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赢下比赛
池学然一口红酒险些喷出来。如果没记错,昨天亲眼目睹两人相处模式,周韫疯狂追闻澍?比池家破产还不可信。
蒋霆野看出池学然异常,横躺的身体瞬间鲤鱼打挺坐好,给他递去眼神,看他学然那小子没接收成功,白他一眼:“吃独食是吧?”
池学然后知后觉从楼梯下来,顺手拿了个空酒杯递到蒋霆野手上,沿杯口倒入些许红酒,顺势坐在他身旁。两人坐的位置正好在闻澍斜对面,一抬眼彼此都能看清对方一言一行,是八卦的绝佳方位。蒋霆野给池学然使眼色,性格原因,有些话池学然比他问更合适,再者池学然乐意问有关闻澍情感方面的问题,交给他总能刨出大瓜。
池学然有一种肩负重任的错觉,闷一口酒给自己壮壮胆,闻到酒味胆子就大了,求知欲的眼神直勾勾锁定闻澍:“闻大总裁,说说呗?最近感情方面不是空白了?”“你这话就没意思了,"蒋霆野一旁唱白脸,“咱们闻大总裁桃花少过吗?别的不提,就说温大美人,对咱们闻总那是死心塌地,拒了多少优秀青年,要我说,阿澍你考虑考虑呗,清与和你是真的般配。”
池学然用力踩他一脚,小眼神恶狠狠瞪过去。敢情拿他当枪使,要他把话题铺陈开来好为温清与说话,这小子心眼子贼多都算到他头上了。
蒋霆野不在乎这点小痛小痒,目光仍落在闻澍身上不肯挪开,话题打开了轻易不会结束,除非问到想要的答案。"放眼宿沅,清与家世不错,自己又是生意人,长相也是一等一出挑,"蒋霆野一见闻澍冷淡的那张脸,实在想不通,"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
闻澍回复完邮件,视线从电脑过渡到蒋霆野身上,依旧是那副天地万物都入不了他的眼,平静如死海的眸色,沉磁的嗓音徐徐溢出薄唇:“你把她说的这么好,自己捧回家不是更好?"
蒋霆野噎得够呛。
池学然待在一旁偷笑,就知道最后的结果通常都是别人死,闻澍毫发无伤。认识这么久,闻澍那张嘴一开口就知道不会说废话,要么实打实的扎心,要么逗趣似的戏弄,想从他嘴里问出真心话,难于上青天。谈话在保镖前来说明有车辆进入监控范围而打断。开车的人是谁蒋霆野不清楚,池学然心知肚明,不过这次学聪明了不打算透露风声,等人到了,他要看蒋霆野是何嘴脸。
周韫将车停在别墅外,下车后环顾四周,周边是依山而建的别墅区。启动车子后,设置好的导航为她指明目的地就是这栋别墅。
加高的院墙,
院内还有保镖站岗巡视,看这派头确实是闻澍住在里面。
周韫和门前站岗的保镖简单说明来意,对方问了她姓名,她如实说明。
等待他打电话的短暂时间里,周韫一颗心仍跳动不安。木屋给她留下的字条和钥匙,无一不在说明闻澍对她并不是一点儿不了解,连她会开车的事都知道,当年赛车的事虽然隐藏的够深,没有留下蛛丝马迹,但以闻澍的身份和手段,要想查清无非是时间问题。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要是真查出来不至于还会挑明问她是不是去过四崎山,而是应该用笃定的口吻质问她几次不承认的谎言。
片刻失神后,耳边传来保镖回复的声音,告知她可以进去了。
周韫轻轻点头,看院门自动打开,好像一脚踏进去的不是装修豪华的奢宅,而是要命的地狱深渊。院落移植了本不属于这个季节盛开的蔷薇,养护得很好,花白色的野蔷薇,聚状开放,于院落墙身攀援,成了别墅唯一一处看起来略显“人气”的物。周韫站在正门前,四开玻璃门感应到有人到来,缓缓打开。
她站在门前深呼一口气,抬脚迈进屋内。一楼除了沙发和一排酒柜别无其他,玻璃柜里珍藏的名酒摆放得整整齐齐,一面墙的红酒,周韫不曾见过。她像闯入狼领地的羔羊,空荡的环境似乎连呼吸都有回音,更别提这栋别墅四面环窗,站在玄关,总觉得自己身处透明盒子里,不论做什么都会被看得清清楚楚。陡生的窥视感令人很不舒服,周韫抬头打量四周,发现右侧墙角有点点红光闪烁,显然是正常使用的摄像头。她走近点,对着红光闪烁的地方轻轻挥手。监控另一头,蒋霆野看清来人后,一口红酒对准打量他的池学然喷了过去,咳声不断,随手抽几张纸塞给池学然自己处理,慌不择路放下酒杯起身再次直奔闻澍去。“不是,我没看错吧?那是周韫?周域的妹妹?”“阿澍,你说的追求者是她?”
“等等,你们俩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怎么认识的?”一波又一波的问题向闻澍抛过来,他只回答自己想回答的:“是周域妹妹。”
蒋霆野就知道他不愿意往下说了,双手用力拍在桌上,板着脸严肃批评:“我可提前透个气,周域对他这位妹妹好到把命豁出去的地步,宝贝地跟眼珠子似的,你换个人招惹。"
闻澍靠向椅背,慢条斯理地取下银边眼镜,看蒋霆野的眼眸微眯,缓解长时间工作双眼的压力,凌厉不减,对他的说辞很不满意:“你和池学然哪儿来的错觉会觉得一个周域能让我知难而退?”
池学然忙于处理脸上,衣服上的红酒,人不见踪影,偌大的开放式书房仅剩他们两人。
相较于闻澍云淡风轻的姿态,蒋霆野则忧心过多:“我知道你无所谓周家,但周域和咱们关系不差,何况那是他妹妹,抬头不见低头见,你玩过火,周家面子上也过不去,你难不成想让闻老爷子亲自和你说?"能让闻澍尊重且不出言反驳的整个宿沅也就闻老爷子一人了,蒋霆野他们清楚闻老爷子在闻澍心里的分量,搬出他老人家也是为了起到震慑作用。哪知闻澍对此并不在意,把玩手中钢笔,"你告诉他只会是一种结果。"
蒋霆野扬眉等他说清楚。
“当天登门拜访周家定下婚期。”
蒋霆野无话可说,也因这句话想起一件重要的事,闻老爷子对于闻澍结婚,早早抱上重孙的念头与日俱增,要是他老人家得知闻澍对周韫有意思,夸张点说,绑也要给周韫绑进闻家。
闻澍随手把钢笔扔回桌上,起身准备离开,经过蒋霆野身旁,抬手覆在他肩上,少有的严肃:“别总是替别人传话,我是什么人,你清楚。”
话落,擦肩而过。
蒋霆野低垂的眉眼不经意动了一下,闻澍是聪明人,知道他有此一说必是有人授意,没挑明是给彼此留三分面子。
同一时刻,周韫已在客厅等了十五分钟。身后传来轻微声响,转身去瞧,闻澍双手抄兜倚着楼梯扶手,居于高处看她。
默默对视的短暂时间里,周韫想,他肯定要和她算账,
堂堂晟弘老总,被她这个小菜鸟鸽了四十分钟,应该是前所未有的经历。
"坐。”
这是他说的第一个字也是第一句话。周韫向沙发走,余光留意到楼梯上的身影隐约在动,楼梯铺了地毯,脚步声微不可听。
她落座后,闻澍竟比她先落座。
身形颀长的人坐在宽大的三人座沙发里一点儿不违和,长腿交叠,鞋尖抵在茶几边沿。周韫第一次直观感受腿长之人的烦恼,默默收回打量视线。
茶几上有一份文件,闻澍抬了抬下颚示意她打开看。周韫翻开文件,一份新拟定的合同。关于晟弘和嘉联合作,为期五年,末页有晟弘公司的公章以及闻澍的签名,诚意方面他确实给到了。
"我需要做什么?”
“赢下今天比赛。”
周韫微愕:“摩托赛事?”
他略微低头:“不错。”
难怪今天山脚补给站来了那么多人,车辆多到停车场都快放不下,看来都知道今天有摩托赛事,前来观赛或参加比赛。
同意比赛意味暴露自己过去的身份,周韫不会自掘坟墓:“闻总找错人了,我会开车但不会摩托车。”闻澍轻哂,将一沓照片随手扔向茶几,照片顺着她所在方向滑出一抹弧度。
周韫目光微移,落在散落的照片上,进门前跳动不安的心此刻终于找到源头。一张张照片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个人或集体照,每张照片都穿着赛手服。刻意耍帅的单人照,笑容洋溢的集体照....闻澍全都有。
“打算怎么说?”闻澍掀眸懒懒掠过去,深邃的眉眼镀上一层冷意,“你是觉得自己隐藏的天衣无缝还是觉得我能力不过如此连你的身份都查不出来,嗯?"那声尾音上扬的“嗯”,听起来像是给她最后坦诚的机会。
茶几上的照片就是最好的证据,狡辩无意,他是有备而来。
周韫盯着照片缓了缓,轻声开口:“当初那个人确实是我,之所以不愿意表露身份,是因为我身份本就特殊,所以......"
“你倒不如说,害怕自己玩赛车的事被周家知道,怕周域对你印象变差,有损自己一直以来在周家人眼中乖乖女的形象,更怕有心之人利用这件事对你对周家肆意点评,因己之事牵连周家和硕腾。”
闻澍交叠的腿放下,手肘撑于双膝,倾身抵近:“我说得对吗,周大小姐?"
和闻澍接触后,周韫就知道他不是命好继承家业的二世祖,实力,能力,惊人的洞察力在他身上彰显得淋漓尽致。
周韫敛下微乱的心神,垂眼盯着茶几:“一部分。”闻澍眉尾微挑:“愿闻其详。”
她抬眸望着他,目光澄澈:"另一部分是因为你。”闻澍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那双幽深的瞳眸多了少许戏谑:“这种时候表白并不会动摇我让你参赛的打算。”周韫把话说完:“那场比赛如果赢了解决俱乐部资金问题,同时也面临上台和你见面的风险,你的出现势必引起众人关注,从无败绩的闻总输给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女人,我只会迎来两个结局,在你施加的压力下重新比一场或成为媒体头条,不论是哪一种结果,于我而言都没有益处,隐藏真实姓名参加比赛,赛后找人代替领奖,是我唯一抽身的办法。"
不亢不卑的态度解释得够清楚,清楚到闻澍意外的同时,重新审视坐在对面的女人。
一身休闲服饰,长风衣衣摆刚好盖住膝盖,难掩笔直纤细的小腿。身材纤瘦却能撑起赛手服,赛场上的那个人鲜活明媚,和现在的她判若两人。
闻澍渐渐明白,为什么宴会上遇见几次都没能认出来,伪装后的她,成了长辈们最喜欢的样子,温柔娴静,安分到没有一点可以吸引人的点。
"四崎山这次比赛不会有任何媒体报道,"闻澍修长的手指落在茶几上,指腹轻敲,"赢下沈今舒,合作顺利进行。”
周韫听到沈字,努力回忆过往,印象中好像有听到过此姓氏:“是你母亲沈家的人吗?”“不错。”闻澍不打算隐瞒,“我要她输得心服口服。”山上天气就像小姑娘的心情,一会儿一个模样,上山时晴空万里,片刻工夫,阴沉下来,恰如周韫此刻的心情。
她虽不怎么参加赛事了,但和C7Club负责人一直都有联系,两人是朋友关系,偶尔会通过他知道摩托赛事近几年涌入不少新人,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拼劲。每场赛事结束,红人榜会公布取得优异成绩的前五名。周韫曾在红人榜上多次看到“今舒"二字,只是那时候闻听此名并未多想,得知她是上榜名单中唯一一位女性时,对她的名字有了特别记忆。
再次听到今舒的名字是从闻澍口中,过去没太在意的细节经由他重新回忆,记忆扩展,通过闻澍联想到沈姓,那是闻澍母亲的姓氏。
周韫没见过沈今舒,这位含着金汤勺长大的大小姐一直在国外留学,回来那年刚好是她去融城的第一年,两人完美错过。
赢下沈大小姐,她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周韫直白表达顾虑:"赢了她,我会被沈大小姐报复吗?或者换句话说,闻总亲自和她比一场不是更能让她心服口服?"
闻澍随手挑走一张照片,捏在手里仔细端详,神色很淡:“所以让她输,你就不会被报复。”他没有正面回应最后半句问题,周韫隐隐约约能猜到原因,无非是男女性别上的矛盾,赢了说胜之不武,输了闻大总裁又要重蹈覆辙再丢脸一次,再退一步说,他和沈今舒关系摆在那儿,不便出面也能理解。周韫轻轻掐了下指尖,一分钟后,给出他想要的答案:
“我可以参赛,但需要保证不会有任何视频或照片流出。她的顾虑落在闻澍耳中无非是另一种怂包行为,能理解不赞同,何况他没多余心思管别人闲事,既然是合作自然是双方谈妥,各自满意。
“成交。”
他将手里那张照片瞬间翻转过来,是她穿着黑红相间的赛手服,右手臂弯夹着同色系的头盔。周韫记得很清楚,那张照片拍摄的时间正是和他比赛结束的当天。那时候赢下比赛的兴奋比拿到奖金更叫人动容,赛场上拼尽全力的“搏杀”所带来的震触无法用言语形容盯着照片,连她自己也不由感慨,这样的笑容好像离她越来越远了。
闻澍将她动容的微表情收入眼底,将照片放回茶几,食指压在照片角往前轻轻一推,刚好抵达她面前,漫不经心抬起冷锐的黑眸。
“给你准备了赛手服。”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周韫闻声回头,一名保镖端着形似托盘的物件缓缓走来,上面摆放着叠好的赛手服和头盔。保镖走近后,她才发现那套赛手服和照片中衣服颜色一模一样,不同的是质感方面远超当年她穿的那件。
闻澍准备好了一切,似乎早已料到今天她的到来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不会出现偏差。
保镖放下衣服,和来时一样,轻手轻脚离开。偌大的正厅仅剩他们两人。
周韫瞥了眼提前准备好的赛手服,问出心中疑惑:“闻总,如果没有达成共识的合作,这套赛手服准备给谁?”“不会有别人。”闻澍抱起胳膊往后一靠,“就算你没找上我,我也会找上你。"
周韫大概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样子,微张着唇却说不上来一句话,听起来像是情人间暧昧的撩拨,但他们之间横亘太多,经由闻澍那张嘴说出来的话,瘆人程度远超刹那间的心弦微动。
她没有接话,选择起身去拿赛手服,沉甸甸的头盔拿在手上,摸起来凉滑的赛手服内里却是防风防寒的好衣料。果然闻大总裁一出手就是上等品。周韫检查一下所用东西,暂时没发现缺了什么,偏头去看他:“选手换衣室在哪儿?我过去准备。”闻澍望着她忙前忙后的身影,手臂闲懒地搭在沙发靠背上,那条特殊的纹身清晰显露,手背上的青筋蜿蜒向上至袖口,无端生出亦正亦邪的气质。他唇角意味不明地扯动一下:“过来。”周韫抱着头盔迟疑未动,接触到那道不容商议的强硬眼神后,还是选择保命要紧,但手里头盔没放下,她有一个小心思,万一闻澍有过激行为,头盔还能砸过去防身用。等她靠近后,闻澍视线微垂,瞥了眼旁边空座,提醒她坐下说。
周韫看他神神秘秘的样子,神色上来说挺正常,但他不按常理出牌,情绪波动更不会轻易表现在脸上,对他,她还是不太有把握。
按照他要求,周韫慢慢坐下,离他约有一个抱枕的距离便不再挪动。
闻澍将她小心翼翼又防备的小心思尽收眼底,懒得去戳穿,将一早备好的肩牌递给她。
周韫看了眼,黑色底牌白色字体,上面绣着字母“YZ”,是她当年为了掩藏真实名字又实在不知道起什么名字代替时,偷懒把名字顺序倒过来以字母代替,没想到他为她准备的肩牌是当年的名字,若说不是刻意为之,周韫是不信的。
她怔愣片刻,很快敛下异样情绪,伸手准备去拿。指腹刚触到肩牌一角,他温热有力的手指霎时收紧,也将她纤细的指尖包裹进滚烫的掌心。突如其来的肌肤接触令周韫反应了会儿,动一下,未能从他手中挣脱。
“此次比赛没有规则,谁先到达终点谁赢。”“知道了。”
周韫尝试从他手里拿走肩牌,却清晰感到他手指的力道正慢慢加重,彻底斩断她继续挣扎的可能,像是焊死在他宽大温热的掌心。
沙发后方是一盏亮着微白光晕的落地灯,光线投在闻澍身上,将他的脸陷入半明半暗的光影里,冷漠和逗弄两种不同的矛盾情绪在他这张脸上尽显。他知道掌心的手急于离开也知道只要他不松手,一切都是枉然。
闻澍轻瞥纠缠的两只手,给她赛前最后的提醒:“我的意思是当年你怎么赢我,今天一样可以。”周韫错愕看着他。
所以......
他一直都清楚当年赢下他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