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矜汀梦中被人叫醒的时候,心中郁燥可想而知,可当他听清楚下人的禀报时,昏沉的脑袋立刻变得清醒起来,几乎是一咕噜的从床榻上蹦了起来。
“大人,这么晚还要出去了?什么事啊这么重要?”他的夫人被惊醒,迷糊着眼问道。
茅矜汀年逾五十,今日一张老脸皱的如同一朵盛开的菊.花,他与他夫人关系亲密,官场上的事情也从不瞒着,当下一边手忙脚乱的穿衣裳一边将今夜皎皎楼的事情讲了。
茅夫人终于皱起了眉头,知道自家夫君为何为难了。
她思索一会儿,忽然开口道:“夫君,我倒是有一个办法……”
茅矜汀赶到京兆府的时候,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一众被打伤的家丁与皎皎楼的龟公婢女,角落一张草席上躺着双目紧闭满身血污的童汉年。
两个被鲁甸叫过来的大夫正在查看童汉庭与景羡的伤势。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悠然自得的捧着一杯热茶坐在一旁,甚至手边还放着一叠精致的点心。
叶纪棠正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旁,或许是因为这椅子太小,还有些不满
意的皱了皱眉。
茅矜汀眉心就是猛地一跳。
“你们怎么办事的!怎么会给他端椅子,还准备茶点!”
衙役有些苦哈哈道:“大人,这椅子和茶点本来是给晋谦王与懿德王准备的,谁知道……”
茅矜汀看着此刻站在叶纪棠身边,还笑的一脸灿烂和向挽清说话的叶朔宇,只觉得鲁甸还是没说清楚,这哪是熟悉啊,这分明……都有些讨好了。
他抹了把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先去向叶纪棠二人行礼:“臣茅矜汀参见晋谦王、懿德王。”
叶纪棠淡淡的抬了抬眸子,算是打了招呼。
茅矜汀熟悉这位爷的脾气,也不以为意。
倒是叶朔宇笑的好看:“今夜可要辛苦茅大人了,深夜办公,本王回头一定要和父皇好好说道说道。”
茅矜汀拿不准他话里的意思,有些拘谨的抱拳道:“臣分内之事。”
叶朔宇就用下巴点了点那中间的位置:“茅大人,办案吧。”
茅矜汀觉得今日的惊堂木,一定是他漫长的职业生涯里,拍的最没气势的一次。
“堂下何人。”
朱明礼与韩玮对视一眼,同时跪
下。
“大人,草民朱明礼,家父翰林院修篆。”
“大人,草民韩玮,家父国子监司业。”
“请大人为我们做主。”
他们早就想清楚,今日只有死死咬住向挽清是恶意杀人,说不定还有一丝机会让童鹏飞放过他们,当下就加油添醋的把事情过程说了一遍。
当然他们对鸾无双所作所为,自然只是一语带过。
茅矜汀官场沉浮多年,能在这个谁都坐不满一年的京兆府尹的位置上一坐就是十余年,自然不是普通人,一听就知道这两人虽然说的夸张,但总的来说向挽清动手杀人的事实自然是不会错。
刚想开口,却听见府门口一阵吵闹。
“大人,是童大人和童夫人到了。”
今日死的人是童汉年,不论茅矜汀再怎么不愿意面对,但还是派人通知了他们,只是没想到竟然到的那么快。
童鹏飞二人在家仆的搀扶下跌跌撞撞的进来,一眼就看到躺在一袭简陋草席之上的童汉年。
“汉年!汉年!”童夫人几乎眼前一黑就要晕过去,她年轻的时候伤过身子,以致子嗣艰难,中间不知服了多少汤
药,用了多少方法,吃了多少苦头,三十二岁终于得了这么一个儿子,真真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童鹏年虽也伤心,但比童夫人略好一些,此刻浑身颤抖:“茅大人,不知杀我儿的凶手何在。”
茅矜汀还没说话,那朱明礼就迫不及待的指着向挽清道:“大人,就是他杀了三公子,我亲眼看见的!”
鸾无双一惊,连忙开口道:“不是她,是我干的,是我怨恨童公子当众侮辱于我,才会动手的!”
童鹏年的眼睛在向挽清与鸾无双中间转动,他来的路上早就听人说了大致的情况,当即眼神怨毒,开口道:“你不用急,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他要他们都为他儿子陪葬,他要他们生不如死。
深吸一口气,童鹏年开口道:“茅大人,如今证据确凿,怎么还不定罪。”
他语气僵硬生冷,甚至带着几分命令的语气,茅矜汀听着并不舒服,但也能理解他如今的心情,有些犹豫的看了一眼在向挽清身边一坐一立,如同两尊大佛的叶纪棠与叶朔宇二人。
童鹏年也清楚这两人的态度
,当即开口道:“晋谦王,懿德王,若是证据确凿,臣想两位王爷也不会从中阻碍吧。”
叶纪棠摇了摇头:“自然不会。”
童鹏年:“那就好,茅大人……”
叶纪棠打断他的话:“只不过童大人如何认定证据确凿呢。”
朱明礼忙不迭开口:“我亲眼所见……”
叶朔宇讥笑:“本王亲眼所见,童大人的儿子是自己跌倒的时候摔在了簪子上,才导致死亡。”
朱明礼色变:“不是的。”
童鹏年闭眼,强压下心中的怨恨:“此事事关汉年的死因,还请王爷莫要胡言。”
叶朔宇挑眉:“都是上下两片嘴皮子碰一下的事情,他说就是事实,本王说就是胡言?”
“童大人,本王知道你丧子心痛,但还是要注意言行,儿子没了一个还能再生,可要是糊涂将一家子都赔了进去,可就不值得了。”
童鹏飞怒目:“懿德王这是在威胁臣……”
茅矜汀夹在中间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而此刻,府外忽然匆匆有人进来道:“大人,陛下传召。”
茅矜汀重重的松了一口气,自己的请的救兵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