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九十一章 红糖CP磕不磕？
“你们回去吧。”楚摇道。
未央白眨了眨眼睛，“瑶光君是打算赶我们走？”
“你们本就不属于这里，回去吧。我知道你们当初留下是舍不得他，现在也没必要留下了。”
未央白沉默。
未央墨看向躺在床上的人低低“喵呜”了一声，圆圆的猫眼里盈满了泪水。
像是在进行遗体告别仪式似的，房间里的氛围一时变得十分压抑。
过了好半晌，未央白才抱着未央墨对楚摇深深鞠了一躬，然后什么也没说，转身往外走去。
只是刚走没多久，一只黑猫就如闪电一般从门外重新窜了进来，一下子跳到床上抱着楚伶的脖子“喵呜”哭了起来。
楚摇皱眉，手动了动，到底还是没有把未央墨甩开。
未央白一脸惊慌的折返回来，“瑶光君！”
楚摇抬手道：“无碍。”
良久，未央墨才呜咽着站起来，抬起软软的肉垫小心的擦了擦蹭到楚伶脸上的泪水，然后看也没看楚摇重新回到未央白怀里。
这一次，未央白抱着未央墨离开后再没回来。
楚摇拿出干净的帕子仔细擦了擦楚伶的脸，嫌弃道：“啧，你素来爱干净，那只小脏猫却把眼泪糊了你一脸。要不是看在你喜爱他俩，我才不会留他们到现在呢。”
顿了顿又自语道：“上回发现他俩没拦住你，让你又逃走后，我特别恼火，虽然心里清楚也不能完全怪他们，但还是忍不住拿他俩撒气。
其实以未央白现在的修为完全可以先躲起来避一阵子的，却为了保护未央墨硬抗下了所有攻击，腿现在都没好，你说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一只猫，明知道我不会下杀手的。”
叹了口气，“明明是两只又傻又弱的猫，可我怎么会有点羡慕他们呢？”
确定擦干净了楚伶的脸后，他又拉着楚伶的手絮叨：“师兄，我把隐仙宗并入出仙宗了，现在两宗合并，只是宗门迁去了玉虚山，你应该不会怪我吧？你不说话我便当你默认了哦。现在山上就又只有我们两个人了，和之前一样……”
“师兄，你看见我在院子里为你种的那株桃花了吗，之前开的可艳了，来年我们一起看可好。”
“师兄，我们终于回家了。”
“可你怎么就丢下我了呢……”
飘在边上的楚伶听着楚摇絮絮叨叨的呢喃，心倏地一阵绞痛。
当初在青灵山与楚摇相处的记忆缓缓从脑海深处浮现出来，扪心自问，他就真没有对楚摇动心过吗？
可每当深思这个问题，他就觉得心里一阵膈应，如今也是，只要一细想，就觉得这段有悖伦常的禁忌之恋让他厌恶。
恐同？
好像也不是。
之前看出五音喜欢红袖时，竟也觉得这段感情若能善终，倒不失为一桩美谈。
越是细想越是觉得心疼，摇了摇头将思绪全部压下。
打量着房间里熟悉的摆设，床头的冥魄兰已经不见了，窗下的古琴被仔细擦拭过，半点灰尘不落，飘到书桌前，不由又想起之前楚摇整晚未归，他便坐在这儿写了整晚楚摇的名字一事……
竟是有些怀念起那段时日。
曾经他坚定的认为，他是受冥魄兰影响加之各种人为因素环境因素等，才会莫名对楚摇产生感情。
可如今想来，冥魄兰不过是压制了他的记忆，让他想不起往事而已。
到底是……曾动过心的吧！
毕竟在恢复记忆前，他还设想过那么多跟楚摇的美好的未来。
如果之前他能撇除偏见认认真真审视他与楚摇的这段感情，如果楚摇别这么步步紧逼，如果他穿越来后未得原主记忆，如果没有萝娘，如果换个时间与楚摇相遇，现在的结局是不是会有所不同？
苦笑。
哪有那么多如果。
想法刚起，他就觉得心口一阵刺痛。
转而觉得他怎么可能会喜欢这样草菅人命杀人如麻毫无伦理纲常的魔头，真是可笑！
“啧！”
他砸了下舌，敲了敲自己的头。
多想无益。
他都已经死了，别说曾经喜欢过楚摇了，就算他现在醒悟自己对楚摇还有感情那又如何？
前尘往事一笔勾销罢，爱也好恨也罢，不过都是身后事。
怎么还没有鬼差来勾他的魂，或者能不能来个人把他的尸体抢走埋了啊。
他一点也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触景伤情。
不对，不是情伤，是碍眼。
刚想到这，还真来了个人，不过看起来似乎是为了杀楚摇，而不是来抢他尸体的。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被楚摇下令废修为赶下山的苏笙！
只是苏笙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好，白衣染血，看得出是旧伤又添新伤，双眼赤红，魔纹隐露，显然是彻底堕了魔！
花弱水紧跟着也闯了进来，见苏笙已经跟楚摇打了起来，顿时急的不行。
楚摇皱眉一掌打中苏笙的胸口，借力后退与其拉开距离后问花弱水：“他怎么回事？”
花弱水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去的时候他就这样了。”
苏笙握紧了手中的剑，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道：“早知今日，我当初就不该拒绝那人的提议，早日入魔将师尊抢走藏起来，也好过让他被你们逼死。”
当初楚伶是他的光，是他坚守本心不堕魔道的信仰，可如今一切都没了，全都毁了！
楚伶：“……”
小徒弟入魔了！
二徒弟入魔了！
现在大徒弟也入魔了！
怎么着，合着他教养出的弟子都堕入魔道了？
楚摇冷笑，“本还担心师兄泉下有知我杀了他的徒弟会怨恨我，如今正好借着斩妖除魔的名头，替师兄清理门户。”
楚伶看着缠斗在一起的两人只觉得心惊胆战，这才知道楚摇之前对自己确实手下留情了的。
要是像现在对付苏笙这样招招致命，他光凭着原身的战斗本能，绝对在楚摇手下坚持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就得落败。
虽然看两人打架很爽，可眼看着苏笙后续乏力，楚摇又是一副势要斩杀苏笙的样子，不由有些着急起来。
他人都死了，这些人能不能就别为了他再杀杀杀了！
想上前阻止，可他的魂体根本触碰不到任何实物。
然而就在楚摇即将刺中苏笙之际，突然改用剑身狠狠拍了苏笙一记，当场就把人打的踉跄吐血。
苏笙捂着胸口凶狠的瞪着楚摇。
楚摇收剑负于身后，冷着脸道：“罢了，想来以他的性子，就算看你入魔也不会对你下杀手，他尸骨未寒，我便不当着他的面杀你。弱水，废了他的修为丢下山去。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
花弱水应了一声，然后就朝以剑撑地稳住身形的苏笙走去。
苏笙眼里凶光毕露，咬牙以一副同归于尽的姿态突然如离弦之箭一般朝楚摇冲去。
楚摇警惕心本就未松，察觉异样便往旁边躲闪，苏笙狞然一笑，像是早有预判似的，手中的剑竟是直接脱手穿透了楚摇的胸口。
“师尊都死了，你以为我还稀罕活着？要死大家一起死，哈哈哈……”
楚摇看了眼从背后穿透前胸的剑刃，毫不犹豫的反手将手中的剑刺中苏笙心脏。
这一下子可比苏笙刺的要狠要准，当即就要了苏笙的命。
花弱水被这一幕吓得面无人色，还是被苏笙倒地时发出的闷响惊回的神，急忙跑到楚摇身边，抖着手给楚摇喂了药，“瑶光，你怎么样？”
“不致命，休养些时日便好。”楚摇说完后让花弱水给他的伤口敷上止血的药粉，自己则就地打坐调息。
楚伶看着这突然反转的一幕愣了好半晌，看着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苏笙有种不切实际的虚幻感。
飘过去跪在苏笙边上，呐呐地道：“你傻不傻，怎么就不懂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道理呢？”
突然，一道乳白色光团从苏笙体内飘了出来。
花弱水纳闷的道：“这是什么？”
楚摇睁开眼睛，抬手正欲将光团抓过来细瞧，只是他刚有动作还没施法，那光团就主动飞到了他手里，“是残魂。”
“残魂？这孩子的？可为什么会是残魂？”
楚摇眼神微闪，翻手便将光团收了起来没作解释，闭目调息的同时道：“房间收拾一下。”
花弱水撇嘴，小声抱怨：“我都要走了你还奴役我。”
嘴上这么说着，手上却没闲着。
楚伶想跟着花弱水出去，然而在走到房门口时就被迫回到了床边。
“……”
暗骂了一声，有些丧气的坐在床边上看着楚摇疗伤。
自打这一日过后，楚伶再没看见过除了楚摇以外第二个活人。
而楚摇就像个没事人一样，一身白袍干干净净的，长发用素净的玉簪挽着，除了脸色有些憔悴以外，似乎没有因为他的死而发生太多变化。
当然，如果排除楚摇一个人吃饭的时候，饭桌上永远摆着两副碗筷，睡觉的时候一直抱着他的尸体睡寒玉床的话，他会真的觉得楚摇是正常的。
三个月后的傍晚。
长宁镇上茶馆里的说书先生醒木一敲，便开讲道：
“今儿我们来说说修真界里的那些事。
前段日子，曾经光风霁月的寒芜君亡故了！
你们猜后来怎么着，曾经叛出师门另立宗门的瑶光君居然重返师门，并将自己的隐仙宗并入原师门出仙宗，只是宗门迁去了玉虚山。
而后又卸任仙门至尊之位。
要知道当初瑶光君为让百家仙门臣服他在界内掀起了滔天的腥风血雨，如今却隐居深山为寒芜君守灵去了。
嘿，又听说啊，寒芜君名下的三个小徒弟，一个失踪，两个殉情，诸位可别怀疑我嘴瓢说错了词儿，还真是殉情了！
那两个小徒弟啊，都对寒芜君抱有畸形情感。
说来也怪，这位寒芜君也算是个人物，容貌放在人海里绝对是一顶一的扎眼，可却尽得男子倾慕，且因他而起了不少风云祸事。
啧啧啧，怕这史书上少不得要评一句蓝颜祸水！
您问是哪些风云祸事？
那咱就不得不提一提温澜城之祸了，那温澜算是百年老城，结果这寒芜君去一次便遭一次灾……”
坐在角落的黑裙少女一拍桌子猛地站起来，指着台上的说书先生，张嘴就要骂人，旁边的红衣少女急忙拉住她道：“五音，冷静点，一个说书的，你跟他较什么真。”
“未知全貌不予置评，这些人倒好，竟把这些道听途说来的东西大肆宣扬。阿伶都死了，这些人还要抹黑他，不行，我忍不了，红袖，你放开我。”
红袖见不少人侧目看过来，直接将人拖出了茶馆道：“就算你上去揍那说书先生一顿又怎样？你堵得住他一人的嘴，能堵得住全天下人的嘴吗？”
五音扁了扁嘴，小声道：“那能堵一个是一个。”
红袖叹了口气，甩袖就走，“要去你去。”
五音见状急忙黏上去挽住红袖的胳膊道：“我不去就是，你别生气。”
红袖停了下来，定定地看着五音道：“我们离开长宁镇好不好？”
“什么？”五音诧异道。
红袖道：“我想去别的地方走走，你陪我好不好？”
五音看了眼青灵山，犹豫了。
红袖垂眸，缓缓抽回时候后退了一步，“我知道了。”
五音心里一急，赶紧拉住红袖的胳膊道：“我不是不愿陪你，只是我有些担心兄长。阿伶突然去世，他一定很难过，可是却偏偏布下了结界不让任何人上山。”
“我知道。”红袖笑了一下，道：“没事儿，我们回去吧。”
“红袖，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有。”
“你一定有，这段时间你脸色一直很差，时常一个人坐在家门口一发呆就是好几个时辰，你到底怎么了？”
红袖握紧了手，很快又松开，道：“没有，你想多了。我只是觉得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太让人难以接受，情绪不宁而已。”
五音沉默少顷，忽然抱住她道：“红袖，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因为我也同你一样难过。如果有事你千万别藏心里，不管发生何事，我都愿意和你一起承担。我已经失去一个很重要的人了，我不想连你也失去。”
红袖半抬起手似乎想回抱五音，可顿了顿还是垂了下去，低声“嗯”了一下没多言。
五音无奈地叹道：“好吧，我还是陪你去云游散散心吧，你这样子真叫人不放心。”
说完便松开怀抱，改为牵着红袖的手，一边往山下她们一起搭建的小木屋走去一边道：“今晚有想吃的吗？糖醋藕还是桂花鱼？”
见红袖不语，五音便接着道：“算了，左右你爱吃，那今晚就都做上吧，可惜前些日子酿的桂花酒还不能喝，你还没喝过酒吧？等我们云游回来你可得好好尝尝……”
“对了，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好漂亮，人间有个词怎么说来着……对，一见钟情！所以当时阿伶说你是自己人的时候，我心里可高兴坏了……”
红袖侧过头看着喋喋不休的五音，并不觉得吵闹，只觉得心头泛着酸酸麻麻的暖意。
不知当初阿香看着楚伶是否也是如此。
摇头失笑，阿香对楚伶是心怀爱意的，如今自己这般类比，难不成自己也喜欢上了五音不成？
五音夸张的惊叫了一声，“你笑了哎？我刚才有说什么吗，关于吃的还是关于玩的，难道是……关于我？”
红袖脸上的浅笑一下子就消失了。
五音丧气道：“你这样会让我很没面子哎。”
红袖心想，刚才确实算是因为想到五音才笑的吧？不过她才不会告诉这个小魔女呢，不然指不定会得意的把尾巴翘上天。
两人并肩而行，一个谈笑一个倾听，携手踏着落日余晖走在回家的路上，像是同周边风景组成了一幅岁月静好的画卷，几乎让人忘了这段时日发生的那些令人痛心的事。
可是她们心里明白，她们自己并不会忘记。
这世间并不是所有的伤都能被时间治愈，不过是大多数人都选择将伤口深深埋藏了起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活下去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