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计,真的能诱使他心魔发作,大开杀戒吗?”
“藏明啊,亏你还是上仙,怎的这时候反倒糊涂了?像楚伶这样强大的神,若心志坚定不生心魔也就罢了,可一旦生出心魔,只需要稍加刺激,就会彻底爆发,无论如何都压制不住的啊,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比我更清楚不是吗。”
“呵,确实是我多虑了。”
扶桑看着昆仑镜里的景象,眼底跳跃着期待的光,他真的很期待这个人坠下神坛的那一刻啊,十分期待!
“我们的小公主回来了。”墨烬璃突然轻笑道。
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外传来敲门声。
在墨烬璃过去开门的同时,扶桑已经将昆仑镜收了起来。
门口的少女一身包裹身躯的黑紫色长裙勾勒出窈窕的曲线,衬的裸露在外的肌肤愈发雪白透亮,长发被一根盘凤玉簪高挽,墨绿色的眸子深沉的一眼望不到底,眼角蜿蜒的魔纹平添了几分煞气,端的是妩媚又神秘。
不好招惹。
这是扶桑看见少女时的第一反应。
“霜儿,辛苦了!”
墨烬璃对身前的少女微微一笑。
洛糖霜却并未给其好脸色,只道:“我已经按照你们说的做了,红袖呢?”
墨烬璃侧过身道:“在里屋睡着呢。”
洛糖霜径直进了里屋,在看清躺在床上的少女容颜时,眼眶顿时一红,却突然不敢再靠近一步,生怕这是一场梦,靠的太近会让梦惊醒。
跟过来的墨烬璃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轻声道:“放心,她没事,不过是伤势过重而昏迷罢了,慢慢调养些时日就能恢复了。”
洛糖霜如梦初醒,并未搭理墨烬璃这番话,只道:“我想跟她独处,请你们出去吧。”
墨烬璃不自然的顿了一下,道:“那你有事叫我。”
见洛糖霜没有回应,墨烬璃脸色微沉,拂袖离开。
直到听见关门声响,洛糖霜这才缓缓走到床边坐下,伸出颤抖的手描摹着昏睡不醒的人的面庞轮廓。
“红袖,你当初怎么敢,怎么忍心,就那么丢下我啊?”
哽咽低喃声像是从喉间挤出来般破碎。
“五音……”
虚弱的气音如一道惊雷炸响在洛糖霜耳畔。
洛糖霜猛然止住了所有声音,死死盯着红袖,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若非看见那微微颤抖的睫毛,她都要误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救,救……”
“红袖,你说什么,救谁?”洛糖霜紧张的追问。
红袖的声音实在是太小了,洛糖霜将耳朵凑到红袖嘴边都听不清,只知道红袖似乎想要她救什么人。
“清渊……有人害他……救……”
洛糖霜突然浑身冰凉,有种血液凝固的错觉。
许是因为良久得不到回应,红袖挣扎着终于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在看见洛糖霜头上的发簪时,歉意的笑道:“那时……不辞而别,迫不得已,你……愿意原谅我吗?”
洛糖霜泛红的眼眶一下子就溢满了泪水,伏在她身上紧紧抱着她,如同抱着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呜呜哭了起来,闷声道:“除非你许诺以后都不离开我,永远永远对我好,否则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呵好,一言为定。”
“上神,救他,拜托了……”
话音落,像是耗尽了最后的力气再无力撑住沉重的眼睑似的合上了眼。
洛糖霜似有所感般支起身,看着再次陷入沉睡的红袖,紧紧咬住了下唇,许久才松开,苦涩的叹道:“也不知,还来不来得及。可既是你所愿,我必尽力而为。”
俯身轻轻吻了一下红袖的眉心,然后掀开被子将人打横抱起,朝门外走去。
门外的墨烬璃看见洛糖霜抱着红袖出来,不动声色问:“霜儿,你这是做什么?”
洛糖霜面无表情的道:“带她去疗伤。”
“这里不可以吗,留在这里我和藏明上仙都可以帮你。”
洛糖霜冷冷的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扶桑,勾起一边嘴角道:“不必了,不敢劳烦上仙大驾。”
墨烬璃看出洛糖霜去意已决,只好让开身子无奈道:“罢了,如果有需要,霜儿可以随时联系我。”
“嗯。”
目送洛糖霜离开后,扶桑皱眉道:“就这么让她们走了,就不怕她去找人救楚伶吗?”
墨烬璃冷笑了一声,摇头道:“虽说霜儿帮我们确实有部分原因是因为红袖,可你也别忘了,当年的弑兄之仇,不共戴天。霜儿与楚伶,可是有血仇的,如何会救,又能找谁去救?”
扶桑却有些心神不宁,可见墨烬璃如此笃定的样子,便也没再多说什么。
……
与此同时,界碑之下。
在那座令人窒息的小房子里,抱着抽泣不止的孩子的楚伶突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道爽朗的喊声:“娘子,闲儿,饭好了吗,咱们今个儿可以加餐啦,上午捉了两条鲈鱼,新鲜着呢。”
楚伶再次看向眼前的尸体,眼底闪过怜悯。
这个家,破了!
目光不经意间又扫过那只紧紧攥着的手,透过缝隙间看那玉佩总觉得有几分眼熟。
正想着,他怀里的孩子突然发力推开了他的胳膊,哭着喊着朝外跑去。
“阿爹,阿爹,娘死了,娘被人杀死了,呜呜……”
楚伶被这么猝不及防的一推,下意识以手撑地保持平衡,却触及一片湿滑黏腻,低头去看,只见满手是血。
耳边似乎有什么人“啧”了一声,一截乌黑的发丝和鲜红的衣角垂至眼前。
“又死人了啊!”那道熟悉的声音又道。
他垂眸拿出帕子,一边擦手一边起身走到尸体边上,对旁边说话的“人”置之不理。
“怎么你走到哪里,哪里就死人呢。”
“聒噪。”
“呵,楚伶,你是在害怕吗?也是,毕竟这里只有你一个外人啊,那些愚蠢的村民,会怀疑是你杀了这个女人吧。”
“闭嘴。”
“如果他们要杀了你给这个女人偿命,你会怎么做呢,会杀了他们吗?如果你下不了手,我随时愿意为你效劳。”
一双手从后环住楚伶的肩膀,如同守护者的姿态。
楚伶闭上眼睛,眉头紧皱,冰冷又嫌恶道:“尔尔心魔,岂容放肆!”
话音落,那双环住他肩膀的手就消失了,只余阴鸷嘲讽的嬉笑声回荡在耳畔。
冷汗不知何时沾湿了楚伶的鬓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