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微弱的空间扭曲。
斑驳的飞船游出空间门。
飘在深海一样的星空，远处是颜色各异的星云。
弱粉的亮光扫过飞船的左侧，一阵明，一阵亮。一颗高速旋转的红星仿佛闪烁的灯球，悬在飞船左前方，微光正是顺着它的磁铀四散发出的辐射束。
像大海中的灯塔，指引来往的船只路过。
【请注意，请注意……】
显示屏上跳出一条强引力提示。
克里斯看了眼远处闪烁的脉冲星，很快对飞船的安全距离做出大概判断。航路系统指向另一条航道，她顺手关了系统的温馨提示，顺着航道继续往右飞。
驾驶座上的男人发出规律的鼾声。
克里斯踹了他一脚，他迷蒙转醒：“到了？”
“17分钟后在矿场不远的戈壁降落，船留在原地，人从东面的侧门潜入办公楼。”克里斯思路清晰。
“潜入办公楼做什么？不是偷船吗？”犹尔还有点发懵。
“军矿区的货船发出前都得密钥解锁，光靠手是开不走的。”克里斯查看着陆点的地形，很快确定一处风化巨岩之后，“这里，塔台辐射盲区，至少能隐身半个小时。”
犹尔抽了抽嘴角，对她这副惯犯的做派有点无语：“要不要这么熟练啊，你说你是哪个反叛军的间谍我都信啊长官……”
克里斯没有理会他的调侃，但在出门的时候不经意从他身边飞过，差点给他从飞轮上撞下来。
“忘了说，这里监控挺严的，要不去舱里等消息吧？”
“喂！你……”与地面同色的机甲划空而过，眨眼从原地消失，隐入前方巨石之后，只留下通讯器里的嘲讽。
“瞧不起谁啊。”
犹尔咬牙，不甘示弱跟上去。
满是砂石的地面遍布大大小小的矿井口，或强烈或微弱的红光将地面的薄沙飞雾染成粉红。
粉雾之中，有一处真空地带。
那里矗立着一栋体量巨大的环形黑色建筑，一半灯火通明，一半暗沉如夜。
克里斯落在明暗交界的一堆废石之后，解下腰后的近地声波枪瞄准徘徊在附近的监控光球，扣动前留意到一座半隐在巡逻船后的塔台，将枪收了回来。
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摸清光球的航线，找到一息喘息的机会翻身跃上塔台。
落地的同时，一颗黑色的胶质物粘上塔台信号收发器，随后克里斯起身，大剌剌从正门走进去。
屏幕前只有两个信号员，加起来凑不齐一个拳头。
克里斯接过空置的操作模组，检索即将半个小时内发出的所有航班。
屏幕上跳出一串编号，点击成像显示各自的位置分布。克里斯记下几辆离管理员办公室最近的点，转身离开。
门外有脚步声。
她立刻警觉，拔枪对准正门。
片刻，探出一张蓬头垢面的脸。
是犹尔。
“……”克里斯蹙眉，“你怎么过来了？”
“来支援你啊。”看清室内的情况，犹尔瞬间放松下来。
“用不着，回去等消息。”
“没关系，我带枪了。”
“我是说你碍事。”
“碍事也不行，万一你带着船跑了……”
克里斯只当没他的，破解侧边一间小门直接跃上天花板，快步往前跑。
没想到犹尔居然也跟着跳上来。
“嘿嘿，早有准备。”他拍了拍自己的反重力鞋。
克里斯凝噎了一会儿，无奈交代：“等会儿你守在门口，盯着点儿。”
“收到，队长！”他敬了个不伦不类的奥菲尔军礼。
两人前后奔跑的时候，一辆豪华飞船平稳落地。
不多时，船上下来两个人，后头的穿着管家制服，左臂上戴着限定版智能机光圈，前头的则是一个夹着雪茄的高瘦中年男人。
立刻有穿着文职军装的人上前迎接，看起来似乎是什么很重要的客人。
“你们这儿的宝石商玩这么大吗？都能到军矿区进货？”犹尔四处打量，看到这一幕瞠目结舌。
“再多嘴给你踹下去。”克里斯警告。
多亏这位远道而来的富商，路上的障碍少了很多。
两人在一扇挂着“001管理员”的办公室门口停下，克里斯看了眼时间，比计划提早了3分钟抵达。
她看了眼紧闭的警戒门，对墙壁进行光圈爆破。
犹尔没有跟过去：“我就在这儿等你。”
他指了指天花板的死角。
克里斯点头，三两下拆除墙内警报线，跳了进去。
书架置物架摆件柜层层叠叠，非常典型的管理员办公室场景。
克里斯直奔左侧落地书架上的保险柜，发船密钥一般都在里面。
开锁的技术她是没有的，这通常是卡莱尔的活儿。但她有卡莱尔的便携装置，只要贴在靠近锁芯的地方2分钟，就能自动解除防护。
倒计时开始。
目前为止一切都很顺利。
变故是在仅剩最后21秒的时候发生的。
“有人回来了，”耳边响起犹尔小心翼翼的提醒，“穿着管理员制服，胸章上写着001。”
“快了。”克里斯丝毫不慌。
“你最好马上离开……”
犹尔话没说完，门口就响起防护解除的系统提示音。
【欢迎回来，大校。】
倒计时只剩最后5秒。
留给克里斯等待它打开，并且找到目标货船密钥的时间显然不够，但让她就此放弃更加不可能。
片刻，她踩住墙壁挂回天花板上。
身形隐入墙壁的同时，房门被推开。
一个戴着眼镜的制服男人缓步走进来。他没有马上回到办公桌前，而是左右看了两眼，似乎对这间属于他的办公室并不熟悉。
关上门，逐一开始把玩置物架上的东西。
什么瓶瓶罐罐，珍玩摆件，一一拿起来细看，珍爱得很。
空气里莫名多了一丝甜甜的香气，像是……蛋糕甜甜圈之类的。
克里斯心生狐疑。
但她没有轻举妄动，而是悄悄向保险柜靠近，那里的门已经开了，只要全部卷走就能大功告成。
那位身姿笔挺的大校就是此刻转身的。
他似乎感受到什么，突然警惕回头，和悬在保险柜上方的隐形人怼个正脸。
克里斯这才看清，这位大校的眼镜上正在微微闪着银光——
那是电磁波探测模组正在运行的反应。
他根本就不是在细看自己的藏品，而是在翻找有电磁波动的仪器。
再直白一些，这个大校是假的。
甚至和她一样，是来这儿偷什么东西。
几乎在想明白的瞬间，克里斯就拔枪对准对方。
对面居然有所察觉，在光弹穿臂而过的前一刻及时侧身避开，滚到了办公桌之后。
克里斯不打算斩尽杀绝。
她是来偷宝石的不是来搞大扫除的，尽管这个不怀好意的闯入者实在不值得同情。
趁着对方尚在警惕，她扫过保险柜里的一串密钥眨眼穿墙离开，只留下一个空空荡荡的柜盒。
果然没有跟上来。
她通知犹尔立刻撤退，向门口最近的那艘船撤退。
“厉害啊！那位001被你干掉了？”犹尔一脸兴奋。
“留点力气准备逃命吧。”
两人刚跑出大楼阳台，身后传来异响，砰的一声，橘色的洪流顺着走廊奔涌而出，将方圆百米内的阳台和出口轰了个粉碎。
警报响起时，两人惊险进入一艘货船前舱。谁都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对着操作台拨弄起来。
密钥解锁，模式调节，航路规划，两人各不相干又井然有序。
【正在启动。】
【隐航加载中……加载完毕即将离港。】
【倒计时三，二，一……】
庞大的载货飞船灵活转身，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冲天而起，在逐渐愈合的蜂巢封锁网上钻空而过，像一颗气势凶猛的异体球奋力破网，飞向星云璀璨的太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