麋芳的话语让刘符已经彻底沉默了下来,而麋芳的话语还远远没有结束。
后面的话,更加令他震惊,让他本就有些松动的信念,几乎彻底崩塌。
“舅父,如果说空有德行,而能力不足以应对这些的话,那我等是不是也可以唯才是举,或者说更加看重才华...”
当刘符说出来这句话的时候,麋芳就知道刘符并非是什么都不知道。
“唯才是举”这个词都出来了,这位少君还是有些脑子的。
不过麋芳却没有立刻回应他,而是继续带着刘符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至于这个问题,麋某没有办法直接回答你,不过麋某却可以用实际情况告诉少君。
前段时间麋某收到了地方府衙的感谢,这一点少君知道吧。”
“自然是知道的,舅父为父亲解决了好大的麻烦。
益州的道路难行,就是舅父带着无数难民,花费了巨资在益州疯狂的修缮道路。
巴郡的郡守就专门拜见了舅父,为舅父献上了“乐善好施”的牌匾,还说要向父亲禀报这件事情呢。”
“嗯...少君觉得麋某觉得如何?”
“好,特别好!”
“那后面少君看到了什么,可莫要直接抽出腰间的佩剑杀了麋某才好。”
“舅父这是什么话,符岂能是这等不知道好歹,不懂孝道之人!”
“呵呵呵...呵呵...”麋芳看着面前的刘符并没有再继续说什么。
只是将这位少君带到了江州附近,此时他的人就在这里开山挖石,向着成都铺平一条宽阔的道路。
益州道路艰险,想要走通格外的不容易。
而麋芳则是在刘备安置无数难民的时候,直接从中接收了足足数万的灾民。
这些人被麋芳要到了手中,他自掏腰包负责安置他们。
同时如今这些人也在为麋芳驱使,用他们来修缮整个益州的道路。
不仅仅是从巴郡到成都,还有贯穿梓潼郡的道路,还有进入南中的道路,还有进入汉中的道路...
这些人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看着浩浩荡荡不断忙碌的百姓,最开始的刘符还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或许是因为距离太远的缘故,他看到的就是远方的人头攒动,无数的百姓正在不断的忙碌着,其中还有不少监工在呵斥和催促。
这一点让心地善良的刘符忍不住有些不满。
“舅父做了善事自然是好的,只不过他们也是我大汉的子民,也是父亲的治下百姓。
若是舅父可以对待他们再好一些,这个...父亲知道了一定会更加开心的。”
刘符此时还是非常含蓄的说出来了这些话,不过麋芳却只是轻笑了一声,然后非常淡然的摇了摇头。
“麋某可不敢如此,若是对他们过于松懈了,恐怕他们就会逃走了!”
“这...”刘符听到了麋芳毫不客气的拒绝了自己,心中也是没有多么的愤怒,反而是有一种现学现用的意思。
“舅父是担心若是对待他们太好,他们就不会再继续为舅父劳作了么?
这..这虽然也有些许的道理,但我等是不是可以...”
“和那个都没有任何的关系!”麋芳直接随便找了一块凸出的石头坐了下去,然后才轻声说道。
“少君说的倒也不能说是不对,不过少君还是太小看麋某了。
少君不是问若是一个人有才无德的话,他们会做什么吗?
少君,看看麋某!”
“舅父这是...何意?”
“少君觉得麋某的能力如何?”
“自然是无话可说!”
“那少君觉得麋某的德行如何?”
“这...舅父大节无亏!”
“少君能想到这个词儿也是不容易了。”麋芳都忍不住被这句话逗笑了,不过还是直接朝着刘符继续说了下去。
“今日既然到这里了,有些事情呢...麋某也就不隐瞒少君了。
就少君面前的这些人,每日要花费多少钱粮,少君可能猜到?”
“那定然是极为惊人的。”
“那倒也不至于,麋某最近比较穷,每日大概...三五百石的糙米陈米吧。”
“足足三五..三五百石?糙米,陈米?”
“嗯,不止于此!”麋芳再次轻笑了起来,看着面前满脸惊讶的刘符,再次告诉了他一件更加恐怖的事情,“每日他们还会给麋某创造不小的财富。
每日...数十万钱还是有的!”
“....舅父,你恐怕是在说笑吧?”
“麋某可是不敢欺瞒少君的,这种事情怎么敢说笑?”麋芳带着笑容继续和刘符说了起来,“他们不需要麋某给他们提供任何的钱财。
每日两碗糙米和陈米煮好的稀粥就足够了。
一日需要劳作八个时辰,若是做不到他们是走不出去的。
所以每日他们耗费的并不多。
但如果仅仅是耗费还不够,麋某要做的是给益州修缮官道,驰道,但是如果有人愿意提供一些钱财的话。
麋某就会让他们帮助州府郡县修缮一下他们内部的道路。
还有城墙的修缮,荒地的开垦,开山伐木,这些都需要人。
麋某这里啊..物美价廉啊!
每一日每一日劳作八个时辰,一天才需要给麋某三五个大钱的好处。
还不需要管饭菜,要知道当年秦的律法,一天也不过是抵扣八个钱,若是管饭的话,还得六个钱呢。
麋某管他们的饭菜,一天就只需要三五个钱就够了,还能拿东西抵扣。
你说这巴郡上下哪个不求着麋某帮助他们解决些问题?
现在益州百废待兴,就算是征召徭役都不够,但麋某不需要他们耗费内部的百姓去做这些事情。
不但不用耽误他们恢复生产,还可以做的又快又好。
少君,你说这麋某一天挣个几十万钱,这数量不算多吧。”
“......”刘符看着面前的舅父麋芳,看着下面那些被鞭挞着,催促着劳作的无数黔首民夫,最后他的目光竟然不知道该落到哪里了。
“舅父,这可开不得玩笑!”
“麋某为什么要开玩笑?”此时的麋芳也缓缓走到了刘符的身边,然后轻声朝着刘符说了一句这世间最大的真理。
“少君啊,若是用麋某这等人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明知道麋某会贪婪一些好处,但却可以给朝廷,给主公得到足够的利益。
不管这利益到底是多还是少,肯定是让所有人都满意的。
但是少君到底有没有想过一件事情。
你说我等着又不外出厮杀,这又不去其他地方掠夺,这天底下的钱财好处是有数的。
麋某是怎么在让上面得到好处的时候,还能填饱下面的肚子,还可以让自己得到更多的好处呢?
这好处,这利益,到底是从谁的身上得到的?”
“....可是...可是舅父这么做,这些人也可以满意么?”
“麋某曾经听到过一句话,这遭了灾的难民,他就不是人了,既然都不是人了,那麋某为什么还要考虑他们满意与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