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九十二章 他寄人间雪满头
五音刚铺好床从房间出来，就看见红袖又坐在家门口望着天发呆。
眼珠一转，踮着脚悄咪咪的走到红袖身后用手捂住红袖的眼睛，刻意压低的嗓音粗声道：“猜猜我是谁？”
红袖唇角微微上扬，“洛糖霜，你幼不幼稚。”
五音扁嘴收回手，跟着在红袖身边坐下道：“你就不能假装不知道配合我一次吗？”
见红袖只是看着话，她不由也抬起头去看，然而除了一轮弯月和寥寥无几的星星，也没什么好看的，“你看什么呢，一看就看这么久。”
“地上一年，天上一天。”
“嗯？”
五音有些纳闷，没懂红袖话里的意思。
红袖却摇头并未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道：“听说三桥镇的秋色一绝，明日我们便启程去那儿如何？”
“都听你的。”五音笑道。
两人相视一笑。
然后五音就往红袖身边挤了挤，抱住红袖的胳膊，头枕在红袖的肩膀上道：“你该多笑笑的，你笑起来特别好看。”
红袖挑眉看向她，“现在不说我像只狐狸精了？”
“狐狸精哪能跟你比呀，你可比狐狸精要漂亮多了。”
“嘴贫。”
“红袖，你知道吗，咱俩都挺过分的。”
“什么？”
“你过分美丽，我过分着迷呀。”
“……”
五音见红袖翻了个白眼继续看星空不搭理自己，眼珠一转，特别正经的问：“红袖，你知道你跟这些星星的区别在哪儿吗？”
红袖顺口接道：“在哪？”
“区别在于……”本就枕着红袖肩膀的五音微微仰起头，直接凑近到红袖耳边道：“星星在天上，你在我心里。”
温热的呼吸打在玉白的耳廓上，顿时染上了云霞般的绯色。
“……幼稚！”
红袖脸颊微烫，板着脸腾地一下站起来就转身往屋里走。
“欸你生气啦？”
“……”
“红袖红袖！”
“哎呀！”
红袖本不欲再搭理五音的，结果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五音的惊叫声，下意识转身回到五音身边，见其正用手揉眼睛，急忙问：“怎么了？”
“刚起了一阵风，我眼睛里好像进东西了！”
“快给我看看。”
五音放下手，缓缓睁开被自己揉的发红的眼睛。
红袖扒着五音的眼睛仔细看了半晌道：“没东西啊。”
五音抓着红袖的手腕道：“怎么会呢，你再仔细看看，里面明明有我喜欢的人啊！”
红袖看着眼前那双墨绿色的眼睛里映着自己的身影，心里顿时一阵悸动，一把将人推开，匆匆回了房间，任由五音在后面怎么叫都没再停下。
五音摸了摸鼻子笑了笑，跟着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次日一早，两人去镇上买了两匹马，准备纵马赶路好好欣赏沿途的风景。
只是不管五音跟红袖说什么，除了说到正经问题，红袖全程都没再开口。
五音吐了下舌头也不气馁，跟在五音后头时而自个儿哼几句小曲，时而说几句逗趣的话企图逗红袖开口，沿途又有美景为伴，也不失乐趣。
两人皆不知青灵山上的氛围越来越沉闷冷凝，就连魂体状态的楚伶都感受到了越来越强烈的低气压。
楚伶缩在角落里也不敢靠近，就看着楚摇阴沉着脸盘坐在寒玉床上瞪着自己的尸体，也不明白楚摇究竟在看什么。
这事儿还得从三起。
那天楚摇擦拭完他的尸体后突然出去了一趟，然后不知道从哪带回来了一个小盒子，看盒子精细程度以及里面的粉末，似乎有点像女子用的香粉胭脂之类的东西。
然后楚摇又用女子化妆用的毛刷，将那些粉敷在了他尸体上后就坐在那再没动过。
没吃没喝没睡觉没说话，要不是能看见对方胸口还有起伏，他都要怀疑楚摇是不是坐化了。
直到太阳升的老高，阳光透进来照的屋里大亮，他才终于看见楚摇动了，然后暴怒一般冲他尸体吼道：“你就这么不愿意留在我身边吗？连尸体都不愿意留给我做个念想？”
吼完表情又是一变，十分慌张地道：“对不起对不起，师兄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就是害怕失去你，我不是在冲你发脾气，你别生气啊！”
“对了，脂粉，脂粉可以遮住的。”
只见楚摇又拿出那个精细的粉盒，用毛刷将里面的粉细致的扑在他的尸体上，细看能发现楚摇的手在抖。
“师兄，怎么办，遮不住了，为什么遮不住了……”
楚摇的表情很慌，语气很急，急的像是快哭了似的。
楚伶不解，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飘过去瞅一眼。
也不知道是楚摇施了什么法，还是因为这寒冰玉的原因，只见他的尸体依旧像刚死没多久似的，不过细看之下，却能看见他惨白的尸身上出现了不少大小不一的青紫色斑点，即使楚摇扑了很多层粉在上面也遮不住！
他愣了一下，尸体会出现尸斑，意味着往后还会逐渐腐烂，无法保存！
“师兄，怎么办啊？”
听着楚摇惶惑无助的呢喃自语，他心里也有些发堵，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溅落在胳膊上，搓了搓胳膊看向自己的尸体，在看见布料被濡湿了一小块，这才意识到垂着头的楚摇在哭。
无声的泪珠嗒啪嗒砸在他尸身上。
“师兄，我们来不及一起看明年的桃花了怎么办。”
听见楚摇沙哑的声音，他眼眶顿时一酸，忽然有种想拍拍对方的肩膀安慰一番的冲动。
楚摇垂着头静静地坐了很久很久，直到太阳快下山才抱着他的尸体走出房间。
他默默地跟在后面，不久就来到一处墓园，园里的墓碑不多，埋的都是出仙宗历代渡劫失败或者意外死亡的掌门以及长老。
楚摇将他的尸体放在一处石台上，弯下腰深情的轻抚他的脸颊道：
“师兄，对不起，一直舍不得放过你。”
说完低下头，在楚伶眉间唇畔分别落下轻轻的吻，带着无限的眷恋和不舍。
接着苦涩道：“可我想明白了，相较于留在我身边，你可能更愿意入土为安吧！”
“不过，还请原谅我最后再自私一回。”
在楚伶看见从楚摇指尖冒出来的那簇幽蓝色火苗时，瞳孔瞬间放大，九幽冷火？！
不过眨眼间的功夫，石台上的尸体就化作了骨灰。
楚摇眼里闪着泪光，紧紧咬着下唇像是在隐忍着即将崩溃的情绪，颤抖着拈起石台上的一只小指骨攥在手心。
随着盛放骨灰的石台下沉，翻起的土堆砌成了坟包。
楚摇身形不稳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崩溃的将那截小指骨紧紧捂在胸口顿时哭的像个无助的孩子，一头青丝从发根开始如染霜雪。
竟是瞬间白了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