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清音体柔,身子骨软绵绵的,娇弱无助地裹在宽大的衣袍里,可她穿得太匆忙,跑来时又太焦急,以至于此刻衣衫松散着。领口打开,微微有下滑的趋势,无意中露出少许圆润白皙的肩头,锁骨处堆着乌云般的秀发,看起来既纯白,又引人遐想。她瑟缩着吗,满脸淌泪,细白的指尖微微颤抖,被他紧紧捉住后,顺从地抵在他的脖颈边缘。
"我好怕,抱紧我。"
哥哥。
小娥真的好害怕啊。
时烟萝啜泣着,不管不顾往他怀里钻,丝毫没有发现对方的异样,只满心沉浸在那个噩梦里。
江火的目光则略显怔忪,凝注着虚空的某处,继而好一阵沉默,仍由怀里的少女抽泣,又娇又怯地紧搂着他颤抖。几滴眼泪带着烫人的温度,自他的颈项间晕染,几经泅湿后,缓缓跌落在凸起的锁骨上,然后顺势下滑。
江火的喉结暗暗上下滚动,眼皮跟着不停发颤,少女酥酥软软的呼吸,像是银夜紫幽昙的芬芳,绕着诱惑缠绵,燎在他的耳际与颈窝间。时烟萝听到细微的,吞咽口水的声音。
紧接着,耳畔响起他喑哑克制的嗓音。
"郡主,嗯……"
“嗯?”时烟萝又哽咽一下,不明白他为何喊了她的名字,却没了下文。
她忍不住停了哭泣,抬眸去看他,可泪花还泛滥在眼眶里,那双眼眸氤氲着雾气,泪水就顺着白软的肌肤上滚落,神情脆弱又破碎。
然后,时烟萝就看见江火惯是温和的脸上,一闪而过许多看不懂的阴霾。
眸底渐深,那双细眼显得侬丽深邃,他露出个云淡风轻的微笑:“郡主,怎么哭成这样?”
说着,不等她回应,少年便跟着弯腰,举止极快地将她紧抱在怀,跟着单脚带上房门,缓步向着里面走去。
时烟萝双膝离地,细白的手勾着他的脖子,看见那一截下颌优美,月光在侧脸上若隐若现。
她忽然觉得寒冷起来,又往他怀里瑟缩一下,少年身形不易察觉地顿住后,缓缓抱着她,落座于窗前的矮凳上。
“郡主,别着凉了。”他慢条斯理说,抬指去提了提她的衣领,冰冷的指腹无意中触碰到肌肤,整理衣衫的动作就缓了许多。时烟萝坐在他大腿上,忍不住红了脸,娇怯怯说:“江火,我是不是打扰你了?”江火摇头,笑得光风霁月道:“怎么会呢?这么晚,郡主怎么还没睡?”
时烟萝又想起噩梦,眼角的泪痕明显许多,忍不住伏在他脖颈边,带着哭腔闷闷道:“做噩梦了,梦到小时候不好的事情。”
江火一手抚在她脊背,安抚道:“哦?能和我说说吗?”
时烟萝摇头:"不行。"
江火诧异地看她一眼,忽然弯了唇角道:“这么任性可不好。”他说着,将人往怀里带,不着痕迹地将她禁锢着,以一种极为温和且自然的姿态。
时烟萝没有察觉。
她嗅到熟悉的兰草香,忽然想起来白天那件事,试探性道:“江火,你今天是不是去过陈府?”江火的掌心正抚着她脊背,闻言微微顿住,继而缓慢地下滑,若无其事道:“没有,我去陈府做什么?”时烟萝内心疑惑不已,那究竟是谁救了她?“郡主何以有此问?”他将皮球踢给她。
时烟萝于是将自己在陈府的遭遇,一五一十告诉了他,余光则追随在那温润的俊颜处,想要找寻一丝破绽。
但很可惜,江火自始至终都是淡然自若的,唯有在听到陈雪的所作所为时,眉头会微微拧起,敛下的眼睫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难道真的不是他吗?
时烟萝现在也有点拿不定主意了。
江火敛目低眉,忽然就道:“郡主打算怎么处置那个陈雪?”
时烟萝把自己的顾虑对他一说,就感觉周遭气息微冷,屋内好似结了冰一样冒着寒气,而这人身上也冷,她便想着拉开一些距离,缓慢地想从他怀里出来。这时,她才发现,自己进来如同被折了羽翼的鸟儿一般,根本动弹不得。
时烟萝顿时惊愕起来,心里头莫名拢上好似被人牢牢掌控的畏惧,他侵略得润物细无声,直到她深陷其中才开始暴露。少年笑得温良,搂着那腰肢,蹭了一下她搁在颈项间的皓腕,嗓音轻柔道:“郡主,我的头有些疼,你可以帮我揉一揉吗?”她是月出族的人,体内有命蛊,有她在身边,蛊虫肆虐的痛苦都要平缓许多。
时烟萝被他那一蹭,弄得心有些绵软,情不自禁伸手,轻轻按在他的太阳穴处,然后缓慢用力。
“现在感觉怎么样?”
“力道正好。”
两个人过后再没有言语。
时烟萝看着他紧闭的双眼,不知不觉困意来袭,她忽而起了倦意,靠在他的身上睡着了。
而江火,在她睡过去的一瞬间,缓缓睁开了眸子。
他垂着眼皮看她,呼吸变得很重,眸色压抑着狂风暴雨,瞬间让那张温柔隽永的俊颜,变得疯狂而可怕。
"小娥,若是我抢走你,你会哭吗?"
江火勾了勾唇,眉眼的病态加深,他抬指勾起那下巴,随后半眯着眼,轻轻吻在那粉嫩的唇瓣,辗转时逼迫她无意识地迎合。"小娥,张嘴……""缠着我的舌….…"
他诱哄道,满脸意乱情迷,沉溺时的俊颜愈发惑人,月光洒在他得逞又卑劣的眼睫,将少女的无辜衬托,她的柔弱才是毒药。她的全然不知变得凌乱,月色如水一般荡漾。
……
"郡主?郡主?"
佩儿在身边聒噪,吓得时烟萝慌了瞬间,差点叫好不容易涂上的口脂给弄花了。“怎么了?”她恍惚道,看着眼前大红的绸缎,脑子里仍旧时不时闪过一月前的画面。那微凉的夜幕下,隐约有人捏住她下巴,不容拒绝地吻下来,随后她又昏昏沉沉睡过去。"怎么,新娘子还没好呢?"
“瞎,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可不得打扮得精致些,你以为都是咱们这些老婆子呢?”
时烟萝听着外面媒婆在与人说话,闺房里布置喜庆,而她穿着大红的喜服,被婢女涂脂抹粉,天没亮便忙碌起来,实在是有些困倦。半月前,陈伯父忽然旧疾加重,说想在死前看见儿子的婚事尘埃落定,两家人见此一合计,便也点了头。这婚事实在匆匆忙忙,但好在两家都是家境殷实,故而虽然仓促,可该有的一样没落。嫁衣上绣花精致,乍一看活灵活现,好似那对鸳鸯要飞出去一般,一针一线都透着难得。
所有人笑得热闹,唯有时烟萝这个新娘沉闷,像个木偶一样被人打扮着,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只觉得分外陌生。佩儿略带忧心道:“郡主,自打那苗疆少年走后,你就成日心神不宁的,今日大婚,你可不能再犯糊涂了!”
时烟萝经由她提醒,恍惚间想起来那事,自那个迷离似梦的夜晚过去后,江火第二日只留下封信笺,说叨扰多日后,便已离府而去。她心里除了失落,还有一点点鬼影般的疑惑。
那夜她并非全然昏睡,仿佛依稀感觉到,两个人似乎做了什么事情,可仔细一想却又记不起来了,须臾间她怀疑自己是否做了个春梦。因而自江火走后,她成日恍惚迷惑也有这个原因。
外面有人在念催妆诗。
“娇羞不肯下妆台,侍女环将九子钗。寄语倦妆人说道,轻施朱粉学慵来。1”“新娘子若是好了,便出来吧!”
众人嘻嘻笑道,一个劲儿将头往屋里探,随后不久,木门微开,众丫鬟簇拥着朱裙盖头的新娘子出现在眼帘。
时烟萝照着规矩,在正厅拜别了父母,便又被牵着小心翼翼上了花轿,她有些紧张地双手攥住绣帕,只觉得满目都是赤红一片,如同火焰一般,燎得人心都无法安宁。锣鼓喧天,大吹大打,端的是闹闹哄哄的热腾腾景象,时烟萝一会儿被鞭炮声闹耳,一会儿又莫名被颠了一下,感觉五脏六腑开始移位。
她正蹙眉呢,忽然外面动静小了些。
紧接着,连人声都消停了,初时的鸣锣喝道,与现下的鸦雀无声形成对比,叫时烟萝心头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忍不住叫喊:“佩儿?”
没有人回应。
时烟萝内心的不安越来越大,她攥紧了手指,犹豫着将盖头掀开一角,紧接着又往帘外探去。
只看见外面根本不是去往陈府的道路,而是一处荒郊野岭,黄昏时分,有浓雾弥漫开来,给人一种凄迷惨淡的感觉。
轿夫如同被定住了一般,双目呆滞地站在原地。时烟萝赶紧将帘子放下,心里头突突直跳。她究竟在何处?为何迎亲的人,除了轿夫全都不见了?
正当她心里越来越害怕时,忽然轿子外传来脚步声,有人在缓慢走近,步伐轻盈,好似闲庭散步般优雅。时烟萝咽了咽口水,身子不自觉向后靠去,很害怕对方会加害自己。那人走近后,在轿子口站定,随后玉指挑开帘子,隐约露出他绛紫的衣衫。时烟萝仿佛心有所感,低下的眸子抬起,跟着便撞入那双熟悉的含情眼里。
只是这回,那人眸中透出的却是不加掩饰的侵略,眼神里裹挟着强势的气息,通过他看似温润如玉的外表,岩浆般向她袭来。“江、江火?”
她难以置信。
而少年的目光则在那喜服上荡漾几番,笑得满是欲望,声音低沉而沙哑。“你怎么会在这儿?”她仍旧不明,瞠目结舌道。
他伸出手,一把将她自花轿中拉起,跟着紧锁在怀中,眸色暗沉得如黑夜,居高临下的眼神,就直勾勾攫住自己的猎物。“小娥,过来。”他笑意温柔。
而时烟萝则瞪大了双眼,喜服上开始滴落泪水,犹如一场被揉碎的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