里的帽子照了一张。
找到连烁的号码,给他发了过去。
说来这联系方式还是当初连烁亲自来找自己加的,但他也不太喜欢那个圈子,后来就搁置了。
连烁:“干得不错。”
连烁:“你是谁手下的?”
连烁:“我记起来了,你高一是不是帮过我来着?”
连烁:“过来,请你吃饭。”
连发四句话,紧接着发了个地址。
去是要去的,不然今晚相当于白忙活了,但他得先把猪肉放回家,草,为了这事他家猪肉都要被打散了,打散的肉不好吃啊。
吴浩回了连烁,按灭手机,对着两个小弟道,“烁哥请我吃饭,你们去吗?”
“我不行,我妈搁家等我呢。”
“我能去。”另一个白毛小弟道。
“那行,回家添几件衣服,然后再出来。”于晚看着快被冻死的小弟道。
“成。”
等到没了脚步声,于晚才慢吞吞地起身,头发被重新扎起,她拍了拍书包的灰尘,挎着走出小巷。
冷寂的夜晚,路上没什么人,明灭的火星就尤为醒目。
胡子拉碴,今日没有穿警服,而是穿着常服,皮夹克里套着卫衣,怎么看怎么奇怪。
“严警官。”于晚微笑着,打了声招呼。
严客嘴里叼着烟,走在路上,垂眸不知道想什么,听见声音才回神,一抬头看见是于晚,也回之一笑,“小同学。”
“严警官怎么到这边来了?”双眸清澈,好似只是关心,随口一问。
“闲得没事,过来看看。”严客的目光溜达一圈,看向城中村,像是怀念,“城南还是这样啊,和十年前一模一样。”
“还是不一样的。”于晚看向严客,笑意很浅,若不是城南太破,还真像在给回乡归客介绍家乡新变化。
严客眸里泛起兴味,用力吸了一口烟,“恩?怎么说?”
“更破更旧了。”
沉声静气的回答,却含着一般人难以猜测的深意。
红色的火光印在严客眼里,若明若暗,他吸了一口烟,却被呛得咳出了声。
于晚就那样看着,像个平凡的学生。
“严警官,我觉得我们挺有缘的,留个联系方式吧。”
悄然无声,只有火光顺着烟管向前蔓延的滋滋声。
严客抬头看着于晚,又好像看得不是她,食指在烟头点了点,抖落燃尽的烟灰。
好似想通了什么,他的脸堆起一抹笑,“行啊, 17366257310 。”
于晚拿出手机记下,拨通。
“我的号码,严警官以后可不要误挂。”
“不会。”
于晚没有再说什么,转而道别,“家里有人在等,我就先回去了,严警官慢慢转。”
是得慢慢转。
袅袅炊烟,不知哪几家正在做晚饭,给清冷的夜晚添上一份暖意。
月色如华,严客踩灭烟头,回头看着于晚离开的背影,目露深思。
第19章
【吴浩:打听到了,据说是你们学校一个姓杜的女性omega ,上周帮了连烁不知道什么忙,作为交换,连烁答应她一个条件,周末这个条件就被兑换了,就是找你麻烦。 】
周日一早打开手机,就看到昨夜凌晨时分吴浩发过来的消息。
【吴浩:至于什么忙,那一帮人都讳莫如深,三缄其口,估计得等几天。 】
躺在床上, 于晚给吴浩回信息。
【于晚:谢了。 】
放下手机,于晚懒洋洋地,又在床上浅眯了一会儿, 才起床洗漱。
做了一上午作业,吃完午饭,于晚去金鸽网吧取了笔记本电脑,七千三的电脑,重量不轻,检查后没什么问题,于晚付了钱。
昨晚于母收拾出来不少冬衣, 整理好让于晚带到学校去,说下周气温降得厉害, 怕她没衣服穿;要带的衣服有点多, 再加上一部电脑,于晚干脆把床底的行李箱拉了出来。
合上前于晚看到放在书桌上的omega抑制剂, 过去拿起也装进去。
去年的样式过时了,于母又给于晚新买了一双运动鞋,不是什么名牌鞋,但也是质量很好的鞋子,一双能顶她一天卖面皮的收益。
新鞋垫也纳好了,放进去刚刚好。
于晚看着鞋架上的两双鞋,去年的那双也没怎么穿,但于母总害怕自己的孩子跟别人家的差上,她开铺子的地方又离商场近,一换季节家长们就领着孩子去商场买衣服,于晚自己不在意,她就自己都给于晚换上新的。
所以于晚并不缺衣服,但她惯常喜欢穿得就那几件,也懒得换,学校里又一直穿校服,很多衣服就搁置在衣柜里,基本没动过,只有鞋子,一个季节一双,从没重样过。
换上新鞋,正准备拉着行李箱走,突然觉得头上空荡荡的,摸了摸头才想起帽子昨夜给吴浩了,走进卧室,抽屉里一排鸭舌帽,于晚拿了一个深蓝色的戴在头上,试了试大小,拿下来又移了移后面扣子,再戴上觉得舒服了,才拖着行李箱离开家。
今天于晚没去第三食堂的小吃街,而是直接进了学校。出了火车站直接坐公交,直达附中校门口。
连烁发下的命令没几天,难保不会有人在附近蹲她。
她也不怕被蹲,但她行李箱的电脑七千三,而且这周还要用,她可没兴趣以坏一台电脑为代价陪他们玩。
先回宿舍把衣服收拾好,于晚拿着电脑去了学生活动中心122 ,每天一个小时的社团活动时间,她以后打算用来打代码; 122房的钥匙也只有社团的人有,电脑也不怕丢。
至于今晚,周日的晚自习不是强制性的,她准备今晚把大部分逻辑框架弄完。
空寂无人的教室,灯管亮着冷白的光,于晚一个人坐在座位上,秋风带着寒意,拍打在窗户上,侵袭入骨。
——
另一边,洛白榆刚从医院探视回来,实验楼昏倒的omega腺体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当时受到了惊吓,控制不了信息素;但心理状况比较严重,暂且休学。
洛白榆呆了一下午,具体的情况也差不多清楚了,他现在的心情绝对谈不上好。
一进门,客厅里的洛望舒双腿盘着,缩在沙发上,正在打游戏,屏幕上火光四溅,按键声急促,哒哒作响,长得温和甜美,打游戏时却气势凶狠。
“哥哥,你回来啦?”不用看,洛望舒也知道是谁进了家门。
“恩。”浅浅应了一声,洛白榆换下拖鞋,走了过去,狠狠揉了一把洛望舒的头发,心情才稍微好了一点。
洛望舒一动不动,任洛白榆揉搓,余光瞥见洛白榆眉宇间的愁绪,立马放下了游戏,关心道,“哥哥,怎么了?”
“没事。”注意到洛望舒担忧的视线,洛白榆扬起一个和颜悦色的笑,“打游戏吧,还不用你担心。”
捏了一把妹妹的婴儿肥,洛白榆才进了卧室。
一脚扑进床里,床垫弹了弹。半个身子埋进被窝,深深呼出几口气,好像是要把心里的郁气全都吐出去。半晌,怀里抱着被子,洛白榆从被窝探上半张脸,掏出手机。
他现在想找人倾诉,他希望有个人能听一听,只是听一听。随着长大,他已经好久没有这样过了,但今晚他突然很想,很想有个人只是听一听,或许能说几句,或许什么也不说。
父亲、母亲、高义、应樊渊。
父亲和母亲现在应该在忙,他不想打扰他们;高义和应樊渊会说什么呢?估计会说这事他已经做得够好了,本就和他无关,不必难受;说得很对,但他现在一点也不想听。
手指在屏幕上滑过,通讯录里的名字上下滚动。
于晚,于晚知道这件事会说什么呢?
拇指在绿色的拨通键上空停滞。
但这件事情其实和于晚并没有关系,她性子冷清,或许并不想听。
想到这里,洛白榆又犹豫了。
洛白榆脑子里又回想了一遍医院听到的事情,其实也不算完全无关吧。眼神闪了闪,他抿着唇,还是按下了拨通键。
洛白榆打过来电话时,是晚上九点半,于晚正在收尾,教室没人,她直接开了免提。
声音低沉,带着滋滋的电流声,添了几分磁性:“于晚?”
不过叫了她的名字,于晚却听出洛白榆此时并不开心,或者,很不开心。
于晚边打代码边回复他,向来清冷的声音语带温柔,夹杂着噼里啪啦的键盘音,“怎么了?”
隔着手机,洛白榆清楚地听到键盘声,语含歉意:“抱歉,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于晚盯着屏幕,大脑还在顺着代码逻辑不停运转,手却停下来,“没有,刚好干完了。”
霎时,只有洛白榆的呼吸声,从话筒中传来,回荡在教室。
短暂沉默过后,洛白榆艰涩开口,“上周的那位omega,”说了半句,又停了下来。他不确定于晚想不想知道。
不用解释,于晚知道他说的是晕倒在实验楼的那位omega。
没有丝毫不耐烦,于晚鼓励道,“恩?她怎么了?”
洛白榆一手握着手机贴在耳畔,另一手环紧被子,眸光微荡,“她说,那天她觉得太阳太晒,就像回班取把遮阳伞,路过实验楼,没想到碰到了职中的人,他们把她拉进实验楼,口出秽言,还打算猥亵她,惊吓中她昏了过去,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职中的人进校猥亵?该报警报警,正常情况下洛白榆更应该生气。
“是找不到那几个职中的学生吗?”语气温柔,于晚问了其中一种可能。
“是,也不是。”洛白榆语气愈发颓靡消沉,“那天在场的是谁,可以让那位omega指认;”
“但是,没有证据,学校监控器坏了,那几个小时的录像全都消失了,被指认的几个alpha不承认那天他们来过附中。”
“那天昏倒的omega现在心理出了问题,正在治疗,而那几位alpha竟逍遥法外。”语调渐渐拔高,愤恨又恼怒,还有无能为力的内疚和伤心,“学校的监控器一直都好好的,为什么偏偏是那几个小时的录像丢失了。”
“那几个小时,也是你被污蔑偷手表的几个小时,如果不是你聪明。”后果他当时都不敢想。
听着洛白榆的控诉,于晚若有所思,杜若谷、陷害、连烁、被猥亵的omega 、监控。
锋利的眼神一闪而过,她好像知道杜若谷和连烁的交易是什么了,不过还需要确认。
“我知道和你说可能也没什么用,连警察都没办法的事,但是我,”洛白榆顿了顿,眼眶都有些泛红,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依赖,“就是想找人说一说。”
做坏事的人近在咫尺,但因为没有证据,什么都做不了。
omega是那么脆弱的生物,却有人想要伤害她,医生说时间再迟一分钟,那位omega的腺体就会因为骤然长时间散发大量信息素而永久性损伤。
但那群罪恶的alpha没有丝毫惩罚。
他心里很难受,洛白榆又往被子里窝了窝。
“白榆。”温和清冷的声音却在此时又安抚人心的力量。
“嗯?”尾音通过电话传来,带着颤音。
“没事,就是很想安慰你。”
安慰这个心软的omega,总是因为别人感同身受般伤心。
但心冷如于晚,将近十八年的生活根本学会怎么安慰别人,到此刻竟不知道该怎么做。
话语太贫瘠,于晚看着写满代码的屏幕,逻辑早不知在哪断掉,需要从头开始,但她丝毫不在意。
手指轻缓地敲着桌面,哒、哒。
免提不知何时被按灭,手机被拿起黏在于晚耳旁,“他们会为此受到惩罚的,白榆。”
话音传到洛白榆耳畔,他抓着被子的手指蜷了蜷,双眸迷茫,“真的吗?”
“真的,或许某天有人出来作证,指认那天那几位alpha就是去了实验楼,他也见到了他们做的事情。学校那么多人,我觉得总有人会碰巧看见,不是吗?”
空气突然安静,只有两人的呼吸声,隔着手机相互交错。
短促轻快的一声笑传到于晚耳里,“于晚,我信了。”
不知道说这话的人信不信,但他信了。
双眼的茫然一丝丝褪去,洛白榆心里依然难受,但不像刚才那般,心口堵了一团棉花一样,怄得洛白榆想吐。
“你现在干吗?”情绪依旧低迷,但和刚才相比好得多。
骤然转变的话题,让于晚措手不及。她还在组织语言,想着怎么安慰他。
食指扣了扣键盘,于晚看着已经陷入睡眠状态的电脑,语气温柔,含着笑音,“在和你打电话呀。”
只有一个呀字,听得缱绻,让洛白榆耳朵发痒。
洛白榆揉了揉耳朵,“哦,那你刚刚在干吗?好像听见你在敲键盘。”
“在写代码。”
“你会编程?”
“恩。”似乎觉得一个字太敷衍,于晚又道,“会。”
“我以为你在刷题。”
心底猛地一紧,于晚迅速找好理由,“刷题刷到我这种程度,成绩还是那样,用处也不大,不如做点别的。”紧接着又补了一句,“当然我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刷题的。”
“你怎么这么着急,我也没说你不能干别的啊。”洛白榆平躺在床上,一手张开向上,从指间看向屋顶的暖灯,眸光晦暗,却泛起一丝笑意, “学累了也要放松,你之前那样一直学习,我就觉得不是很好。”
“编程好玩吗?”
“还行。”
“于晚,你平时放假回家一般干什么啊?”
说起来,他好像一点都不清楚于晚出了学校是什么样子的。
“学习,还有,”于晚想了想,不知道要不要说,“去网吧。”
“你竟然去网吧?是去打游戏吗?”
“不是,去网吧学习。”
“你不是有电脑吗?”
“电脑今天刚买的。”
“这样啊,于晚,你怎么不问问我放假回家干什么?”
“好,你放假回家干什么?”
“我干的可多了,陪我妹妹打游戏,去社区养老院服务,有的时候去路北街的宠物医院帮忙,你知不知道捷克狼犬,那家店有一只受伤的,是我从南郊公园带回来的,当时它身上的伤……”
于晚一手拿着手机,一手重新打开电脑,开始编程。洛白榆的生活多姿多彩,是于晚从未体会过的,她听着也不觉得无聊,偶尔回两句,洛白榆知道她还听着,就能一直说下去。
只有于晚一个人的122教室,因为洛白榆的电话,再不复先前的冷寂。
第20章
周一早自习, 于晚照常背书。
冬日渐近,天也越来越短,将近七点,天色依然如墨,一轮月牙悬在天际,清冷萧索;昨夜骤然降温,一夜之间,落叶飘零,草木萧疏,先前枝叶茂盛的槐树变得稀稀落落。
校服外面,洛白榆套着薄款的黑色羽绒服,靠近时带着满身寒意,手里鼓捣着,竟然从怀里掏出两个烤红薯。
一个递给于晚,一个窝在自己手上。刚烤出来的,还有点烫。在两只手里滚个来回,烫得受不了,洛白榆还是将其放在了桌子上。
早自习的铃声响起,老李拿着书进班,在班里溜达一圈,坐到讲台后面。冬日乏困,老李也不例外,眯着眼睛在上面打盹。
洛白榆拿出生物书, 从最中间展开,立在桌子上, 刚好挡住上面的视线。
他一手扶着书撑着,另一只手慢慢撕开红薯皮,红薯冒着热气,烤得透透的,还流着蜜,他稍稍低头,对着红薯呼呼地吹着,觉得差不多不烫了,就低头小小啃一口。
但还是烫得很,牙齿咬着舌尖,烫得露出来,好似这样就能阻隔疼痛,不让其传到脑袋里。
余光瞄到于晚在看他,洛白榆咬着舌尖转头,粉色的一点露出嘴唇,他看着于晚,他送给她的红薯被她放在腿上,“怎么不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于晚看着洛白榆好似懵懂又透露一点狡黠的眼睛,笑了笑没有说话。
学生会会长,特A班班长,带头不好好学习,在课上吃东西。
恩,还劝别人一起上课吃东西。
怎么这么可爱呢?
低头啃红薯的样子还像树上偷吃松果的小松鼠。
“现在就吃。”
于晚抿着笑回道,然后学着洛白榆的样子,将桌上的书展开立住,她的平衡掌控得更好,不用用手扶。时而抬头,时而低头,一边背书,一边撕开红薯皮,抱在手上咬一口。
滚烫,但暖和。
“好吃吧?”见于晚开啃,洛白榆低低问道,双眼清澈明亮,一脸找到好东西分享给好朋友,要求夸奖的表情。
“好吃。”
两人勾着身子躲在书后,相视一笑。
特A班其他同学迷瞪着眼睛背书之时,靠窗倒数第三排的两位同学却在偷偷吃烤红薯,坐在他们后面的两位同学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梦中却闻到了烤红薯的味道,咂巴了两下嘴唇。
周一早自习,学生们回家玩耍熬夜的时差都没倒过来,是一周早自习最困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在打盹困觉,但也有清醒的。
杜若谷就是其中之一。她的位置在于晚右上角,斜目过去足以看清洛白榆和于晚的动作。
连烁不是说周末已经派手下揍过于晚吗?她怎么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伤好得这么快?还高高兴兴地和洛白榆吃烤红薯?
杜若谷看着刺眼,心里愈加烦躁,从书柜掏出手机给连烁发消息。
【杜若谷:你不是说周末揍过于晚吗? 】
【连烁:是啊,照片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
【连烁:聊天记录就在上面,眼睛不瞎自己往上翻。 】
什么语气,一个破烂职中的人,还真以为自己牛逼。杜若谷心里恼恨,但自知还要用他,忍了下去。
【杜若谷:是不是打得太轻了?我觉得她根本没受影响。 】
【连烁:我那小弟的小弟可是说了,揍的时候是下了狠手的,他听得都吓得慌。 】
【杜若谷:但是于晚没受影响。 】
她要让于晚陷入阴沟里,被揍得再也不能保持那副淡定的样子,最好能像下水道的臭老鼠一样瑟瑟发抖,但现在于晚的样子,和之前根本没变化。
【连烁:不是,你什么意思啊,揍也揍了,你还想怎么地? 】
【杜若谷:我要你亲自出马。 】
【连烁:凭什么啊,一个女beta轮得到我出马?你真以为我是你小弟呢? 】
【杜若谷:你别忘了你有把柄在我手上。 】
【连烁:草,那天不是你主动说帮我们的?现在怎】
对面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还是转头答应了。
【连烁:行。 】
【连烁:但是老子逮不到人,你自己想办法,然后通知我就行。 】
【杜若谷:你怎么连个人也抓不到。 】
【连烁:草,没完了是吧,你们附中管得又严,墙砌得又老高,她不出来老子难道能翻墙进去? 】
【杜若谷:行行行,我来想办法,你等我通知。 】
废物。杜若谷心里暗骂一句,咚的一声将手机扔进书柜里,怒火中烧。
——
周三的体育课,于晚拿着书坐在球员席上,洛白榆他们在球场上打球。天气寒冷,但依然挡不住观赛台上omega的热情。
现在于晚在球员席上坐着,也不怎么看书了,时常一盯洛白榆就是一节课。在球场上的洛白榆,鲜活,爱笑,灿烂,热烈,就像太阳。
她也不清楚他有哪点吸引她,往往看他一眼,一晃神一节课就过去了。
洛白榆在球场上也不会冷落她,打球时聚精会神,但若是投进了球,就会看向于晚,若刚好于晚也在看他,就会意气风发地笑一下,带着一抹只能被于晚察觉到的腼腆。
“啊,快看,我投进去了。”
像等人夸奖的大狗狗。
也不等于晚回应他,又扭回头继续打球。也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什么,总之不会一直看她,笑一下就溜走。
“嗡嗡嗡。”
【吴浩:你前天让我用附中运动会出事的omega试一试连烁他们的反应。 】
【吴浩:试到了,这事确实和他们有关系。 】
【吴浩:还有监控,你猜对了,附中的监控是杜若谷帮忙删的。不过提到杜若谷,那反应有点奇怪,看起来挺不爽她的。 】
【吴浩:老子昨晚特么喝吐了才打听到的,于晚,你是不是得告诉老子点清漪姐的消息。 】
目光随着洛白榆在操场上移动,手机在手里转了转,于晚给吴浩回过信息。
【于晚:清漪姐受伤回校后,一直遭到混混们骚扰,后来实在受不住,才选择离开。 】
平平两句,描述了清漪姐曾遭受的痛苦。
【吴浩:于晚,你告诉我,清漪姐现在在哪? 】
【于晚:还没到告诉你的时候。 】
【吴浩:所以你确实知道她在哪。 】
于晚没有回他,但吴浩知道,这是默认了。
【吴浩:行,我等你告诉我。还有,这周六他们有动作,具体的安排还没下来。到时候我再通知你。 】
【于晚:恩。 】
这周六?这周六会有什么事?
于晚心里思索,眼睛却一直看着洛白榆。
他在球场上又投进一个球,三分,观赛台的欢呼声响彻天际,他的眼睛亮晶晶地看向于晚,远远地,于晚悄悄向他竖起大拇指。
洛白榆抿了抿唇,眼睫忽闪,用胳膊蹭了蹭鼻子耳朵。
——
这周周六是杜若谷的生日,为此她邀请了全班同学参加她的生日聚会。
当杜若谷脆生生地站在座位旁边时,于晚在和洛白榆讨论题目。于晚抬头望她一眼,停了笔。
“于晚,上次真的非常对不起,这周六是我生日,我很希望你能来。”微微鞠躬,双眸溢满抱歉与祈求,好似是很真诚地在邀请她。
如果于晚不知道她怀着什么心思,或许会信。
不去就代表于晚没有原谅她,传言会有两种,一种是更加肯定陷害之事的主谋是杜若谷,另一种是相信杜若谷无辜的人,会认为于晚得理不饶人。
去了就代表于晚原谅她了,陷害之事彻底翻篇,无论别人怎么说,当事人不再在意。
不论于晚去或不去,对杜若谷来说,都是有利的。
如果不是提前知晓,连烁周六会有行动,于晚会选择不去。
但既然用到了连烁,那事情就不是只关乎舆论那么简单了。
于晚,非去不可。
嘴角勾起一抹不是很明显的笑意,于晚看着杜若谷,瞳光深邃,“好,我一定会去。”
“真的吗?”杜若谷好似不敢相信一样,感动得泪花都好像要出来,“谢谢,于晚,你真的太好了。”
“洛神,我一直都很钦佩你,不知道能不能邀请你来?”如果说对于晚是装模作样,杜若谷对洛白榆绝对是真心实意,不掺一丝恶意,满眼期盼。
洛白榆看了一眼于晚,答应了。
除了好朋友,这种不熟的同学的邀请,他大多是会拒绝的,但于晚要去,那他顺带去看看也不是不行。
“真的太好了。”杜若谷全然欣喜,她请过洛白榆好几年,今年是他第一次答应。不愿细想洛白榆前来的原因,杜若谷脑子里只有洛白榆会来这五个字,她恨不得今天就是星期六。
说完正事,于晚和洛白榆一齐低头,不再理会一旁的杜若谷,好似这个人根本不存在的样子,头对着头继续讲题。
杜若谷见状咬紧嘴里的软肉,心里暗恨,她本想再和洛神说几句话,现在也只能一声不吭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
“按照他们的意思,周六晚上杜若谷生日,她会找机会让你独自离开,连烁会趁着这个时间带人把你拉进没有监控的地方,按照杜若谷的吩咐打你一顿。 ”
月色凄清,走回宿舍的林间小道,除了小树林亲热的小情侣,偶尔发出声音,路上没有其他人。这是自上一次见面后,于晚和吴浩第一次打电话。
“恩。”于晚孤身走在路上,浅浅应了一声,心里筹谋,“她请客的饭店,警察出警需要十五到二十分钟,若我出去再报警,时间估计来不及。”
“是,而且你不清楚她什么时候让你出去。”
这样的话,就算想掐时间也掐不准。
掐不准就不掐。
眼眸微眯,于晚看着林中仿若无人,正在亲嘴的情侣,“我会找警察提前蹲着,至于连烁,他和杜若谷的关系应该不怎么样,你就先吹吹耳边风,说说她坏话。”
“到时候他过来会有警察出现,那么为什么提前安排好的会有警察出现呢?”
“事情只有杜若谷和连烁知道,连烁不会报警,那报警的是谁?”
“离间一下,应该不会用我教你了吧?”
不急不慢,轻描淡写,冷清的声线却含着刺骨的寒意。
“我懂了,这样的话,连烁应该不会再帮她找你麻烦了。”吴浩的声音通过手机传来,于晚听到却笑了。
树林的阴影在月光照射下罩在她身上,弯起的唇角恣睢恶劣,似有无尽恶意。
小情侣还在亲,但她已经没兴趣看了。
“他们算什么麻烦。”浅色的双瞳在月光下空洞无物,像冰冷的机器,言语喃喃,让话筒对面的人听不太清楚,“反目成仇,可是一把不错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