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柏香不太支持,但是葡萄还是来到了孟三娘的屋子。
倒不是孟三娘真的多可怜,开玩笑!她同情孟三娘,还不如让孟三娘来同情她。孟三娘有一身画图纸造行炮车的身手,她什么都没有,还成日被谢楼欺负……而且,孟三娘还敢骂谢楼!对比起来,她显得窝窝囊囊的。
况且昨日拿到了那锭黄金后,说起来也是很羞人。
葡萄……葡萄从未像现在这样,动力满满的决心立志要把窝囊废的人生贯穿下去。
在这之前,葡萄从来不知原来当一个窝囊费能拿到这么多钱!
她的心情都美滋滋的。
待在屋子里也没有事情,还不如出来转转。
和雷霆寨的人说话不现实,除却忙碌的谢楼,他们这一行人里她唯一能和人说得上话的人也就只有孟三娘了。
她不去找孟三娘,还能找谁呢?
葡萄也只能来找她呀。
虽然没有明说孟三娘的真实身份,但葡萄看得出来对方定是识字的,她还可以让孟三娘指导她一二。到时候谢楼看到她写的字,肯定会大吃一惊合不上嘴,万万都想不到她一个文盲竟然进步如此迅速!葡萄算盘珠子打得好好的,抱起纸和毛笔便是屁颠屁颠的往孟三娘的屋子方向跑去。她可是诚心去听孟三娘怎么骂谢楼的,不是!她是诚心去学习识字的。
绝无二心。
然而。
孟三娘屋内的气氛比葡萄预想的更加……
那对双胞胎少年犹如门神般驻扎在屋内,气氛沉闷压抑,一左一右,面色冷若冰霜;屋内死气沉沉,没有一个人说话。
葡萄推开房门时,只有她推开木门发出的“嘎吱——”微响格外清晰,打破了这场僵持已久的死寂。只是刚刚推开门,屋内一缕缕的死气便扑面而来,葡萄小声的说道,“……早上好呀。”
小姑娘的声音清晰柔软,在死气沉沉的四周显得格外格格不入。
孟三娘纹丝不动地坐在桌前,她的面前摆着一张白纸和砚好的毛笔,旁侧的墨水不似那么水润,甚至有些干涸,看起来放置了许久。听见小姑娘的声音,她抬起头,闻声望去,下一刻一声冷笑落下。
孟三娘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便随即转过头。
她还是老样子。
葡萄想道。
软硬不吃,拒所有人千里之外。“……又来一个。”孟三娘冷声说道。“嗯!我来了。”葡萄老实巴交的回答,仿佛一点都没被对方的态度影响到。
少女宛如一个愣头青,完全看不见孟三娘冷淡的态度,“我听说你还没吃朝食,我便想过来跟你一起吃。”
什么鬼。
孟三娘有些看不懂。
少女仿佛是真心来吃早点的,话刚说完,人才刚刚坐下,那些丫鬟便个个端着一道道热气扑鼻的早膳摆在桌上。在双胞胎少年的默许下,丫鬟们甚至还将孟三娘面前的纸笔都暂时收了起来,换成了一道道可口的早膳。孟三娘心里冷笑,这又是在耍什么花招?
她不吃这一招,她孟三娘什么都不吃,任凭他们怎么努力都没有用。“我说过了我是不会给谢楼画图纸的。行炮车毁了就毁了,你们来多少个人劝我都没有用。”
“哦。”小姑娘呐呐的回道。
孟三娘原本到了嘴边的话都被小姑娘这声“哦”憋了回去。
就在这时,双胞胎少年中其中一人忽的开口说道,“孟姑娘,我奉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午时将至,请尽快动笔。”
孟三娘完全不为所动,“我说了要杀要剐随便,我是不会为谢楼办事,做谢楼的走狗。”
葡萄夹起一个热气腾腾的大肉包,小咬下一口,鲜香饱满的肉汁在唇齿之间四溢。
小姑娘嚼着肉包,黑溜溜的眼珠在两方之间滴溜溜地转来转去,葡萄清晰地能闻见空中无形的火药味,一触即发。
原来雷霆寨唯一那部行炮车被毁了。
难怪双胞胎少年一早就把守在孟三娘屋内,目光如炬,大有随时准备强迫她动笔画图纸的架势。
可是,孟三娘要是还不肯画怎么办?
葡萄捧着手中的肉包,仿佛捧着可口香甜的瓜,“咔擦”的吃起来了。
“谢楼难道以为我会怕死吗?他难道忘了么?我可是被他野爹——”
孟三娘话音未落,冷金属刺耳声刹然间响起,双胞胎少年原本佩戴在腰上的剑不知何时已经出鞘,在屋内所有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之际,剑光已经架在了孟三娘的脖颈上。孟三娘口中的野爹无需指名,众所周知都知道她在指向谁。
只有小姑娘捧着肉包,神情有些不知所措。
“我奉劝孟姑娘,在开口说话之前先过一遍脑子。”就在这时,双胞胎其中一人开口说道。
他手中那把剑毫不留情架在孟三娘的脖颈上,她白皙的脖颈已经隐隐溢出了鲜血,顺着剑尖“滴滴答答”的流下来,宛如断了线的血珠一滴滴落在地上。
楚王是谢楼的逆鳞。
准确地说,楚王二字一落,谢楼或许依旧神色平淡,但他身后的一众随从却已寒光乍现,剑锋出鞘,杀意弥漫。
无他。
谢楼与楚王有些……相像,宛如父子。但皇上本与楚王就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他们二人长得本就有些相像。
但纵然如此,这也并不是能说的事情。
虽然知晓孝淑皇后与楚王之间关系的人寥寥无几,但这秘密并非全然无人知晓,民间亦有些许捕风捉影的传闻流传。
皇上不止一次猜忌过他们殿下的血脉。
如果不是有祁家这一层顾忌在,皇上说不定早就堂皇而之滴血验亲了。
即使朝堂上势力错综复杂,但那些反对他们殿下的大臣都不敢拿这个来攻击,孟三娘一个区区苟延残喘的朝廷逃犯竟敢如此以下犯上。
屋内都弥漫上一层不可言说的杀气。
就在这时,一道孱弱的声音忽然传来,“……要不,让她先吃完朝食再说?”原本深入孟三娘脖颈中的剑一顿,云澜闻声望去,冰冷的双目与眼前的小姑娘目光对上。
猝不及防与他对上视线,小姑娘不但没有害怕,反而神情纠结,踌躇的开口,“.……她若是这样死去,怪不划算的。”孟三娘都还没有教她写字呢,就这么死了怪不划算的。
谢楼是个不太合格的老师,脾气差又挑剔毒舌,他只会说她的字丑。
都不怎么教她。
她身边能教她练字的人也就只有孟三娘了。
想到这里,葡萄原本弱弱的语气都更加坚定了,“让她先吃完早膳吧,吃完可能就有力气画图纸了。”
少年面无表情,即使听完了葡萄的话,那双冰冷的眼眸眼底也依旧毫无改变。
葡萄觉得眼前的这对双胞胎与青年有些相像。
说不上来的一种感觉,他们仿佛是谢楼的化身,冰冷,锋利,满身都是杀气。
宛如人形兵器,只听命谢楼一人的命令。
半响,少年才将架在孟三娘脖颈的剑身缓缓收回剑鞘之中。
就在这时,只见云澜忽然说道,“今天是主上的生辰,姑娘不应待在这里。”
葡萄一怔。
今天是谢楼的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