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高悬,竹影婆娑,本一片祥和之像的夜晚,风却突然变得有些不平静。乔清瑶跌跌撞撞向师尊所住宫殿奔去,只身着一件松松垮垮的里衣,甚至连鞋都忘了穿。直至站在的师尊宫殿紧闭的大门前,感受到从内隐隐传来的轻缓气息,她不安的心才终于得到安抚。宫殿中有人,是师尊。也不知道她这次是重生到了什么时候,现在天色已经这么晚了,要是就这样贸然闯进去,实在太过奇怪了。
而且……
乔清瑶视线下移,这才察觉出自己的衣着究竟有多不成体统。
她面色一红,连忙转身想要离开,可却突然察觉到,屋内的气息毫无征兆地躁动起来。师尊向来处事不惊,绝不可能突如其来这么大的情绪起伏。
一定是出事了。
乔清瑶顾不得那么多了,毫不犹豫向宫殿门口冲去,却被一道结界阻挡住。乔清瑶认得出来,这是师尊布下的结界。
以师尊的修为,她是怎么也不可能闯过这道结界的,可这一次,她只是尝试着朝结界打了一掌,结界竞真的就此被打开了一个口子。虽她修为已提升至窥天境,可也绝不可能这么轻易撼动无上境修为强者设立的结界。
会出现这种情况唯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师尊此刻的状况已经十分虚弱了。乔清瑶的心被捏紧,她快步穿过结界,一把推开房门。竹香混合着暖意扑鼻而来。
月光随着她推开门的缝隙,探入漆黑的屋内。乔清瑶看清里面的场景,僵在原地。
朦脱月色中,师尊的身影狼狈的伏在地上,他面色冷白,额上布满着细密的汗珠,那双向来无波无澜的清冷双眸,此刻眼尾染上了两抹艳丽的红色,黑睡中氙包着暖热的湿意,那张长薄唇也红得欲要滴出
血来,双唇微张着,一颤一颤吐着气。
然而更令乔清瑶惊讶的是,师尊的上半身,披着的是并不是他惯常穿的白衣,而是一抹青色。
那是她的玄羽衣。
不合身的衣衫被凌乱的披在男人的身上,露出大片冷白的肌肤。
青与白的交错冲击着乔清瑶的视线,她眸光颤动,不愿相信面前这一幕是真的。
是梦吧,眼前这一切一定是一场荒诞的梦。
她真该死,竟然敢在梦中亵渎师尊。乔清瑶僵硬的挪开视线,想要逃离。却被一道喑哑的声音阻拦。
“别走,求求你。”汗液模糊沈修慈的视线,那抹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时,沈修慈以为是自己又做梦了。“清瑶。”他无力的伸手,像是沙漠中的濒死的旅人终于看到水源,他乞求道,“只是在梦里而已,救救我吧。”乔清瑶的脚步顿在原地,就算是在梦中,她也没有办法对师尊的求救置之不理。她死死低垂着头,尽量让自己不去看,不去想。
“师尊,我该怎么……救你?”乔清瑶脚步停在师尊面前,语气茫然又紧张。
热浪袭来,她也被卷入了炙热的海。
沈修慈将脑袋埋于乔清瑶的脖颈处,痴迷的嗅着那抹荷香。
这不是他第一次在梦里梦到她了,他的清瑶,他的弟子,他一点一点,亲手养大的……孩子。背德感带来的痛苦与快意交缠,在这一刻同时到达顶峰。
沈修慈的理智告诫自己,不该再继续下去了,就算是在梦里,这也太过了。
可被情毒控制的情愫就像是汹涌的海水,他亲手将自己溺死在了其中,无力挣扎。只是一个梦而已,不会有任何人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从前不是做过很多次这样的梦吗。
沈修慈握住那截纤细的后颈,吻一路顺着她的脖颈向上,最后停留在了冰冷而柔软的唇上。
他轻轻吸吮,荷香席卷而来,浸染他的唇齿,掠夺他的呼吸。为何梦里的荷香那么真?是因为他身重情毒的缘故吗?“师……尊……”乔清瑶声音颤栗,眼眸落下两行清泪。这便是情毒吗?
难怪师尊费劲心思隐瞒她两世这个秘密。她不敢想,从前两世,师尊是怎么一次次熬过情毒发作的夜的。
苍冥渊真该死,竟将她的师尊折磨至此。可明知师尊不清醒,却不推开师尊的她又算什么呢?月亮还是月亮,只是月光照入了泥潭里,不堪的是他们。
“师尊,对不起。”
乔清瑶点下师尊后颈处的穴位,沈修慈一瞬间昏睡过去,所有荒唐,就此停止。不管是梦境还是现实,都早该停止了。若再继续下去,她和苍冥渊有何区别。
乔清瑶抱着师尊,将他放至床榻上,去他擦去额上汗珠,又为被子为他遮蔽身体。最后深深看了师尊一眼后,她转身离去。“苍冥渊。”乔清瑶双目赤红,行走于夜色之中,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
——我来杀你了。
……
乔清瑶并没有直接离开仙界,而且去了掌门不空所住院落。
不空此时正在闭目打坐,忽而察觉到有一道陌生的气息靠近,他抬手一掌打去,被乔清瑶一剑劈来,接住了他的招。
“不空掌门。”乔清瑶出声唤道。
不空看到来人是乔清瑶,他神色不可置信道,“怎么是你,你怎么可能接住我的剑招?”
云祉的亲传弟子,是一个百年才筑基的废物,这件事众人皆知,可面前这人刚刚那一剑的架势,绝不可能只是个筑基。乔清瑶并没有理会他的话,而且直接道:"不空掌门,我此行来是为了告知你两件事。"“什么?”不空眯着眼眸,神色中满是警惕,有些不相信眼前的人是那个废物乔清瑶。
“第一件事,我的修为已至窥天境。”她说着,主动伸出手,让他探脉。
不空两指搭上乔清瑶的手腕,神色从怀疑到惊讶,又从疑惑变为喜悦,他双眸大睁,语气复杂道:“你,你竟是……”
乔清瑶接过他的话,道:“是的,我就是你们一直在找的纯灵之体。”不空欣喜若狂,可心中又疑惑她为何会知道他们在寻纯灵之体。乔清瑶黑眸注视着他,继续道:“不仅如此,我还知道你们的全部打算。”“魔皇即将冲破封印,你们想要找到一具窥天境的纯净之体,重新封印魔皇。”
不空警惕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云祉告诉你的?"
乔清瑶道:“你不用管我怎么知道的,我只告诉你,我愿意。”
将庭皇封印之地告诉我,我即刻就动身过去,还有” 清遥眸光暗下去,声音也轻了几分,她道,“这件事不能告诉我师尊,若他问起我去哪儿,你就说,说我犯下大错,自请离开师门赎罪。”乔清瑶从前从未想过,自己竟会有自请离开师门的这一天。
她的愿望只是想守着师尊永远呆在无妄峰而已,可却终成奢望。
不空惊讶于乔清瑶做这事竟并非云祉授意,他想问清楚她的目的,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如此甚好,免得云祉那边他不好交代。于是他按捺下心中的疑惑,问道:“第二件事是什么?”
乔清瑶抬眸看向他,重新拿出谈判的架势,她道:“第二件事,你向谢送秋坦白他的身世。”
“秋儿的身世?”不空心中划过一抹慌乱,可又觉得乔清瑶不可能知道这个秘密,他试探道,“我听不懂你的话,你什么意思?”
“他并非你亲生一事。”乔清瑶直白道出,“告诉他,他纯阳之体的秘密,让他自行选择去留,但他若留下,你今后不许再打将他当做炉鼎的主意,也绝不可再苛待他。”不空面色惨白,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你究竟是谁?”乔清瑶眸光微冷,道:“我说过,不要追问,你只说答不答应。”
不空眸光一转,心中微动,其实这并不难抉择。
纯阳之体本就是他当初因久寻不到纯灵之体,担心再继续耽误下去,无法在庵呈出世前将纯灵之体培养至窥天境修为寻来的炉,如今,乔清瑶已至窥天境修为,且愿主动封印庭呈,那个纯阳之体,放过也就放过了。
“我答应。”很快,不空给出了回答。“我怎么相信你?”乔清瑶问。
不空食指与中指交叉,比至胸前,这是仙族特殊的立誓方式,他道:“我愿向天道起誓,如果违诺,必遭天谴。”向天道起誓的诺言,是绝不对可以违背的。
不空道:“魔皇被封印于魔界与人界的交界处的半月海内。”乔清瑶点头,道:“我会立即动身。”她语罢,跳窗离开。
窗外夜色黑沉,乔清瑶行走其中,却并不觉得害怕与孤独,反而因为自己即将要做的事,内心感到满足与安定。原来师尊两次为保护众生,孤身赴死时,竟是这样的心情吗?她也终于可以走在师尊前面一次了。
夜风习习,一片树叶落在乔清瑶的肩头,她将其折成纸鹤状,让对它去寻宿泱医仙,而后抬头望月,最后看了一眼无安峰的方向后,义无反顾的离开。不空才送走乔清瑶,还来不及细想她今夜的反常与二人刚刚的谈话,就又被一管事弟子匆忙闯入房内。
“何事?”不空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扰,语气十分不悦。
那弟子却顾不得请罪了,他神色惊恐,道:"掌门,大事不好,溯洄镜碎了!""什么?"不空不可置信,他道,“何人闯入?"那弟子神情变得更加惊恐,他道:“无人,溯洄镜它自己碎了。”“这怎么可能!”不空大怒,可话说完后,他又猛的想到了什么。从乔清瑶到溯洄镜,今夜的异常,似乎有些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