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录玳惊讶地瞪大眼睛,不是,这样的事情是可以拿出来的说的吗?
元后怎么没的?
晴雪缎是有大关系的啊!
以那拉·蕴如的本事,不可能不知道这点!
见玉录玳一脸震惊难以置信的模样,那拉·蕴如笑着说道:“娘娘可别觉得嫔妾缺心眼儿,这话,嫔妾可不是跟谁都说的。”
玉录玳无言看着她,眼神明明白白告诉她:那也别跟我说啊!
那拉·蕴如失笑:“娘娘跟旁人哪里是一样的。”
“您啊,是嫔妾的恩人,嫔妾一辈子都要感激的人。”“所以,你知道本宫在暗查晴雪缎的事情?”玉录玳回过神,很快想通了其中关窍。
那拉·蕴如在宫里混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会随意失言?
想必是从哪里知道了她在查晴雪缎的事情,上门来给线索来了。
“娘娘莫要怪罪。”那拉·蕴如认真说道:“元后在的时候是怎么对嫔妾们的,您都是看在眼里的。”
“嫔妾当初为了自保,为了保住大阿哥,几乎费尽了心血。”
她苦笑一声:“这么些年经营下来,嫔妾的消息确实比旁人灵通些。”
“但嫔妾发誓,从不曾主动害人,都是为了自保。”
“晴雪缎的事情是嫔妾查储秀宫那个元后之妹时偶然得到的消息。”
玉录玳点头,赫舍里·芳菲对大阿哥下手,又借着太子全身而退,那拉·蕴如要是不做些什么,就枉为人母了。
果然,就听那拉·蕴如恨恨说道:“以为打死两个奴才嫔妾就能算了?做梦!”
“为母则刚,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只是,赫舍里氏那边有太子庇护,投鼠忌器,你千万沉住气。”
那拉·蕴如这么坦诚,玉录玳便也推心置腹劝道:“你不愿放过赫舍里氏本宫能理解,但事有轻重缓急,如今第一要紧的,是大阿哥。”虽说她知道大阿哥是必然能好好长成的,还能兴兴头头跟人去争夺康熙屁股底下的龙椅。
但她穿越而来,怕是多少会影响一些事情的走向。
毕竟,按着原定的时间线,如今,清朝后宫里,应当是已经没有玉录玳这个人了。
若那拉·蕴如和大阿哥与她牵扯不深,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影响。
但看那拉·蕴如的模样,以后跟她必然是常来常往的。
她挺害怕因为自己影响大阿哥的。
不管未来他为了皇位会做些什么事情,如今的大阿哥才六岁,是个天真活泼且好哄的孩子。若这样的孩子因为她发生什么不可逆转的伤害,她这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所以,她很真诚地说道:“本宫力所能及,也会尽力护着大阿哥,但很多事情,还是要你这个亲额娘上心的。”
“娘娘如此对嫔妾母子,嫔妾铭感五内!”
玉录玳将人按住:“你再跪来跪去的,本宫可要不高兴了。”
她下颌点了点窗外:“大阿哥在外头看着呢,可别让他以为本宫是在凶你。”
“噗嗤!”那拉·蕴如忍不住笑出声:“他那样说娘娘,您也不生气,等回头,嫔妾好好训他!”“训他做什么?”玉录玳笑着将点心碟子往那拉·蕴如那边推了推,“本宫喜欢他这样活泼的性子。”看到推过来的点心,那拉·蕴如笑着奉承:“娘娘一出手就诊治了那帮人,真是大快人心得很!”“什么事都瞒不过你。”玉录玳失笑,倒是没有什么被人窥探隐私的羞恼。这宫里本来就到处是秘密,去又没有什么秘密,端看有没有人在意罢了。不过,那拉·蕴如倒真是厉害,她的消息网铺得很大啊。
想到她刚刚直言晴雪缎之事,玉录玳便也不再客气,直接问道:“本宫刚搬进永寿宫的时候,差点吃了算计,就是跟这晴雪缎有关。”“不怕你笑话,本宫生死之间走了一遭,醒来后,身边除了司琴和吴嬷嬷,旁人是一个都不信的。”
“是以,查了许久,也只能根据些细枝末节推测赫舍里氏一族手里必然有晴雪缎,其他的,却是查不到什么了。”
“你若是有晴雪缎的消息相告,本宫感激不尽。”
“娘娘何必这样客气,娘娘想知道什么,直接问就是了,但凡嫔妾知道的,必定知无不言。”
她又接了一句:“便是嫔妾不知道的,嫔妾也会想尽办法打听的。”
她神色严肃说道:“只是嫔妾没想到,娘娘您这里也是一步一险呐。”
她这话里有种浓浓的“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慨。
玉录玳说道:“是啊,本宫这身子,之前为何败坏成了那般模样,便是连太医也说不出什么道理,可见的,这宫里要本宫命的人可不少呢。”说一步一险可能夸张了些,但身处旋涡中心却是必然的。
“娘娘别这样说,嫔妾总是会跟娘娘站在一处的。”
这么你来我往说了好一会儿话,两人都把自己的意思表明了,也算初步达成了结盟的意向。
不过,玉录玳的意思也很明白,她身边不清净,害她的人不少,如今除了明火执仗跟她不对付的佟静琬,还有被扒了皮的赫舍里·芳菲,暗处没准还有旁人窥伺。若是那拉·蕴如怕被牵连可以立刻抽身离去。
而那拉·蕴如也把态度摆得很明白:“她不怕!”
所以,两人便不再客气。
玉录玳直接问道:“当初元后出事说是与晴雪缎干系极大,后来皇上就命人将所有晴雪缎销毁,你知道除了赫舍里氏手里有晴雪缎外,还有旁的人有吗?”
那拉·蕴如点头:“自是有的。”
她将声音压地极低:“佟家,嫔妾家,便是您家里也是有的。”
“噢,对了,还有那起子包衣奴才手里,想必也存了些。”
玉录玳眉头紧皱:“这样的东西留着不是戳皇上的心吗?怎么?”都不处理了?
“娘娘有所不知,这玩意儿私下的价格可高着呢!”那拉·蕴如神神秘秘说道,“元后崩逝后,一直有人在暗中收购晴雪缎,还越来越奇货可居了。”玉录玳一时没想明白,收购晴雪缎的人是出于什么目的。
待瞧见那拉·蕴如脸上的不以为然,才恍然大悟,那些人收购晴雪缎的用处可大了。
就说之前埋在她宫里的布偶娃娃,若是她没有发现,她保不齐就跟元后之死也扯上关系了。
这玩意到了康熙手上,能有个辩解的机会就是天恩了。
陷害人,那是一陷害一个准的。
除了陷害人,那便是想碰运气找到被动过手脚的晴雪缎了。
谁若是解开了元后之死的谜题,别说在康熙这儿了,便是在太子那里也是个免死金牌。这可是在两代帝王面前刷了脸了,他的家族起码能兴盛三代以上!
“这些人还真是!”玉录玳无语。“富贵险中求啊。”那拉·蕴如通透一笑。
“只这样一来,娘娘被人算计这个事情便有些扑朔迷离了。”
“是啊,本宫原以为这事跟赫舍里·芳菲干系不小,如今,她倒只是嫌疑人之一了。”"娘娘,需要嫔妾帮您查吗?"
玉录玳摇头:"别兴师动众去查。"若不小心连累了那拉·蕴如的人暴露就不好了。“你的人是不是盯着储秀宫?”玉录玳问道。
那拉·蕴如爽快点头:“太子这道保命符虽然效果极佳,但也不能次次都有用吧。”
“嫔妾使人盯死了她,若她再有什么动作,嫔妾便直接去揭了她的皮!”
“那就行了,你不必刻意使人帮本宫查什么,只盯着赫舍里·芳菲的人若是查到她跟陷害本宫有关系,劳你知会我一声了。”“娘娘见外了,嫔妾记住了。”
不是玉录玳不相信那拉·蕴如的诚意,而是,厌胜之术相关的,她不得不慎之又慎。
如今的那拉·蕴如自然对她感恩戴德,但焉知会不会有一天她们利益相悖呢?所以,无论是盟友还是敌人,自己的事情别人知道得越少,她就越安全。
当然了,那拉·蕴如看似将自己的底牌掀给了玉录玳看,其实,很多事情,她也是讳莫如深的。好在,二人对这样的相处方式都很满意。
乾清宫
玄烨放下手里的奏折,捏了捏鼻梁。
他素来知道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也知道宫里但凡有些权利在手上的都会给自己谋些好处。但他是真的没有想到,会有人的胆子这么大。
竟然敢将上好的食材昧下高价卖出,却给宫里的主子们食用次一等的东西。那些个奴才敢糊弄到玉录玳头上,难保他们没有胆子在他的膳食中也动脑筋。
一想到自己可能和玉录玳一般吃了生了虫眼的东西,玄烨胃里就有些翻江倒海。
孝庄虽然放权给了他,但对他的事情仍是高度关注的。
毕竟,她儿子顺治的例子在前头摆着呢。
她可得看着些,如今太子才四岁,她也老了,大清朝可经不起再次的动荡了。
这不,玄烨因着不思饮食这事再次被叫去了慈宁宫。
“皇玛嬷,孙儿没事。”玄烨行礼坐下,先是出言安抚,“只是时节变换,孙儿口味也有些变化,很快就能调整过来的。”“本宫虽然不出慈宁宫,但耳朵还不聋!”孝庄神色严肃说道,“那起子奴才该死,处置了也就是了。”“你是九五至尊,他们怎么敢糊弄到你头上?你该当好好用膳,好好保重才是正理!”
玄烨苦笑一声:“不怕皇玛嬷笑话,孙儿在战场上的时候,便是掉到地上的干硬馍馍也能吃得下。”
“但在宫里,只要一想到这些个奴才拿着朕给的俸禄银子,却还要中饱私囊,朕这心里真的是跟吃了个苍蝇那么难受。”
“所以说,本宫上回就跟你说了,本宫老了,这后宫该有个耳聪目明,心思清透的人看着。”
“皇玛嬷,孙儿知道您一直属意玉录玳管理后宫。”玄烨说道,“但她的身份。”
“她如今唯一的身份就是你的钮祜禄妃!”孝庄点他,“遏必隆没了,鳌拜被你除了,法喀又是个扶不起的。”
"玉录玳快没的时候,都没说找个名医进宫瞧上一眼,就想着让另一个妹妹入宫不要断了荣耀。"
“玉录玳好转后,可有再提起他们?”
“阿灵阿倒是有些才能,可他们不同母,力气使不到一处。”
“你又要说鳌拜旧部,钮祜禄氏族是不是?”孝庄没好气说道,“如今早不是当年了,便是再有十个鳌拜,你何惧之?”
“照本宫看,你一直忌惮玉录玳,不肯让她插手宫权,不过是一直没有放下对她的怀疑!”
孝庄叹了口气:“当初芳锦出事,你是查了又查的,若玉录玳真的牵涉其中,你早查出来了。”
"怎么你心里的这个结就一直解不开了呢?"“若这事真的是玉录玳所为,本宫难道会纵着?”“便是芳锦,她难道不会留下些线索?”“玄烨,时移世易,你对玉录玳的偏见也该放下了。”
见玄烨仍旧沉默,孝庄便又说道:“你想想吧,玉录玳对你真的是没话说的。”
“若不是他,大阿哥还能是如今活蹦乱跳的模样吗?”
见玄烨的神情有些松动,她又加了一句:“看人不能总看她说了什么,要看她做了什么。”
话说道这份上了,若玄烨仍旧不肯将宫权交给玉录玳那孝庄也没有办法了。
但若让她把宫权交给佟静琬,那却是万万不可能的。
这宫里可经不起她祸祸!
孝庄不说话,玄烨仍旧沉默着,室内静谧一片。
良久,玄烨长叹一声:“皇玛嬷都将十二花神簪送了出去,孙儿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啊,终于想明白了。”孝庄一脸欣慰看着玄烨,“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人啊,都要往前看。”
“你便是记挂着芳锦,也该多看看身边的人。”
“孙儿知道了。”
孝庄满意点头,下颌点了点捧在内尔吉手中的托盘。玄烨失笑:“皇玛嬷也太急了些。”“你赶紧的,把凤印给该给的人,让她头痛去!”“本宫老了,想过几天清静日子。”玄烨哭笑不得,知道是佟静琬最近闹得太过,惹太皇太后不快了。
“表妹最近确实闹得过分,朕会约束好她的。”
孝庄意味深长看了眼玄烨,笑而不语,佟静琬敢那样闹腾不就是吃准了玄烨对她的另眼相看吗?
如今,后宫变天,她就该醒神了。
她可还是个连正经位份都没有的格格呢。
见孝庄闭目不语,捻起了佛珠,玄烨笑叹一声,朗声吩咐:“梁九功,将凤印送去永寿宫,传朕口谕,今日开始由钮祜禄妃摄六宫事,后宫诸人不可违逆!”“噫,奴才这就去!”梁九功接过内尔吉手中的托盘颠颠儿去了永寿宫。
“叨扰娘娘许久,嫔妾这就告辞了。”那拉·蕴如拿绣帕擦擦胤提额头渗出的汗珠,笑着福了福身。玉录玳看了眼外头的天:“看这天似是快要下雨了,你们路上走得快些,免得被雨淋了。”“你若是得了闲,就带着大阿哥来本宫宫里坐坐,长日漫漫的,有个人说说话,时间也好过得快些。”“是,嫔妾下回再来打扰娘娘。”
“快走吧。”
玉录玳目送那拉·蕴如母子离开,便收敛了笑意。
“主子,您怎么看着不太高兴的模样?”司琴扶着玉录玳的手,担心问道。
玉录玳摇头:“没想到手里有晴雪缎的人那么多,到底是谁在永寿宫埋的东西,本宫如今倒是有些不确定了。”"可不管怎么样,赫舍里庶妃的嫌疑总是最大的。"司琴说道。
“那倒也是,不过,她之前对大阿哥下手,虽然借着太子的手逃出生天,但宫里不知道会有多少双眼睛看着。”"短时间里,她应当是不会有什么动作了。"
"咱们要抓她的把柄,估计还有的等。"
玉录玳长叹一口气:"本宫不羡慕惠贵人旁的,就羡慕她手里能用的人多啊。"
"不像本宫,身边就你们俩。"
按理说,“玉录玳”身居高位,手里能用的人应该更多才是。可偏偏,不知道为什么“玉录玳”在宫里一直很被动。便是有人投靠,也都不是接茬的。
这也就是玉录玳没听到刚刚孝庄对玄烨说的话了,不然,她就能明白“玉录玳”什么都不做的原因了。
不是不愿,而是不能!
有句话叫做“慧极必伤”,“玉录玳”就是那样的人。活得太过清醒通透。或许,离开,对她来说才是真正的解脱。
玉录玳正感慨万千的时候,梁九功亲手捧着凤印到了。"奴才给钮祜禄妃娘娘请安,娘娘万安。"“梁总管快请起。”玉录玳笑问,“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这话里不期然就带上了几分问询老友的意味。
梁九功一怔,所以,他上回没有感觉错,钮祜禄妃娘娘确实是将他当成普通人一样对待的。是那种从内心深处认同他这个人是个人的那种对待!他压下心中的万千思绪,习惯性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微微躬着身,将手上的托盘递了出去。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皇上口谕,着您摄六宫事,后宫诸人,不可违逆!"
司琴与吴秋杏对视一眼,都露出了狂喜之色。
她们同时看向玉录玳,却见她只是微愣了下,便笑着亲手接过托盘,道了声:“劳梁总管亲自跑一趟,多谢了。”语气与往常别无二致。显然,接凤印摄六宫,于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兴奋到喜形于色的事情。
司琴还在傻乐呵,吴秋杏拿出个荷包双手送给了梁九功。
轻飘飘的荷包,梁九功一接到手里就知道里面应当是面额不小的银票。
“奴才多谢钮祜禄妃娘娘赏。”"梁总管喝口茶再走吧。"玉录玳说道。这既是客气话,也是试探。
“奴才恭敬不如从命。”这就是愿意留下来说说凤印与宫权这事了。玉录玳忙请人坐下,让司琴奉茶。梁九功只坐了椅子的前端,不敢坐实了。他接过茶,道了声“有劳”,又饮了一口,方放下茶盏。
不用玉录玳开口问,他就主动说道:“奴才是从慈宁宫过来的,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和皇上说了好一阵子话。”
这话就把什么都讲了。
玉录玳点头,关心了几句太皇太后的身子,梁九功——答了。两人又说了几句客气话,梁九功就提出告辞了。“皇上那边离不得人,奴才这就告辞了。”玉录玳点头,对吴秋杏说道:"嬷嬷代本宫送送梁总管。"
“是,梁总管请。”
“奴才告退。”
目送梁九功离开后,玉录玳拿出凤印仔细端详。原来这就是凤印啊。
她的思绪拐了下,想到从前在影视剧中有仿佛有个情节,是大玉儿从草原福晋手中得了刻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传国玉玺的?
大玉儿的原身不就是太皇太后吗?
也不知道她年轻的时候,有没有这段神奇的经历。不过这个问题,她恐怕永远都没有办法知道答案了呢。她总是不可能拿这个问题去问太皇太后本人的。只是世事无常,将来会发生什么,谁又能料得准呢?没准有一天,她还真的能知道跟传国玉玺有关的消息呢。
“司琴,你将凤印与十二花神簪放在一处吧。”她又压低声音说道,“将印记金子换个地方藏。”
凤印在玉录玳的眼里就一个作用——盖章。
以后彤史什么的都会拿到她这里来盖凤印确认。
一想到即将有数不清的琐事来烦扰她,玉录玳就有些烦躁。
人真的是很奇怪的生物,闲的时候么觉得无聊,忙的时候么又要骂骂咧咧。
玉录玳呢,还没有开始忙,内心就已经开始骂骂咧咧了。
她是真不想来了清朝还要打工,只想躺着拿薪水啊。可这样的工却是后宫人人想要的!
玉录玳摄六宫事玄烨虽然只下了口谕,但也是要晓谕六宫的。好不容易情绪稳定一些的佟静琬又疯魔了一把。当然了,这回,她很快就清醒了过来。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胡闹了。
玉录玳已经成了名正言顺的掌权宫妃,而她呢,还连正经位份都没有。
她看了眼低眉顺眼抹地的乌雅·颂宁,难得语气平静说道:“你起来吧,以后不用干这些了。”
乌雅·颂宁一愣,继而一喜。
佟格格这是要把她送去永寿宫了吗?
这可太好了,钮祜禄妃新官上任,正是兴致最好的时候,想必,也能对她宽容几分。再来,掌权宫妃在永寿宫,永寿宫必定蒸蒸日上,烈火烹油。若以后有幸有了名分,说是永寿宫出身的,怎么样也能仗一二分的势。乌雅·颂宁期待地等着接下来的话。就听佟静琬心平气和说道:“等下太医来请平安脉,你也过来让他诊诊脉,我会让他给你开一方养身的汤剂,你好好用着。”
接着,她的声音沉了几分:“我只给你一个机会,若你自己不争气,以后就还是承乾宫最低贱的奴婢。”乌雅·颂宁一愣,没有想到佟静琬竟然是要留下她的意思。
还有,她的意思是让她坐胎吗?
她摸了摸小腹。
虽说这之后待遇可能会变得好一些,但她并不想待在喜怒不定的佟静琬身边啊。只是这回,她失算了,她去不了永寿宫,因为佟静琬要她肚子里的孩子。她的算计,也不是每次都能成功的。
还好乌雅·颂宁的脑子是清醒的,她立刻做出受宠若惊的模样,诚恳谢了恩,恭敬退了出去。
等到了平日休息的小房间里,她才放任自己沉下了脸色。
与她同一个房间的年长宫女不放心,跟了进来,关切问道:“怎么脸色这样难看,格格又为难你了?”乌雅·颂宁摇头:“没有,她说会让太医给我诊脉,也会让太医给我开养身的方子。”绿馨闻言高兴说道:“这不是好事吗?你怎么苦着脸?”
她坐到乌雅·颂宁身边握着她的手安慰道:“虽然没能去永寿宫,但你待在这里,见着皇上的机会总会多一些。”“在宫里,便是再好的名头,也没有皇上的恩宠重要。”
“你该不会只想生一个孩子吧?”
“若是皇上能亲自给你一个位份,那不比从哪个宫里出来的要体面得多?”
这话一出,乌雅·颂宁脸上的苦意便消散了个干净。"姐姐说得对,我的目光应该放得长远一些的。"“多谢姐姐开解。”
“这有什么可谢的,我就盼着你飞上枝头,以后啊,我也有个归处。”
“若真有那么一天,我是一定要跟你和绿绣在一处的。”乌雅·颂宁将头靠在绿馨肩上。"咱们一定会等来那一天的。"
永寿宫
玉录玳成了掌权宫妃自然是要给自己宫里的宫人们沾沾喜气的。她跟吴秋杏商量是直接给赏钱还是提升伙食。最后,玉录玳觉得,还是给钱实在。
得了赏钱的宫人自然情绪高涨,与有荣焉,永寿宫上下一片喜气洋洋的。当然也有人拿着赏钱神思不属的。
说实话,他们给人当钉子为的也不就是银子吗?
难道是为了情义吗?
当然了,为情为义的不是没有,但大部分都不是,至少他们不是啊。
这不,玉录玳几次三番优待宫人,终于让几个藏得比较深的钉子内心动摇了起来。横竖都是为了银子,他们就安分待在永寿宫不好吗?玉录玳虽不情愿接这摄六宫事的活计,但既然接了,便要做好。
她从前的工作是到处跑的,没有坐过办公室,但后世资讯发达,便是没有吃过猪也见过猪跑步。管理后宫和持家管理公司应当也是大差不差的,无非就是人事和钱。
钱,只是在她手里过一遍,她只需要统计出宫里各处用度及时上报再分发下去就行。
人事就要复杂多了。
这宫里人多,口杂,关系盘根错节,她本身能信任能用的人不多,这就是她的弱势了。不过没关系,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她这个掌权宫妃的名头还是很好用的。相信接下来会有不少人主动靠上来。她只要知道用人,这事也能理清楚。玉录玳很清醒,这掌权宫妃可以是她,也可以是旁人。
所以,她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自保,将危险掐灭,过上安稳的好日子。
而做掌权宫妃这段日子,她可以做很多事情。
玉录玳拿着太皇太后派人送来的账本查看。
这个时候记账用的不是阿拉伯数字,且做账没有规律,东一椰头西一锤子都是好的,很多记录就一个数字,她跟做阅读理解似的,还得根据上下文分析这个数据对应的是什么。
她倒是能将人喊来问话,但新官上任嘛,合宫都等着看她的动静呢。
她今儿要是把记账的管事喊来问了话,明儿保管就能传出钮祜禄妃娘娘看不懂账本的流言。
若不能在最快的时间里服众,她以后的工作将很难展开。
她未必需要掌权宫妃的威势,但她不能因为能力不足下台,不然,以后,便是谁都能上来踩两脚了。
按理说玉录玳突然授命摄六宫事,且太皇太后看上去很是力挺她,她能带着很多疑问去慈宁宫求教的。
但人太皇太后放权就是想安享晚年的,她三天两头去打扰算怎么回事?
所以,玉录玳最近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账本和识人上。
识人倒还好,她本身记性就好,又有吴秋杏和司琴帮着一起记,很快就把宫里的几个管事认得得七七八八了。
只这账本,她真是理得口□。
在经历了数次摆烂后,玉录玳终于决定,要教会司琴用借贷法做账!
同时,她心底隐隐有个想法萌生出来。
不过,这个想法需要宫外信任的人来实施,她这个被困在宫里的深宫妇人是力所不能及的。
先将想法放下,她开始教司琴记账。
因着玉录玳一直在跟账本较劲,合宫等着新官上任的三把火始终都没有燃起来。
于是,有些人的心思便又按捺不住了。
窝铺避人处,两个中年太监警惕观察了下四周,见四下无人,便一前一后走到了一棵大树后。
“我说,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其中一个中年太监语带质问,“咱们可都等着你开张呢!”
另一个人的声音也很不高兴:“你少跟人赌,之前挣的那些都够你养老了!”
“切!”郑雄毫不在意说道,“什么养老?我不需要养老,我就喜欢今朝有酒今朝醉!”
“如今钮祜禄妃刚上任,必定会想法子立威,我不想被清算!”穆勤板着脸说道,“这事暂时不能做,看以后有没有机会吧。”“嘿!你是听不懂我的话吗?”郑雄一把揪住穆勤的衣领,“我是通知你,大家伙都等着你开张呢,可不是来跟你商量的!”穆勤一把握住郑雄的手腕掰开,趁势将人甩开:“你们想死别拖着我!”
“呦吼,这儿会子觉着咱们是拖累了?”许雄不屑道,“忘了当初是谁求着老子给你销赃了?”
“你!”
“穆勤我告诉你,赶紧趁着钮祜禄妃还没查完账,多弄些东西出来。”“她将将掌权,最是不能出错,真查出东西缺了少了的,她自然会给咱们平账!”
见穆勤仍旧不语,郑雄便缓和了语气,说道:“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执掌宫权的时候你都不怕,一个不受宠的掌权宫妃,你怕什么?”“若是管不好宫闱,出了什么事情,她自己担干系跟咱们有什么关联!”
听了这话,穆勤似是被说服,点头应承:“你给我几天时间,后日子时,你我还在这里见面,届时,我将东西带出来给你。”郑雄闻言面上一喜,亲切地拍了怕穆勤的肩膀:“这才对嘛,那我就静候佳音了!”说完,他便施施然离开。
穆勤握紧拳头,看着郑雄的背影眼中露出杀意。很快,他收敛好情绪,又看了看四周,也快步离开。
这二人倒算得上谨慎,来和去都关注着四周,但他们却没有往上看一眼。
小谷子用力攀着树枝,又等了好一会儿,确定不会有人杀回马枪,这才从树上滑下来,快步往孟青衣的窝铺跑去。慈宁宫
孝庄捻着佛珠听着内尔吉汇报宫里最新的动向。
“一开始,宫里所有人都安分守己,生怕被钮祜禄妃娘娘抓住做了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可这些日子,娘娘只见了宫里的几个管事,便将自己关在永寿宫里理账本,宫里已经有人蠢蠢欲动了。”"主子,奴婢看不懂,钮祜禄妃娘娘跟账本较什么劲?"
"那些都是过了您的眼的,能有什么问题?"
孝庄睁开眼睛,眼里有些许笑意和深思:“她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许多。”
“主子?”内尔吉不解。
“她虽然在宫中多年,但从未接触过宫务,本宫和皇帝也没有给她时间适应,直接就让她接手了宫务。”"没想到,她能这么沉得住气。"
"这不算什么吧,她不懂的,可以来慈宁宫向您讨教啊。"内尔吉理所当然回答。
孝庄就笑,却不回答内尔吉的问题,而是说道:“这宫里沉疴已久,本宫倒是希望玉录玳能好好整顿整顿。”玉录玳不会不知道不懂的可以来慈宁宫问询,但她没来,就说明她有自己的一套管理宫务的想法。
孝庄有些期待玉录玳能把后宫治理成什么模样。
“主子,孟青衣求见。”吴秋杏从内务府回来便看到孟青衣在永寿宫外徘徊,问清楚来意后,直接帮着通禀了。“他来干什么?”玉录玳放下毛笔,虽然不解,仍是说道,“让他进来吧。”"奴才给娘娘请安,娘娘万安!"孟青衣恭敬行礼。
“起来吧,伤都好了吧?”玉录玳客气了一句后,直接问道,“来找本宫有什么事情?”她最近很忙,说话不喜欢拐弯抹角的。"回娘娘话,小谷子无意间听到了个消息。"
"跟本宫有关的?"
孟青衣点头,将那日郑雄和穆勤的对话大致说了一遍。
玉录玳眉头拧起,她虽然预料到后宫会有很多硕鼠,但也没有料到有些人胆子这么大,还打量着让她给善后。吴秋杏冷笑一声,请愿道:“主子,奴婢把人都抓起来送去慎刑司严刑拷打一番,他们就老实了。”“先不急。”玉录玳说道,“捉贼拿赃。”
她嗤笑一声:"正好,合宫上下不都等着本宫发威么,这不就有人碰上来了吗?"司琴皱眉说道:“奇怪了,奴婢正在盘内务府府库的账,没看出里面有什么不对劲啊。”吴秋杏便说道:“这宫里平账的法子千奇百怪的。”
"就前一阵,承乾宫换了多少摆件?"
“没准,那些东西都算到承乾宫的损耗里头去了。”“横竖也没有人会去扒拉承乾宫往出扔掉的破烂。”
玉录玳皱眉:“还有这种事情?”
“本宫记得,坤宁宫的一应摆件都是登记造册后才封存的,便是有不小心打碎了的,也是要将碎片收回核对的。”就是怕有宫人故意使坏打碎摆件,捡了完好的珠玉拿去买卖盈利。
吴秋杏便给玉录玳解释:“按理说,便是哪个宫里扔了张纸,也合该弄清楚是哪种纸,是否有缺角的,缺角又去了哪里。”“只,宫里每日损耗庞大,不会有人这样去核实的。”
“也就是主子说的那些珍贵的大套摆件糊弄不了人,是以格外认真仔细些,但一些小摆件什么的,碎了一个还是碎了两个,没有人会在意的。”“所以,有那刁滑的,就觑到了空子,利用这事来平账。”“只是,奴婢也没有想到,他们会有那么大的胆子,将脑筋动到了内务府的府库里去。”
吴秋杏继续说道:“这是有人销赃的,还有没人销赃的,就会把东西藏在陶蔽处,趁着每月和家人团聚的时候夹带出去,或是则贴补家里人,或是让家人换了银子存着,等到了年岁放出官后手里就不会短缺了银钱。”
“形形色色的法子,防不胜防呐。”
听吴秋杏讲她知道的种种出人意表的藏东西方式,玉录玳忽然想起曾经影视剧里的“国库失窃案”。那可是把一国国库里的银子几乎都掏空了的。后来是因为什么事情爆出国库失窃的她忘了。她只记得,那些银子都是塞在五谷轮回之处夹带出去的。
嘶!
她记得康熙几年来着?
黄河发大水,国库拿不出银子,除了贪官污吏的原因,不会也是被人用这个法子夹出去了吧?玉录玳的表情变得很奇怪。
为了防范而然,总不能每个进出过国库的人都掏肛检查吧!她摇了摇脑袋,把那些奇怪的想法摇出去。
她看着规矩立在一旁听她们讨论的孟青衣,客气说道:“多谢你来告知本宫这些。”
“上次也是多亏了你的示警,本宫才能做出应对。”
“司琴,包个大红包给孟公公。”
“奴才多谢娘娘赏赐。”孟青衣打干谢恩,随后有些犹豫着说道,“奴才听闻那穆勤很有些功夫在身上,若娘娘要抓人,奴才愿助一臂之力。”玉录玳思索一番,欣然说道:“如此,就有劳你了。”
“奴才受娘娘恩惠,愿为娘娘效力。”
事情敲定,孟青衣便离开了。
“主子,这事咱们不报给皇上吗?”吴秋杏问道。玉录玳摇头:“先不往上报。”“本宫相信孟青衣不会虚报消息,但也要防备着是不是有人给本宫挖坑。”
届时兴师动众闹场笑话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