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26原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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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半夏醒来的时候,敏锐地察觉,耳垂有些奇怪的辣疼。她轻嘶了一声,抬手摸了摸,摸到两排凹陷的牙印。
她脑子宕机了好一会儿。
直到身后搂着她的那人,低头吻了吻她耳垂。“醒了。"白清川哑声说。气息掠过她耳后。温半夏忽然反应过来:
“好啊……白清川,你半夜偷偷咬我!”
她佯怒,气呼呼地扭过头,想往他耳朵也啃上一口,余光扫到他满身的血洞子,终究停了下来,清透的眼底,浮现一丝难过和不忍。“怎么不下嘴?”
白清川微微挑眉,竞然侧过脸,将自己的耳垂送到她眼前。温半夏脸颊一下子腾的红了起来。
白清川肤色苍白,耳垂又极薄。按照一些迷信的说法,应当是个福薄之人。可温半夏并不相信这个,她只觉得他的耳廓干净而锋利,,线条透着一丝奇异的性感,连同那棱角分明的俊美侧脸……竞让她牙根也微微有些发痒。可这种事情,她自己去做,和他把耳朵送过来叫她啃,是两回事。她一下子不想遂他的意,又觉得牙根痒痒的。终究还是没忍住,假装凶猛地扑了上去,贝齿张开,在他耳垂轻轻啃了一口。白清川呼吸骤然深了些,大手搂住她的腰,拇指难耐地轻轻摩挲了一下。“用点劲。“他低声说着。
浑浊的黑眸,紧紧摄住她略微躲闪的视线。温半夏脸颊烫得像是被扔进沸水里的苹果,她晃晃脑袋,低下头,把脸埋在他胸前,小声嘟囔:
“你好烦。”
“有多烦?"白清川哑声问,垂眼看她颈侧粉白微赧的模样。温半夏咬咬牙,轻轻掐了一把他的腰,表示抗议。白清川笑了一声。胸腔低低震动起来,连带着靠在他胸前的她,也跟着上下起伏。
温半夏脑袋抵在他胸前,却是睁大了一双眼,有些不真切地,望着前方那人的衣禁。
她果真…在白清川的怀里么?
即使两人已经面对面相处了好几天,温半夏仍然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一开始,她只是觉得,白清川的侧脸,有些像“他",随着他有意无意的接近和撩动,她也难以抑制地一点点心动起来。可最后,白清川,居然真的是白清川一-她曾经暗恋过的那个白清川。茫茫人海,相遇的概率那么低。她……竞然如此幸运?“白清川…“她低声说。
“嗯?"粗糙的大掌,凉凉覆在她温热的后脑,温柔轻抚着她漆黑茂密的头发。
“我不敢相信,自己那么幸运……居然能再遇见你。”温半夏小声说着,轻轻捏紧他衣摆。
就像小心翼翼地捏紧一枚上天落下的礼物,唯恐一不小心没抓稳,礼物掉在地上,美梦瞬间便摔碎……
“幸运的人,是我。"白清川川哑声说。
她动作一顿,倏然抬起头来,扁了扁嘴,不满地说:“喂,这就不需要和我抢了吧!你知道,我喜欢你多久了吗?高中三年,每一天,我都在悄悄等着你,经过我的窗前……学过的知识都还给了老师,萍水相逢的同学都忘了模样,我却一直、一直记得你,白清川川。”她的声音变低了些,隐隐有些轻颤。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的人生蒙着厚厚的灰,唯有看到那个少年的身影,才是瞥见了一抹亮色。
可是后来,他却就这样消失了。
消失得那样突然,她无论去哪里,都打听不到任何音讯……一一难怪,岛上的所有人,都忘记了他,她却很快认了出来。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该用回这个名字。白清川先是低低喟叹一下,忽然又笑了一声:“连做梦也梦到我,对么?”
这几天,她确实梦到过他……
温半夏脸颊通红,掐了一下他胸前没有受伤的地方:“是又怎么样!做梦又不犯法!”
白清川反握住她小手,轻轻捏了捏:
“可是,你不知道,我也一直喜欢你。”
温半夏瞪大眼:
“不可能!”
白清川挑眉:“为什么不可能?”
“你……你不认识我……“温半夏说。
白清川指出她的逻辑错误:
“你也不认识我。”
“可、可我…”她讷讷地说,“可我总是见到你……“而且,他长得那么好看。好吧,她承认,她并不真的认识白清川,却默默喜欢了他好久……“怎么会这样……”
她喃喃着,只觉得过往的十二年,好像就这样虚度了。早知如此,早知如此…当初,她一定会勇敢地向他表白。
白清川低声说:
“我知道,你的座位在哪儿。每一次经过那里,其实只是想要悄悄看一眼,你究竟在做什么;我知道,你喜欢巷口的那家馄饨小摊,每一天,当我…从巷口离开,都会看到你一脸幸福地坐在小摊上吃馄饨,桌上还摆着两个空碗。"他失笑。
那时候,每一次,白清川从那个阴暗的巷口一瘸一拐地走出来,望着一脸满足的温半夏,总会不由得感叹,这个世界上,果然是有阳光的啊……只是,从来没有照到他身上罢了。
即使带着满身的伤,他也忍不住看着她微笑。一一温半夏脸红了。
难怪,在岛上,白清川一直叫她吃东西、吃东西,不停地把吃的往她碗里塞。原来,在他的印象里,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吃货。虽然,她也的确是……
这一点,不好反驳。
“可我从来没在那里见过你。"她小声说。高中巷口的那家馄饨小摊,是她心里的白月光。以前,她每天都会去那里吃馄饨,甚至一天去好几次……
“你吃得太专心了。”
白清川略有些控诉地,抬手捏捏她鼻尖。
“好吧,是我的错。"她不得不大方地承认。如果,当时她能从美味的馄饨里抬起头来,说不定,早就和白清川在一起了呢……
吃字误她!
“幸好你没有看到我。”
他却低声说。
温半夏一怔,想起他后来家庭破碎的际遇,不由得小声叹了口气,轻轻摸摸他脸颊:
“都过去了,白清川。”
白清川将她的手按在脸颊,满足地蹭了蹭,哑声说:“过不去了。”
“向前看呀,以后有我呢!”
温半夏笑眯眯看着他,拍了拍自己胸脯: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
白清川向来冰冷僵硬的神情,早已变得柔软。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痴痴凝视着她清透温暖、宛若春阳的眼眸,低低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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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仍在下。
当第六天夜晚到来的时候,温半夏紧张地守在白清川身边,紧紧抓着他的手,说什么也不肯闭眼。
唯恐一闭上眼,就像前几天晚上那样,彻底睡死过去,再睁眼,只能见到他的尸体……
前几天的所见,给她留下了太深的阴影。如果不是白清川一直陪着她,她或许早就和钱向达一样疯了。
白清川见她不停地点头瞌睡,却又重新强逼着自己醒来,只觉得心疼极了,却没有任何办法。
一一即使陈默已经死了,她仍是不安。
幸好,当第六天终于过去、天重新亮起来的时候,白清川没有死。他揽着她的腰,在她眼睫落下极轻的吻。
“马上就要结束了。”
他低声说着。
嗓音含着一丝怪异的不舍。
温半夏没听出来。
她只是长长松了一口气,嗯了一声,心想,这场可怕的闹剧,终于要结束了,凶手果然是陈默。
一一她早该想到是他才对。那样利落的身手,那样娴熟的刀法,那样过于平静的眼神…陈默,本来就是一个训练有素的杀手呀.……不是他,还能有谁呢?能够这样悄无声息地一个个狙杀岛上的人。或许,正如钱向达所说,他之所以上岛,就是为了一一解决那些“吴老”的眼中钉……只有她,是个冒牌的闯入者……侥幸与吴常交换了签子,才活了下来。接下来,只要如白清川川所说,等待救援就可以了。一切变得如此的平静一一
唯一遗憾的是,第七天早上,当她拽着白清川,再次来到地下室,给被反锁在那里的吴赫然送饭的时候,却发现,吴赫然已经没有了声息。昨天夜里,吴赫然在被反锁的地下室里,默默地死去了……温半夏怔怔望着那道仍然没有被打开的锈蚀门锁,心底止不住地发凉。“别管他,我们走。”
白清川握起她冰凉柔软的小手,轻轻捏了捏,将她牵出了地下室。温半夏喉间梗着一股酸意。她摇摇头……又轻轻点了点头,同他回到了主厅。
在担忧之中,强行熬了一整夜的温半夏,是那样疲惫。此时此刻,她只想靠在白清川身上补上一觉,静静等待救援。可不知为何,这一次,反倒是白清川不允许她睡。每当她流露一点困意,他就会倾身靠过来,把她深深吻醒。那吻越来越向下,直到她忍不住剧烈地喘.息,彻底清醒过来。“半夏,别……
他在她耳边哑声说着,与其说是命令,倒不如说,像是殷切的祈求。温半夏维持着断断续续的清醒与混沌,只觉得无比困惑,却并没有多余的脑回路来细细思考这件事。
一一她太困了。
或许,正如她担心他在第六天死亡一样,他也同样担心,她会在第七天死掉吧。温半夏想。
她打了个哈欠,点了点头,下意识轻声安慰他:“别担心,陈默已经死了。”
白清川只是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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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的时候,白清川收拾了桌子,给她端了一桌极其丰盛的菜肴。温半夏怀疑,他简直把岛上所有的食物都集中在了这里。每一样,都是她爱吃的。
菜肴明明已经在冰柜里放置了七天,看起来却新鲜极了,仿佛是为了她,刚刚做好的一样。
白清川仍在冰箱那头,搜罗着什么。
温半夏坐在桌前,望着满桌菜肴,等了白清川一会儿,视线困得模糊,忍不住抬手,打了个哈欠。
杂乱逸散的思绪,像是不听话的小鱼,时而跃出她的脑海。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
等离开了这里,她一定要报案。温半夏想。可白清川反杀了陈默,他手上沾了血……
温半夏不知道,这样的情况下,要怎么才能让他全身而退。或许,她需要找到一些陈默身上命案累累的证据…她想。这样想着,她低下头,摸了摸口袋,取出了辛红的手机。吴常还在的时候,已经用辛红的指纹,彻底取消了所有的电子锁。她毫无阻碍地滑开了屏幕,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漫无目的地滑动翻找着。在成为繁城日报社总编之前,辛红就已经是一个十分成功的纸媒记者。温半夏无意窥探她的隐私,可从那些三言两语的草稿、简洁的备忘录之中,也能简单拼凑出她曾经满怀新闻理想,灰头土脸地四处暗访,坚定寻找真相的模样。
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一切悄悄地变了。温半夏再次扫到了,那个她偷录的陈默指使顾知洲杀人的视频。似乎从那时候开始,她的生活逐渐好了起来;提及心中信念的频率,也逐渐少了起来。
同一个文件夹里,还有另一个不起眼的乱码录音文件。温半夏又打了个哈欠,轻轻点开了它。
只一瞬间,她打哈欠的动作,便就这样僵在了原地。首先响起的,是辛红的声音一一
似乎是为了留下证据,她一开口,便叫了陈默的名字:“陈默,那个白清川的尸体,你打算怎么处理?”另一人沉默了许久,极低的声音,缓声说:“别问。吴老另有作用。”
“什么作用?这你得告诉我啊!要是报道发出去,他们又把尸体挖出来了,我的下半生就被你们彻底毁了!”
不满他的敷衍,她有些咬牙切齿……
“放心吧,他们永远不可能找到。”
陈默低声说。
温半夏彻底清醒过来,浑身血液变得冰冷。她怔怔抬眼一一
不知何时,白清川手里端着一盘小龙虾尾,静静站在桌前。沉沉的、漆黑的目光,阴郁地盯紧了她手中的手机。温半夏忽然回想起了,吴常以死告诉她的“有鬼”;回想起了这几天白墓岛上所发生的诡异的一切;回想起十二年前白清川的失踪……回想起单圆圆突如其来的精神失常……
原来……内手不是陈默。
原来……果真有鬼。
“白清川……是你……
她喃喃着,嗓音涩得发疼。
只能呆呆望着眼前熟悉而诡异的黑衣男子,脑子一片空白。“温半夏,你该回家了。”
白清川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