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江水月回想起饼干上浓厚绵长的黄油香味和酥脆的口感,惆怅地向食堂走去。
证据有了,但是她不太高兴,因为这意味着自己以为是臆测的很多事可能都是“事实”。
本以为警校还作为学校,甚至对背景有着严苛的考核,环境应该更加纯净,结果糟糕的人无论在哪里都很糟糕。
这比“自己其实很糟糕”的结果更令藤江水月难受。
躲避责任、污蔑、品行有问题……除了可以算得上民事纠纷的事之外,还有不少完全就是刑事犯罪的事被埋藏在人群里,而且那些人,大多不是学生。
可因为是过去,她无法循着“线索”去找证据佐证自己的“臆测”,以此进一步判断自己的“天赋”的可信度。
不过最起码,藤江水月对自己脑内的判断拥有了50%的信任度。
小事上依靠一下不会出现严重后果,大事还是交给相应的、有能力的人吧。
“这个,应该可以被称之为天赋吧?”藤江水月戳了戳盘子里的饭菜,嘟囔道,“虽然我以前没有具体感受过,也没人说过有突出的方面,但感觉应该也差不多。”
跟其他人截然不同的感觉,以及后知后觉才发现的优秀……这算自己的穿越金手指吗?
倒是刚好符合自己穿越后的世界最需要努力的部分。
毕竟这里可是《名侦探○南》啊!没点推理能力怎么做到和那群发亮的人一起发光发热!
而且,如果成不了警察,以后一不注意,被小黑惦记给截杀了怎么办?!
藤江水月不想莫名其妙被杀死,就算成不了高层,成为警察也不那么容易死……大概。
她潦草吃完午餐,在宿舍重新翻出了手机,看着那上面显示的年月日,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这份来之不易的能力,我要好好摸索清楚才行。”藤江水月说着,扭头看见镜子里的陌生又熟悉的脸,抬手摸了摸头发。
——藤江水月,女性,14岁,身高……服装为x市xx中学初中部校服,材质……被牵扯进三个月前某场普通的暗杀事件中,父母于事件中遭遇暗杀当场身亡,辗转送入本校……
连自己都能详细观察。
她记得最开始好像出现过几次除了“线索”之外的情况,有几次像是针对看到的东西,比如头发、残留物等,居然能知道自己知识范围外的内容。
藤江水月没有立刻将之当做自己的“天赋”而是以为精神出问题,正是因为这点。
人不可能知道自己不知道的事,也无法想象自己没见过的东西,哪怕是幻想,也取材于视野和经历,这要是天赋岂不是成了“生而知之”?!
不对,也不能这么说,最起码这个能力不能帮自己考试。
她看向铺在桌上的课本和作业,瞬间戴上了自己的痛苦面具,抓耳挠腮地哀嚎道:“就算是这样也还是要先学习啊!——”
从穿越到现在过去一个月,这个金手指除了最开始卡顿一下忽隐忽现外,平时就是让自己知道八卦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对眼前的考试没有一点用处啊!
这个节点上,还有一次阶段体测,内容除了常见的几项还有其他项目。
可以的话她当然不想体测里面还有不及格,最低要求就是及格而已,毕竟不及格虽然不会出人命但万一以后变成黑历史被放出来怎么办!?
如何及格速通体测,很急!在线等!
*
在藤江水月苦兮兮地复习时,考试还是到来了。
不过好消息是,体测项目很常见,没有她担心的有关于搏斗之类的项目。
归功于她每天坚持不懈地跟上进度,短跑和仰卧起坐也比一些人更优秀。
文化课同样,她这次总算占了自己穿越的便宜,头脑还是刚考研完的大学生,知识点勉强还在,总成绩甚至排在了年级内的上游位置。
当初的复习完全是在努力加速接受新的陌生知识,而非她真的脑子不好使。
最差的大概就是国文了,毕竟藤江水月哪怕没有语言对话和书写障碍,但不了解的东西可能比三年级小学生还要茫然。
不过她的最低要求就是及格,只要及格,万事大吉,眼下这个结果已经超出预期,已经属于惊喜了。
因为这件事,她还被周围的老师同学狠狠夸赞了一阵,隐约似乎没再把她当没实力的关系户看,而是正视了“特招生”这个宛如借口的身份。
如果没有人在课后像是看猴一样特地跑来看自己就更好了。
考试后交场校长也对着成绩单啧啧称奇,对藤江水月大夸特夸。
就是他第一眼的神态里,藤江水月总觉得除了欣慰和惊喜之外,还有近似于痛苦和惋惜的情绪,多种情绪交织,过于复杂,让她没办法判断出来。
看完成绩单,藤江水月趁着机会问:“交场伯伯,你知道乱步的情况吗?”
对面的大叔抬眼,面带几分思索回道:“哦——这么一说,之前你们就见过了来着,是成为好朋友了啊,嗯嗯……毕竟之前还拐着弯子让我注意一下,不过要说具体情况,我了解的也不多,跟他父母也都是过去的交情了。”
“别误会,我可没有区别对待啊,是那小子自己不想麻烦我,说什么规矩很多,一些乱七八糟的理由,他自己有主见得很。”
“我也没有要打抱不平的意思,”藤江水月摇头,语气无可奈何,“你说的这些我知道,而且他也告诉过我,只是有些不放心而已,虽然都是同龄人,但伯伯你不觉得我更成熟懂事吗?”
“嗯,那倒是……你是在自夸吗?”
藤江水月理直气壮地点头,“对啊,难道不对吗?话说回来,我问的不是这个,也不是想打听他父母的事,就是,除了这些之外,交场伯伯不觉得他也很聪明吗?”
交场校长摩挲着下巴,斩钉截铁道:“不,相对来说更是烦人。水月你是不知道,这孩子前段时间可是让不少老师教官头疼,每天一睁眼就是听到电话铃声,更有甚者跑到我办公室来了,那些告状都听得我一个头两个大……”
真是毫不留情啊……但说的也没错。
藤江水月扯了扯嘴角,对貌似是抱怨的事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确认他没看出乱步身上有什么特别突出的能力,无奈地揭过这个话题。
“伯伯,学校是警察学校没错吧?平时有没有和附近警署合作调查的案件?”
听到案件的话题,交场校长微微一愣,反复打量她片刻,想起一个月前江户川乱步跟自己说水月知晓内情的事,微微叹了一口气。
“对,偶尔会有,”他点头,却在藤江水月即将开口时继续说:“但怎么都不会到需要学员参与危险部分,在侦办案件时,也只能提供线索,进行部分讨论……怎么,你这么小就想体验一下伸张正义是什么感觉了吗?”
——他不想让她接触案件。
什么?为什么?
“那倒没有啦,毕竟再怎么样,我们都还是学生嘛,不明白真正参与其中到底有多危险。”藤江水月似乎没有听出里面的暗喻,回答中面色如常,“但是真的好吗?让我一辈子什么都不知道,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普普通通地活下去。”
他双手十指交叉,姿态放松地向后一靠,说:“不好吗?有些人想一生都普通平安地活下去都很难呢。”
藤江水月注意到他眼里的冷锐,心里疑惑的同时,犹豫片刻还是继续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我知道,但我做不到。”
只是提前参与案件的辅助调查,有这么难吗?她甚至都没有要求别的,只是参与一下,知道部分案件内容,然后提供调查线索,没有想直接插手的意思。
“是,你做不到,而且原则上来说,警察厅要为所有案件保密,别说有没有许可,即使有权利,我现在也只是一介警校的校长。”
她凝视着交场校长,“……是这样、吗。”
无论重要还是不重要的案件都需要保密,这个要求本身就是在要求别人给自己开后门,确实有些过分了。
藤江水月见他只是沉着脸不说话,没有进一步说什么,识趣地低下头说:“抱歉,我理解伯伯你不能帮我的苦处,无理取闹实在对不起。”
碰不上就碰不上吧,之后勤勤恳恳考职业考核呗,谁不是各种考试考过来的呢?
她离开前,沉默了很久的交场校长终于开口了,像是经历了一番天人交战一般,语气里透着疲倦。
“看你毕业之后怎么选择吧,水月,到时候你应该做好决定了。”
几个月的时间留给她考虑,自己也算仁尽义至。
之后无论什么事,都不会再管——约定到此为止。
只是稍微想提前接触案件而已……有、有这么难吗?明明看名柯警校剧情的时候,都能当教学案例来用,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的样子。
藤江水月张了张口,还没说什么,对方就捏着鼻梁转过身去,不愿意再多说。
——他对于她的聪慧尤其头疼,尤其是对案件的执着,却又无法阻拦,只能定下一个毕业前的期限。
——暗杀事件能否被翻出,全看她怎么选,与自己无关。
她的眼神里透着疑惑。
自己应该没有说暗杀的事,可怎么他觉得自己在说这个?黑衣组织和那个有关她知道,这种时候无论如何也要一步步慢慢来。
藤江水月在校长室外仰头,狠狠地叹了一声。
不过插手应该是没辙了,看来现在不同于未来,交场校长无法对此进行操作。
那自己是不是……提了什么很为难人的要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