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少年义气
白清旭仍旧没有接话。
“让我带她走,在她的价值发挥完全之前,我不会杀她,亦会保她不死。““如果你只是因为她像小惜而护她..…“萧夙墨一顿:“那么白清旭,我必须提醒你,小惜已经死了,她不是小惜。”
“而在我这里,她不配顶着这张脸,所以事成之后,她必须死。”“话已至此,你若仍要拦我,说明天命使然,你我此生注定为敌。”“届时,我将不会再手下留情。”
“云天派掌门与冥麟阁妖女纠缠不休,若你不想看到这个消息传遍紫宸,若你还有半分身为一派掌门的自觉,现在滚回云天山,此前你所有行径,我可以既往不咎。”
眼神似利剑出鞘,话语间风声鹤唳,令人不寒而栗。不知过了多久,白清旭举起手中的酒壶,轻轻一笑,打破了周遭压抑至极的死寂:“这些话……以后别再说了。”
“更不要再在她面前说。”
显然是未料到对方沉默了那么久,一开口说的居然是这个,萧夙墨神色一僵,愣在了原地。
“我没有忘记凌惜,也知道她已经死了。”“所以这个笨女人……“白清旭一顿,眸光微动。“我帮她也好,助她也罢,与凌惜……并无任何干系。”萧夙墨……阿。”
他冷嘲一声:“怎么,别告诉我是因为你喜欢她。”白清旭挑眉:…啧,你怎么知道?”
萧夙墨一噎。
…你用不着故意气我。”
“千秋宴那晚,我看见了。”
“一百二十六亩的永逸王府,四十六亩的后园,栽的居然全是青枣树。”…你还记得与小惜的婚约么?”
白清旭恍然:“婚约?.….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萧夙墨白了他一眼。
白清旭笑嘻嘻道:“不过我怎么记得……当时你才是最想让白曦收回成命的那个?”
萧夙墨冷冷道:“你果真毫无自知之明。”看着眼前之人,他的思绪突然回到了十二年前的那个夜晚。月黑风高,鸦雀低飞,冲天火光下,一辆马车于树林间疾驰而行。刀剑碰撞声响彻天际,树林更是昏暗得可怕,但仔细一瞧,那片覆于漫山遍野的压抑之黑,竞是数不清的官兵与侍卫。马车内,凌苑望向怀中昏迷不醒的凌惜,原本警惕的眸色瞬间柔和下来,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发。
就在这时,一双温暖却颤抖的手轻轻搂住了他。飘忽摇曳的烛光下,他看清了那人泪痕遍布的面颊。………雯姨,您别哭。”
听到这句话,杨雯似乎再也忍不住了,摇了摇头,泣不成声:“我…我就知道,白曦毫无征兆突……突然把凌霆派往素城…定………一定有问题,果然……果然!”
她深吸一口气:“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 ……咱们这个陛下,果真是圣贤清明至极啊!”
凌苑紧紧抱着怀中的妹妹,双肩急耸,没有言语。还有他们两个,什么君臣大义,什么夫唱妇随……全都是狗屁!”“镇元将军是吧.…愚忠!明知那是白曦设计好的火坑,居然还心甘情愿往里面跳!还有阿欢…简直是昏了头了!明知白曦这次铁了心要铲除凌家,明知事情已毫无转圆余地,居然还要与白曦对簿朝堂讨回公道!两个这么大的人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还要我一遍又一遍地说吗?!天底下怎么会有这2不靠谱的父母?!”
杨雯恨铁不成钢般又哭又骂,哭得涕泪横流,骂得肝肠寸断,明明骂的是凌霆与杨素欢,却每一句都像是扎在了自己身上:“是啊,怪我,都怪我我什么不一遍一遍跟他们说呢,我就该一遍一遍跟他们说啊!我就该直接逼他们就范啊!劝不住凌霆,更拉不住阿欢……是我没用,我真没用!”“昨天晚上,阿欢将你们两个托付给我,她说,凌霆为臣赤胆忠心,为官清正廉洁,为将竭诚尽节,他对得起一国之君,对得起千万士卒,更对得起天下百姓,所以……她绝不能让他背负此等污名屈辱离世。”“她说,她已养剑七日,足以杀入紫宸皇宫,杀至太极殿前。”“她说,若此事能成,她将一剑破天门,若此事不成,她便以身殉天门。”杨雯哭得几乎窒息。
……到底是谁教她这些东西的啊!”
“都怪我,怪我不会武功,怪我打不过她,不然我就能拦下她了,不然我一定能拦下.……"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杨雯抬起模糊刺痛的双眸,自嘲一笑:“拦不住,还是拦不住,她简直跟小时候一模一样,一样固执,一样倔强,她就仗着我宠她,她就仗着我拒绝不了她….”
杨雯看向凌苑与凌惜,眸中满是心疼与怜惜:“她居然还给你们下达.…她知道你们会拦她,迷药…我的阿欢,她得哭了多久才狠下心来对你们动手的啊!你们还这么小,她怎么舍得丢下你们,她要两个没爹没娘的孩子怎么活啊!听得此话,凌苑怔怔抬头,眼里是呼之欲出的坚毅与果决:“雯姨,您放心,就算是拼上性命,我也定会护小惜平安顺遂。”“胡话!"杨雯怒喝打断:“你们两个都必须活着,好好活着,听到没有?!话音未落,马车突然猛地停了下来!
凌苑稳住身形,眸色骤暗,反手便拔出皓骊剑,将怀中之人紧紧护在了身后。
杨雯亦警惕起身,把他们兄妹二人挡了个严严实实:.什么人?!马车外,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不轻不重,似乎还夹杂着几分笑意:“是我。”
凌苑一怔,旋即翻身下车,死死盯着面前的少年,瞳孔骤颤:“……你怎么会在这里?!”
再看那小少年,像是才从哪个狼坑虎穴中摸爬滚打出来,浑身上下不知被捅了多少窟窿,沾满了或泥或血的污渍,虽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神情,可那总是摇着折扇的右臂此刻却晃晃悠悠地垂在袖间,掩着一排血肉模糊的骨茬。凌苑上前一步:“怎么弄成这样?!”
白清旭笑了笑:“天太黑,摔了一跤。”
看着他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凌苑哪儿还有心情听他废话,一张脸黑得可怕:……上车,包扎。”
白清旭却没有动作:“东南西北四路皆有追兵,已经朝这里赶来了。”杨雯怒极反笑:“好啊,斩草除根,果真是白曦的作风!”“逃不掉……逃不掉………那咱们就藏起来,藏起来如何?!”白清旭望着不远处熊熊燃起的火光:“显然,他们也想到了这一点。”凌苑:……雯姨,您先走。”
杨雯惊怒:“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凌苑看着她,突然单膝跪地,神色毅然:“雯姨,当日母亲之所以亲自搜集父亲通敌叛国的罪证递交外祖,便是希望杨家不会因此遭受凌府牵连。”“限下朝廷步步紧逼,逃跑无路,躲藏无门,好在我仍有一剑在手,尚可与他们决一死战。”
“可若被他们发现您与我们同在一处,那么杨家必遭白曦猜忌,永无宁日。”
“攀舅舅才中进士,锦月表妹尚且年幼,我知道雯姨许了母亲承诺,可因为此事,凌府惨遭满门问斩,无辜受难之人已然数不胜数,若再牵连大家,凌列实在有愧父母教导。”
“再说了,雯姨,您忘了方才同我讲的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难当头,生死悬浮,不知为何,凌苑竟突然回想起数月前自己随父亲前往边境平叛,并且不顾父亲厉声反对,私自离营奔袭千里,马踏冰河,剑斩寇首,血溅滩涂之事。
当时他只有一个人,一匹马,一柄剑,沸腾于心的没有恐惧,亦无顾虑,唯有保家卫国的一腔热血。
他豁出了性命,拼上了一切,所以他赢了一一赢得了他所敬父亲的认可,赢得了他所崇君主的褒奖,赢得了他所爱女孩的关心,赢得了紫宸所有百姓的赞扬。
奈何时过境迁,早已物是人非。
凌霆尸骨无存,白曦灭他满门,至于付板.…凌苑眸色骤暗。
经此一事,凌家与付家算是结下了血海深仇,尽管他的感情早已跨越仇怨,却无法湮灭仇怨。
说来也怪,当日他身为凌府小少爷,紫宸最年轻的小将军,风光无限,幸福美满,尚能豁得出一切;可如今他沦落为朝廷钦犯,躲藏流窜,朝不保夕,开始瞻前顾后起来。
他不能死,因为他不能看着父亲母亲蒙冤而亡、九万将士曝尸荒野。可他绝对不许再有无辜之人白白丧命!
像是再也听不下去了,杨雯摇摇晃晃地扑到凌苑身边,哭着将他拥入怀中。“不,不行,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两个去送死一一”话音未落,就听得身后那人轻声道:
“我不会让他们送死的。”
凌苑蓦然抬头,就在这时,起风了,阴云骤散,月华乍现,他看不清那少年的神情,目及所至只有那身被风吹得猎猎飞扬的淡紫长衫。“方才我来的时候,顺手清理了南山路。”说罢,白清旭伸手就要去解凌苑的外袍。
凌苑吓了一跳:“你做什么?!”
白清旭脸上仍挂着笑:“自然是调虎离山,兵分两路啊。”他抬起没断的那条胳膊,指了指北山路:“老滑头经常带我吃霸王餐,想来这逃跑的功夫,你是比不过我咯。”
凌苑怔了一瞬,伸手就要阻他,却被对方一把拦住。…粉分成我的样子引开追兵?你不要命了?!”凌苑边说边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可那人的胳膊竞仿若焊死了般,任凭他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