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的这么难听呢?”沈周宁理所当然道:“你当我为何年节没回去,那不是阿福的身子刚好那时候查了出来,还不满三月,不好舟车劳顿。”
顾迁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沈周宁只想发笑,“爹你怕什么,别说阿福不可能是,哪怕真的是,那女婿见了公公不还得叫声爹?”
"如今你可是阿福名正言顺的长辈,你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哪有公公怕女婿的道理?"
顾迁拍了她一下,“你这闺女,咱们家可经不起风浪,我也不求什么尊贵人儿叫我声公爹,我只想过几天安生日子。”“这就是安生日子啊,等阿福生了孩子,爹你就有长孙了,到时候含饴弄孙可不美哉?”
她大姐娶夫多年尚未有一女半子,若阿福肚子里的孩子当真出生,不管事孙女还是孙子,那都是招人稀罕的。“你这还没娶夫就弄出了庶出子,以后可怎么说好人家的郎君?”他还是发愁。
“女子立于天地间,哪里管的了那么许多,待我金榜题名,找个能容得下阿福的,身份低些也无妨。”
“你还金榜题名,可别说笑了。”顾迁取出她寄回家的试卷,责问道:“你就算为了讨我们欢心也不能做这种假,这能是你写的吗?”沈周宁气笑了,“爹,对我就这点信任啊?”
“你满府里打听打听,不行去问我书院同窗,看看我可有半分作假,别自己冤枉了人还要来骂我。”
她不太高兴,顾迁看她说的笃定,虽然心中仍有怀疑却不在这时候再问了。
“行行行,我这舟车劳顿的过来就是想看看你年节没回去,手里的银钱可还够用?”沈周宁挑了挑眉,笑嘻嘻道:“有爹在,我怎会少了花用?”“爹,让阿福进来见见你吧,好歹也是我屋里人,还怀着孩子……”看她不像是没钱用,顾迁好奇极了,他这二女儿好像变化不少,不仅开始认真读书了,银钱上还有节制了不成?
“我不见他,对着他那样一张脸你竟还真敢……”看着他,他总是不由自主的想到那位贵人,连带着也摆不出长辈的普,不如眼不见心不烦。“……”
从父亲院中出来,沈周宁就发现了等在外头的齐慕清,他看起来有些紧张,沈周宁走近了两步就听男子问道:“伯父他……”
"叫什么伯父,都是我的人了,还叫伯父?"齐慕清微不可闻的顿了一下,又道:“父亲可还好?”
他怕他被吓着,毕竟他年纪在那儿,又是出身名门,在京中见过他不少回却没怎么打过交道,可能并不像沈周宁一样好糊弄。“你现在可是个金贵人,我爹就等着抱孙女了你还怕什么?”看他真的在意,沈周宁拉着他的手道。两人目光相触,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热切。
“不过他见着你的容貌可能有些不自在,所以你只管养好什么身子,其他的什么都不用管,等爹走了就好了。”
齐蒙清想着,那毕竟是沈周宁的父亲,以后他们不可能不见面,而且相识于微时总是更容易交心,遂道:“无妨,身为晚辈总是要讨长辈欢心的,父亲就是先入为主了,等与我相处久了就会和娘子一样知道我是何人了。"
沈周宁颇为意外,寻常小侍以色示人,对于能管着他们的都是敬而远之,他竟然愿意伏小做低讨好她父亲。
“阿福,你是我孩子的父亲,不管任何时候我都不希望你委屈自己。”她想了想又道:“我爹他古板教条,喜欢端庄知礼的男子。”“我知道了娘子,有娘子垂怜,我从不觉得委屈,何况娘子知道的,我从不是会受委屈的人。”沈周宁想到那被打砸了的院子,一时间也笑了,“也好,若能让爹他喜欢你,以后进府你的日子也好过。”
齐慕清同样笑了,他是想着若是有朝一日身份曝光,她若能接受自然最好,若是接受不了,也好有人从中调和,总不至于太过无可挽回。顾迁在人走后就叫来了合庆,作为侯府的家生子,合庆对于他的忠诚毋庸置疑,又因着是贴身跟着沈周宁的,因此打听事情来也方便。
合庆听到顾迁问询,一五-十的说道:“娘子自来到素文以来和以往差别不大,刚开始的时候每日同城内趋炎附势之人一同吃酒,后来带了阿福郎君回来,就不与那些人来往了。”“阿福郎君是个好的,在书院招收学子之前常常督促娘子读书,总是一早就叫娘子起来,两人在书房一待就是一整日。“"娘子如愿考上书院后……"
等她把自己所知道的说完,顾迁才惊疑道:“你说二娘子这些变化都是因为这个叫阿福的小郎君?”
合庆想了想,还真是这样。
“娘子本是聪慧之人,不过是缺个人引导,或许有了喜欢的人向上求学也正常。”顾迁点了点头,摆摆手示意她下去,这样说来,这个阿福倒不是那等狐媚的。
他心里放心不少,恰逢康安听闻郎主来了,还以为是自己父亲竟有这样大的本事请来了郎主,遂前来请安,想在郎主面前露露脸。顾迁见了他就想到司管事先前与他所说的关于阿福的话,与事实相差甚远,不动声色的朝他问道:“你在这里也待了几个月了,觉得如何?”
康安想在沈周宁身边有-席之地,于是给齐慕清上眼药,“娘子待人和善,府里下人都是一团和气的,只是娘子读书辛苦,阿福郎君却不免骄纵,总是攀着二娘子,就连有了身子都还是歇在娘子屋里。”
顾迁皱了皱眉,“你是说他是个专横霸道的?”
“阿福向来不许男子靠近二娘子的。”
这倒是不行,顾迁有些不满,哪有男人家吃醋善妒的,还是个小侍,若是以后养的大了胃口,岂不是还要阻碍阿宁娶夫了?但想到那张惊心动魄的脸自己那肚子里自家的骨肉,他想着还是暂且放一放,就让康安下去了。
却不想齐慕清第二日一早就过来了,在外面等了半个时辰天才蒙蒙亮。
“他来这里做什么?”顾迁不解。
“说是要给郎主请安。”
"……"
人都在外面站了半个时辰,还怀着身孕,他若是不见到时候不定传出什么刻薄的名声。“让他进来。”他脸色黑黑,心里已经觉得来者不善。
齐蒙清摆足了姿态,进门后就更是守着规矩,态度恭敬却不失亲切,请安过后就如常道:“父亲远道而来,待在府中也是无趣,崇文县虽然是个小县,却文风极胜,民风淳朴,不如趁此机会在崇文逛
逛?"
娘子最喜欢崇文的市集,除了小商贩外还有些人会带不少颜色好看的狗儿猫儿出来卖,我曾见一只两头大,足有十几斤的大胖猫,极为可爱……”
昨夜,他到底是从沈周宁的口中打听到了顾迁的生平以及爱好,认真程度甚至让沈周宁都吃味了,两人闹了半宿才安置。
果然,顾迁一听就动了心,他自幼喜欢绒毛暖和又胖乎乎的动物但却鲜有人知。
他看了齐慕清一眼,也不知他是偶然撞上了还是沈周宁跟他说什么了。
但不管是哪方面他都看出来了,这人在向他示好。
他沉吟了片刻,在男子不疾不徐的陈述下决定去看一看,反正这里也不需要端着侯府正夫的架子,也不会有人管束着他说他没有规矩。
"既然如此,那就去看看吧。"
男子在前引路,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齐慕清总能怡到好处的搭话不让冷场,有他不懂的还会介绍一二,清澈沉稳的声音在耳边不时响起,渐渐的顾迁把人看在了眼中。
他们在市集看过,没有买到合适的猫儿,却遇上了一只通体雪白的半大狗儿,商贩说是外头来的,看着极为讨喜。
齐慕清也是颇为诧异,这狗看着像是萨摩耶幼年,不想这里竟会有这样的狗儿,不知从何处而来。
顾迁也喜欢得紧,只是他自幼学的就是守规矩临藏自己的喜好,侯府也从没养活这等活物,齐慕清就劝他,“父亲若是觉得不便带回,不如买了暂时放在我这儿,我在这边府里养着,待回京时再送予父亲?”
到时候就让沈周宁带回去,一切顺理成章。
顾迁本觉得不好,又见狗儿笑的牙不见眼,听他这么一说更是心里一动,买了。
齐慕清又带着他在尝试了外头的美食,不同地方不同风味,他吃的也很开心,一天下来,顾迁就已经动摇了。却不想这还没完,齐慕清第二日又是亲自下厨指挥制作美食,又是陪着他下棋插花。
哪怕他下的并不好,但他说话有趣,有时候不自觉带出的几分不服气更是让人极有成就感,顾迁就这么沦陷了。只把齐慕清当了自己人,所以说话也就无有顾忌了,该说的总是要说的。
"阿福,你是个好男子,但你可知咱们男子最重要的是什么?"
“请父亲赐教。”沈周宁姿态放的很低。
容貌才情对于男子来说都是次要的,顺从懂事才是最重要的,若是爱着一位女好,就不能霸占着她,要放她出去飞翔,去展翅,去成长为一家之主,要让她被人爱戴,让她尽情成长。”
“不能让自家女人在任何地方输给别人。”
齐慕清抬起头,“父亲说的对。”
看他能听进去,顾迁也颇为满意,放缓了声音与他说了实情,“这些时候与你相处,我是真心喜欢你,有你在阿宁身边我很放心,但前些时候有人来找过我,说了一些你的事情…”
齐慕清手上捏着棋子,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当即表态,“父亲,娘子若是愿意纳侍我绝不阻拦,娘子也与我说过,她是要娶高门郎君为夫的,若真有这么一日,我只会恭喜娘子。”
他能决定的只有自己。
顾迁不想沈周宁竟这般直白,而他也懂事,他伸出手拍了拍男子肩膀,反而有些心疼了,“委屈你了。”齐慕清摇摇头表示不委屈,自此两人在无隔阂,顾迁几乎把他当成了自己儿子,以至于康安再次来见他,他直接没见。心里却想着那司管事真是越活越不成了,不想着好好做事,净想些歪门邪道,打算回去之后再处置。而齐慕清忙着攻略公爹显然忘记了自己还有个心心念念都是他的妻主,眼睁睁看着他把全部心思都用在了讨好父亲,没有一分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