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也不去了,我也要留在无妄峰。”谢送秋道。乔清瑶疑惑的看着他,问道:"为何?"刚刚谢送秋提起那地方时的神态,分明是极想去那里的。谢送秋红着脸咬牙,想敲一敲乔清瑶的脑袋,听听是不是木头的声响。他道:“你在这里,我自然也要在这里。”乔清瑶闻言有些微怔,她道:“你不必……”谢送秋抢着解释道:“这是你师尊云祉仙君的意思。”
他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乔清瑶,道:“这是千机的解药,云祉仙君说,今后这瓶解药交由你掌握,让我陪在你身边。”
乔清瑶看着那瓶解药,连忙退后几步,没有抬于去接,她继续刚刚被打断的话,道:“你不必如此,这瓶解药你快服下吧,当初的对你下毒的事本是迫不得已,师尊定不会拿此继续要挟你的,你定是误会了
什么,我也不需要你陪在身边……"
谢送秋看着乔清瑶向后退去的脚步,紧紧握着手中药,抬起递药的手僵在半空中,没有放下。他眼眶微红,说道:“乔清瑶,你不让我陪在你身边,是不是在怪我。”谢送秋的声音变得哽咽,他道:“如若那天,你采补我,云祉仙尊就不会死了..…”“我怎么会怪你。”乔清瑶眸中划过一抹暗色,道,“我只怪我自己还不够强大。”师尊不仅仅只是简单的受伤,而是的因为动情折损了修为,所以才会败在与的魔皇的决斗之中。
乔清瑶无意评价师尊动情这件事,在她眼里,师尊永远都不会错,她只怪自己还不够强大,没能杀了魔皇,救下师尊。“我不需要你陪着,只是因为我有我自己想做的事情要去做,谢送秋,你也是,你终于自由了,你可以选择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乔清瑶道。
谢送秋抿唇,听着乔清瑶的话,心中隐隐觉得不安。
云祉仙君离世,可乔清瑶醒来后的情绪却异常冷静,让他感觉就是像风雨欲来前的阴天,表面看似平静,可极有可能下一瞬就会凭空出现一道惊雷,携着暴雨落下。“我奉云祉仙君之命陪伴你,绝不离开,你想要做什么,告诉我,我可以帮你。”谢送秋道。
乔清瑶再次拒绝道:“不需要。”
谢送秋向她逼近几步,道:“你嫌我是个废人?我虽经脉受损,可到底有炼魄境修为,我能帮上你。”
乔清瑶神色复杂,道:“我不是嫌你,而是……”
而是,她要违反天道,逆天而行。
不能再让更多的人卷进来了。
乔清瑶的三缄其口让谢送秋眸中划过一抹落寞,他喉咙发涩,补充乔清瑶的话,道:“而是,你不信我?”
“不是……”乔清瑶想要解释。
谢送秋握住乔清瑶的手腕,将那瓶解药强硬的塞入她的手中。
“有这个在,你怕什么?”那瓶冰凉的瓷瓶在两人交握的掌心中升温,谢送秋的语气也同样炙热,他道,“我永远都不会背叛你。”乔清瑶慌乱的向后退两步,待她再回过神来时,瓷瓶仍旧被握在掌心之中。
“我……”乔清瑶抬眸看向谢送秋,道,“我想去魔界。”
"为何要去那里?"谢送秋问,"你是要去为云祉仙君报仇吗?"
仙魔大战,魔皇陨灭,他带领的魔军也大多数被剿灭,只剩余一些残兵败将退守魔界,不敢再外出。乔清瑶眸色黑沉,道:“不全是,我发现我的纯灵之体可以炼化魔气,我想试试以此方式提升修为。”这还是她在最后一战中,利用魔皇被困于她体内的力量重伤魔皇时发现的奥秘。
谢送秋闻言神色震惊,阻止道:“你疯了?吸收魔气会让你剑道不稳,你这样一不小心就会坠入魔道,你想毁了自己?”乔清瑶语气淡淡道:“我必须要在日月晦前到达窥天境修为,继续循规蹈矩的修炼,太慢了。”
下月末尾的最后一天,就是千年一遇的日月晦,日月晦时日月交替的界限会变得模糊,天空将会时亮时暗,传闻在这一日,天道将会被遮住眼。谢送秋深深皱眉,问道:“你想在那一日做什么?”
她想要做什么?
乔清瑶脑中回忆起上一世的那日。她在一片昏暗中,走入仙界的藏宝阁。
这里是仙界六派共同守护的重地,她本是没资格进入那里,可师尊给她的芥子袋中,留有他通行的玉牌。随着师尊的灰飞烟灭,似乎每人还记得有这个玉牌的存在,更没人会想到,这样重要的东西会到她的手里。乔清瑶畅通无阻的到达珍宝阁的最上一层,那里珍藏着六界至宝溯洄镜,它可以改变时间,回到过去。
这样可以逆天改命的宝贝,若非六界大乱绝不可擅用,使用前需请示天道的意见,否则必遭天谴。
可那时,失去师尊,心灰意冷的她已经没什么可怕的了。庇护六界的月光湮灭了,怎么不算大乱?便是遭了天谴又如何,左不过一个死字,师尊没了,她本也不想活了。
于是在天空暗下去的瞬间,她跳入了溯洄镜。
她没想到自己会成功,可她竟然真的就这么瞒天过海的成功了。
只是重活一世,也仍旧没能改变师尊的结局,还害得谢送秋落得一个这么凄惨的下场,这也是她觉得对谢送秋有愧的原因。
可既然她能重活一世,就能有第二次,第三次,她是一定要救师尊,若真有什么天遣,那便冲着她来,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都要师尊活着。
乔清瑶收回思绪,看向面前的人,道:“到那一日,我再告诉你,你只说还要不要继续跟我一起,如若不愿的话,今后你想去哪里都可以,这瓶解药我不会收。”谢送秋没有犹豫,他道:“我当然要跟你在一起。”
谢送秋此时已经在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如若乔清瑶要入魔道,那他就一起入,反正他已经跟仙界这些道貌岸然的仙不共戴天了。乔清瑶点头道:“好,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
一个半月,乔清瑶与谢送秋荡平魔界,乔清瑶的修为也顺利到达了窥天境。
日月晦前夜,二人准备回仙界,谢送秋忍不住问道:“现在还不能告诉我,明日你想要做什么吗?”乔清瑶眸色变成了暗暗的红色,丹田内装满着躁动的魔气,已隐隐有入魔的迹象。谢送秋心中不止一次的怀疑,乔清瑶这样回去,是不是想将仙界也杀个天翻地覆。
乔清瑶忍耐着体内魔气躁动带来的疼痛,遥遥看着天上月光,问道:“谢送秋,如果能重活一世,你想怎么活?”她的问题有些无厘头,谢送秋半是思考半是迷茫的问道:“什么怎么活?”
乔清瑶转眸注视向他,语气认真的问道:“如果可以选,你是想做被蒙在鼓里的蓬莱世子,还是想了解清楚自己的身世。”“我……”谢送秋的眸中有暗色翻涌,他没有犹豫太久,就做出了选择,道:“我……想知道一切。”
乔清瑶不解,道:"为什么?知道一切,你不是很痛苦吗?"
谢送秋扯了扯唇角,道:“利刃扎下,只是痛一瞬,钝刀子割下,才是真的难捱。”
他曾在无数个日夜去与谢云瑞计较、比较,无数次的怀疑自己,究竟是哪儿做的不好,所以才不得父亲母亲言爱,于是拼命的修炼,费尽心思讨好,想要做出成绩,可每次,不管他多么努力,得到的
都是冷脸与斥责。
那样的滋味,太痛了。
“其实像现在这样,没什么不好的。”谢送秋道。
在得知他们对自己只是利用后,他在怨恨之余,更多的是感到释怀,他终于解脱了,不必再去日想夜想为何父亲母亲不喜欢自己,他现在在意的,只有……
谢送秋目光注视着面前女子。
乔清瑶的眼尾微微上挑着,显得艳丽,犹如一朵娇艳的花朵,可又因她那双眼中的坚韧,让人觉得,这朵花却然美丽,却并不脆弱。
她就像在暴雨中盛放的花朵,雨水打不折她,反而成为她生长的养料。
“乔清瑶,这个给你。”谢送秋将那枚提亲那日便准备好的枫叶发簪递给她。他的名字叫做送秋,秋天,是送走枫叶的季节,他认为这支枫叶发簪能代表他。可这样的心意似乎太过隐晦,她能明白吗……乔清瑶接过,道:“怎么突然送我这个?”谢送秋脸庞微红,道:“路边捡的,我一个男人用不上。”
路边哪能捡到这样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发簪,乔清瑶虽不明白他为什么突发此举,但了解他的性子,但凡她拒绝,他定会叫她丢掉。不忍心糟蹋这样的好物件,她将发簪收入芥子袋中,道:“谢谢,你的想法,我知道了。”她说的是谢送秋选择知道身世的事。她就要再次回到过去了,他帮了她这么多,她理应帮他一回。
“你……你知道什么了?你别多想,我可没有什么想法,但是你若喜欢的话,我是说那样的珠宝,我还有很多,还有一百箱。”那一百箱,是他早早就准备好的聘礼。
谢送秋双颊滚烫,心跳飞快,有些庆幸现在是漆黑的晚上。
"不必了。”乔清瑶道:“我们就此分道扬镳吧,今夜,我自己回仙界就好。"“什么?”黑暗中,谢送秋的面色一瞬间惨白。
乔清瑶担心他阻拦她,立马又补充道:"别担心,我还会再来找你的。"
她说的是第三世。
谢送秋感觉自己的心就像是被乔清瑶玩弄与股掌之中,她随意的握紧又松开,而他却被折磨得不成样子。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我认输,不要再折磨我了,求求你说明白好不好。”谢送秋呼吸发颤。
乔清瑶以为他问的是她要做什么,她怕天谴波及到他,于是只道:“等着我。”
谢送秋不理解,为何还要他等,她 会儿要走,一会儿又说要回来,那究竟是原意还是不愿意,他被折磨得溃不成声,说道:“我才不会等你,你走吧,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对不起。”乔清瑶觉得自己一定是哪里做错了什么,虽然她不太明白。
子时将至,天空中高悬的月亮忽明忽暗起来,是日月晦要来了。
乔清瑶再次道:"我先走了,再见。"
语罢,她御剑离开。
一片黑暗中,只留下那道说着绝不会等她的身影,一动不动的站在这里。犹如上一世一样,很顺利的,乔清瑶到达了珍宝阁。溯洄镜被藏于其中,镜子大约有两个她这么高,镜面并无法倒映出影子,而是缭绕着如同银河般的光点。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珍宝阁,将乔清瑶的影子拉得斜长,她一步一步,缓步靠近。
轰雷声骤然响起,月亮消失了,天地无光。
乔清瑶没有犹豫,一跃而起,进入镜子里。
然而这一次,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进入镜子后,窗外天雷忽然劈入屋内,溯洄镜应声而碎,碎片被席卷而入的狂风吹走,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片静谧的黑暗中,乔清瑶睁开双眼。
虽然周遭昏暗,但她还是分辨出来了,她回到了无妄峰的居所。她心脏狂跳,猛的坐起身打量四周。
她成功回到过去了吗?乔清瑶踉跄的奔向屋外,想要去寻师尊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