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位置…”闻琦深锁眉头,欲言又止。
随着叶明宜的落座,桌上几道目光皆聚焦在了她身上。
有震惊,有不悦,有不解,还有看笑话……
“我的身份…”她抿了抿唇,神情有些为难,“实在不好意思坐钱总上位,我和爱佳坐一起就行。”
随即也不过多扭捏,用手指轻轻点了点杯子,眉眼弯弯:“拂了钱总好意,让我罚酒我也是愿意的。”
叶明宜一番话说得合乎情理,涉及到身份地位问题,其他人也不好多做坚持,只能作罢。
闻琦笑容僵了一秒,现在那位置,她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好像是被人挖了个大坑。
最终是一直候在一旁的侍者,及时拉开凳子替她解围。
——
这是一场鸿门宴,起初气氛还算平和。大家有说有笑,维系着表面的风平浪静。
直到酒过三巡,王爱佳在起哄声后陪着蒋总喝了交杯,又被旁边的许总绊了一脚,不小心跌落进了蒋总怀中后,那端着“雅风”的饭局,才走向了崩坏。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蒋总。”王爱佳惊慌地站起身,如同受惊的小兔。
“小心一点,嗯?”道貌岸然的中年男人,嘴里是提醒,手却流连忘返地摩挲着女人胳膊,顺势又把酒杯倒满了。
“真有歉意,把这杯干了?”
看着脸红扑扑,含羞干酒的女人,许总谄媚笑着:“蒋哥啊,本来我带爱佳来,也应该负责送她回去,只是我老婆最近查岗查得严,晚了不太方便,不如您送送她,这顺路还能聊一聊您新投资的那部综艺。”
“我夫人出差的确是可以送,但现在饭都没吃完,你急什么?还有明宜在呢?厚此薄彼不好吧?”
油腻目光扫视来,叶明宜手一抖,不好意思地放下了嘴里的排骨,随意用纸擦了擦嘴,用没心眼的笑容遮掩眸底冷意:“嗯?”
蒋总拧了拧眉。
“明宜呀,这爱佳都知道敬酒,你是前辈,规矩还不懂吗?蒋总这样记挂你,不表示一下~”闻琪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抿嘴笑着,“也别忘了钱总,你这次杂志拍摄的机会,还是他向我建议的。”
“以前沈总看她跟宝似的,她规矩差了点,你怎么也不懂事,我要排,也是排在蒋总后吧?”钱总舔了舔嘴唇,“这爱佳和明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姐妹两个,美得各有特色。这要一同敬交杯,画面指不定有多好看?”
他乐呵呵笑,感慨:“李煜,刘骜的福,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感受到?”
叶明宜捏紧了酒杯,指尖是毫无血色的白。
盛世文化会投资一些网剧;电视剧的审核会经许总的手;国内最大直播平台,是蒋氏影视旗下的;那边一直不怎么说话的是……
身后传来了门被推开的声音。
“在聊什么,这么高兴?”
男人温和含笑的声音,和走廊微凉的空气一同飘入了室内。
肉眼可见,桌上气氛滞了一刻。
叶明宜眼睫轻颤,能感受到那罩下来的深影。
木调茶香,长久地停留在了身后。
“抱歉,工作耽搁,来晚了。”孟谨礼浅浅颔首,随手解下外套递给了跟着的侍者。
“不晚,不晚。”
“孟总能赏脸来,我们高兴还来不及!”
有些人,哪怕随意挑选了位置坐下,也不会让人觉得突兀。
甚至不需要任何彰显身份的提示,因为他在哪,中心,就在哪。
板凳被轻轻挪动开,男人伴着她的余光落了座。
藏在桌下。
不知是有意或是无意。
叶明宜在自己的高跟边,清晰觉察到,有什么抵着她的脚踝,不轻不重地磨了两下。
她不动声色缩开了腿。
——
“谨礼,我和你爸,二十年老兄弟了,以前还想着结亲家,这事儿就算现在想,也遗憾!”
“蒋哥话不能这样说,儿女自有儿女福,婚姻这种事,讲就一个缘分和合拍。”
“哪种合拍?郭总和夫人的合拍,还是郭总和爱佳的合拍?”
自从孟谨礼出现,其他人也不过多执着那点“色”,都急着聊生意,攀合作,偶尔才会蹦出点荤段子。
王爱佳也许是没料到自己东家会亲自到,全程都努力降着自己的存在感。
饭桌氛围渐渐被拉回到了正常。
“抱歉,去一趟洗手间。”找准了时机,叶明宜从位置上站起了身。
闻琦立马娇笑:“可别是有去无回哦~”
“不会。”叶明宜含着嗔意地瞪了她一眼,“包还在呢。”
包厢门关上了。
联想到一些传闻,有人迫不及待点明来意。
“孟总,我们找她来也是图个乐子,您若不顺心,我们立马遣她回去。”
“早听闻她忘恩负义把你们沈总也气半死。我就想着逗她玩玩当个消遣,让她难堪也帮你们出出气。“
左一句,右一句,孟谨礼只是听着,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没有接话。
“你们不是又签了爱佳吗?我看这爱佳可比她机灵多了!”
王爱佳听了这话,尴尬扯出了点笑,不敢看孟谨礼的表情。
她擅自买热搜的事被查出来了,公司把她从许雯手下转出来了,资源被分了,经纪人也没定,不服输,她自己出来应了这局,没想到…
“砰!”酒杯底和桌面相碰,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孟谨礼挑了挑眉:“我也没想到,有一天,悦和出来的人,一个个都成了乐子。”
冷磁的音色,难辨的喜怒,桌上人所能看见的,只是杯中酒慢慢荡着。
钱总表情滞了滞,轻咳一声,脸上立马换着憨厚的笑容:“孟总,我们的意思不是……”
从鼻息间溢出了一声轻笑。
镜片后,孟谨礼狭长的凤眸蕴着清浅笑意,不疾不徐打断了他后面的话:“你帮我出气,我是不是还要好好谢谢你?”
包厢内噤了声。
不等他们的反应,他自顾自拿着手机站起身,随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袖:“接通电话,出去一趟。”
走了几步后,他又侧身补充:“一会儿回。”
男人背影冷淡,连外套都没有接就径直离开了包厢。
蒋总回了神,用埋怨的眼神瞪了眼一唱一和的几个人:“你们会不会说话?谨礼的身份,需要和女明星计较?”
“收起小心思,真以为人和你们一样呢?”
——
口红掉了也懒得涂,叶明宜只是对着镜子补了一下粉底,让自己保持比平时黑两个度的状态。
事实上,她巴不得越丑越好。
手机震动,是南南的回信。
南南:【那边有消息了,应该没问题。】
MY:【辛苦了。】
对完消息,她缓了口气,把手机重新放回到了口袋。
若是一回去,这些人能因为顾及孟谨礼把她撵走,就再好不过了。
毕竟她和悦和闹得不愉快的事,圈里圈外都不算秘密。
逗留太久不好,叶明宜轻叹了声气,不太情愿地走出了洗手间。
才走几步,蓦地,手腕牢牢钳制住了。
一股难以挣脱的力量,强制性地将她拖拽到了走廊与露台交接的死角。
电光火石间,她只能对上一双覆着薄怒,冷意沉沉的黑眸。
后背和墙撞到了一块儿,雄性侵略性的气息无孔不入,张狂地以身高和力气优势,将她轻松压制。
位置再隐蔽也是公共场合。
她皱着眉头想跑。
胳膊刚抬起一点,就好像被人预判了动作,一条腿蛮狠地卡进了她的双腿中间,空着的手腕也被捉住了。
青筋虬起的大掌紧紧抓着她两只手腕,把它们按到了头顶上。她如一只待宰的羔羊,毫无还手之力地被抵在了墙上。
呼吸起伏间,挨得极近的身体会互相触碰,暧昧地摩擦。
男人一点点向着她逼近,手指钳着她的下颌,指腹狠狠碾过了她的脸颊。
心理作用,才补上的粉底液不知是不是被擦拭掉了。
或者,残留着粘腻的触感。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热气悉数喷洒在了她的脸颊,粗重的呼吸声隐忍着欲发的怒气。
叶明宜压着声,不适地蹙眉:“放开。”
孟谨礼嘴角动了动。
这种倔强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天真又不讨喜。
什么也没说,他的手却粗暴地贴住了纯色的毛衣内搭,沿攀着。
清明的眸底,毫无欲色,动作也谈不上温柔。
“孟谨礼!”叶明宜挣扎着想动,锢在手上的力气却变得愈重了。
衣料摩挲间,装在外套里闪着微弱信号的录音笔掉到了地上。
“你真的以为,里面的人不懂你的小心思吗?外貌、年龄都是附加条件,想侵/犯你的人,你就是从头裹到尾,他们也能把你扒了。”
手上的动作停下了,男人怒意依旧未消,微凉的嗓音和炽热目光毫不留情地把她钉死在了墙上。
他俯在她的耳畔,每个字,每个音都饱含着嘲讽,膨胀了隐忍不发的怒火。
“一只录音笔能有什么用?震慑别人还是安慰自己?你是想真发生了什么事后,再带着这不知道能不能成为证据的笔到法院上诉?”
他气,气她自投罗网,不自量力;气包厢里的人,口无遮拦,灯红酒绿。
更气自己,明知道可以放任不管,狠了心要给她教训,结果还是赶来了替她解围,甚至控制不住失态。
有一瞬间,从心底腾起了毁灭欲,想要摧毁自己,摧毁她,摧毁那个包厢里的每一个人。
触碰到微微泛红的眼眶后,孟谨礼怔了几秒,蹙起了眉心,嘴角轻扯,松了力气:“如果是里面的人这样对你,你会义正言辞说放开,再直呼其名吗?”
“明宜,你还说你没有恃宠而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