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然能感受他的在意。
他若不在意，就不会把他的命门交给她握住，倘若她心怀不轨，他这辈子就毁了，这唾手可得的大周江山也将离他远去。
毕竟，大周至今可没有阉人当皇帝的先例。
隔着氤氲的水汽，苏昭雪双眸渐渐浮上一层雾，她看不清四周，眼里唯有娄樾。
他的眸光蓄着对猎物的凶狠厮杀，她仿佛成了砧板上待宰的鱼，呼吸困难，直至灭顶。
这节骨眼上，她得哄着他。
苏昭雪抬头，空着的左手搭在他肩上，凑过去亲他的耳垂。
“殿下，我与周公子没什么,今日遇见他也是凑巧，我也不知道他竟是周姐姐的四弟。”“再说了，天底下的男子皆不如殿下，昭昭心里只有殿下一人而已，岂敢吃着碗里的还惦记锅里的?”"昭昭愿意发誓，若所说为假，便遭——"
天打雷劈四个字被娄樾吞进了口，紧接着她被迫抬起腰身，下一瞬，全盘接纳了他的爱意。
她惊呼出声，脖颈抑制不住地上扬，双臂不由自主搂紧他。
娄樾的热吻落在她的粉颈耳畔，“昭昭要时刻谨记今日说的话，若是有一日负了我，我定不会轻易饶你。”
她只能是他的，既然当初跑来翠竹院撩拨他，他上了心，她这辈子就别想逃。
苏昭雪无奈一笑，她还能负了他?自古以来只听说负心汉，未曾听说负心女的。
有心想与他争辩几句，奈何不是时候，她还是别与他争辩，不然吃苦的便是她。
娄樾吃醋的疯劲让苏昭雪手脚发软，她软言软语，予取予求，费了一番工夫才把人哄好。
当晚她就下榻在燕喜堂，穿着娄樾的寝衣，燕喜堂也有她的衣衫，娄樾偏不让她穿。
苏昭雪约莫猜到他的心思，也不点破，顺着他的意愿。
子时过半，她奄奄一息躺至床榻上时，娄樾还不困，右手不老实，在寝被里四处游走。
苏昭雪摁住他作乱的大手，撒娇道：“殿下，凡事适可而止，纵/欲伤身。”
四不过三，再来一次，她明日怕是真的下不了塌。
娄樾眼尾猩红，盯着她布满红梅的腰背，深呼吸，而后把她裹在寝被里，他自己则躺在寝被外。
"嗯，昭昭安心睡吧，孤不闹你了。"
苏昭雪哈欠连天，而后埋首他怀中，阖上双眸，眨眼间便睡着了。
—夜无梦睡到日上三竿。
接下来俩日，苏昭雪悉数待在寻芳院，倒不是娄樾关着她，而是她腿酸走不动道。
罪魁祸首神清气爽，照旧早出晚归，一回府就来寻芳院陪她，给她送来各种零嘴吃食。
不仅如此，金银首饰、秋冬衣衫源源不断送入寻芳院，箱笼里金步摇、金镯子玉镯子还有各种款式的耳饰与戒指，应有尽有。
苏昭雪只看了几眼便叫许嬷嬷登记造册入库房，她平日里惯用样式简单的珠钗簪子，走路也不嫌累赘，只有进宫或是待客才会盛装打扮。
红果今日轮休，出府回家去了，她爹娘在京都辖下越州乡下种田，苏昭雪让她打包了好几份瓜果吃食带回去。
平儿最近在跟着苏昭雪练字，香菱清点，平儿负责登记，许嬷嬷最后再复核一遍。
苏昭雪坐在一旁饮茶，笑着指点平儿写字，“回头等你们几个嫁人那日，便叫嬷嬷开了库房，你们自己挑几样喜欢的当嫁妆。”
许嬷嬷笑道："主子可别太惯着香菱她们，把她们胃口撑大了，不好收回来。"
香菱与平儿相视一笑，异口同声道：“嬷嬷，我们不嫁人，这辈子就跟着主子。”
嫁人还得相夫教子，要是夫君不争气不上进，日子过得一团糟，那才苦不堪言呢，不如当老姑子，熬一熬，熬个十几年，成了许婉嬷这样独当一面的老妈子，也不错。苏昭雪也不多说，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香菱与平儿年纪还小，尚不懂情爱，来日她们自己遇到喜欢的人，届时旁人不催，她们也会春心萌动。
翌日，苏昭雪待在南书房写周文舒的脉案。
娄樾今日得空，在燕喜堂忙完几件差事便过来寻她。
他见她在写脉案，走过来扫了几眼，不咸不淡地提了一句，“昭昭对周文舒很是上心。”苏昭雪岂会听不出他的试探，抬眸瞪了他一眼，“殿下，我对经我问诊的人都很上心。”“若是周姐姐顺利怀上子嗣，于我而言乃是扬名的最佳佐证，殿下以为如何?”
"昭昭说的在理。"
美人瞪眼也是极美的。
娄樾可不敢再惹毛她，这几日她对他颇为冷淡，晚上也不愿留宿他，打发他去燕喜堂自己睡，埋怨他那一晚折腾得太狠，连累她不能出门。娄樾也不是故意如此，他只是把持不住，醋海翻腾下，便一发不可收拾了。娄樾朝她微微一笑，而后拿着卷宗落座到一旁的矮塌上，默默陪伴她，等着她忙完。
期间，香菱进来给二人换了一次茶水，还添了两盘糯米糕。
娄樾不爱吃甜食，端着盘子走至桌案旁，亲自拿起一块递到苏昭雪嘴边。
"昭昭吃一块垫垫肚子。"
苏昭雪稍稍抬头，张嘴咬了一口，咀嚼完嘴里的糕点，"先搁那，我忙完再吃。"“趁着热乎吃才鲜。”娄樾抽走她手里的狼毫，给她搁至笔架上。苏昭雪见状，起身离开桌案，唤人进来送帕子，净手后才接着吃糯米糕。
二人落座到圆桌旁。
苏昭雪问他，“殿下今日不出门吗?”
“前几日忙完了，这几日松散一些，下月各路藩王陆续进京，又有得忙。”
娄樾给她斟茶，她惯常饮用的苦菊茶。
苏昭雪接过他递来的茶盏，一鼓作气饮完，而后又吃了两块糯米糕。
“圣上寿辰在腊月，如今才九月，藩王这么早进京吗?”
苏昭雪倒是盼着贤王妃来京都，可各地藩王加起来五六人，再加上皇室宗亲，拖家带口的，人也不少。
娄樾细心给她解释，“此是父皇的意思，趁着年节前热闹一番，距离上次父皇过寿已快十年，五叔五婶也近十年没有回来过。”
原来如此。
苏昭雪点头，忽而又问道：“殿下，那下月开始，我是不是得时不时进宫拜见各路宗亲?”娄樾嗯了一声，"宴席估摸会不少，免不了要你陪我一道进宫应酬，昭昭可是不愿?"苏昭雪哂笑，此事也不是她能说了算的。
她眼珠一转，狡黠一笑，“届时殿下帮我问一问皇后娘娘，娘娘要我去，我就去。”她不过是个太子嫔，太子的妾氏而已，大周重尊卑，她按理是无需进宫觐见皇室宗亲的。可娄樾还未纳太子妃，她如今在府里，女眷地位最高，不去应酬似乎也不对。娄樾没把话说死，只说了一句届时再看。
他自然想趁机带她多见见人，给她打响名声，以便谋得太子妃一位。
可眼下她的身世牵扯到娴贵妃与英国公府，玄之又玄，令他不得不谨慎起来，倘若出了他掌握不住的变数，他怕护不住她。小心使得万年船。
一盏茶后，娄樾被福泉叫了出去，苏昭雪继续回到桌案后写脉案。娄樾回了燕喜堂。
梅一回来了，还穿着英国公府里粗使婢女的衣衫，娄樾过来时，梅一正抱着府里刚采摘的柿子在吃。
福路正与她在说话。
福泉咳嗽一声，二人纷纷转身，梅一立即用袖子擦拭嘴角，行礼问安，“属下拜见主子。”
“去吃完再进来。”娄樾也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庄上今早刚送来的柿子，他给众人分完后，特地留了一筐给暗卫们。梅一喜笑颜开，忙行礼退了出去。
一刻钟后，梅一洗干净手返回，踏入正厅。
娄樾放下手中账簿，问她打探到了什么消息。
梅一掏出三张泛黄的纸张，递给娄樾，“主子，此乃我罗列的英国公府所有女眷名单，出嫁的女眷也在其中……”
英国公宋瓒早年在军中历练过，故此与忠勇侯结交，娶了其嫡女。
夫妇二人共有一子一女，嫡长女便是娴贵妃宋云柔，四皇子娄灏的生母。
除此之外，宋瓒还有三名妾氏，三名妾氏一共给他生了六个女儿三个儿子。
"撇开庶子不谈，六名庶女也早已嫁人，属下先后都去她们的夫家探过底，并无探到有走失的女童。"
娄樾蹙眉深思，梅一办差仔细，甚少出错，如此看来，或许他们寻错了方向。
“昭昭前几日与娄灏一起去了英国公府，娄灏六岁那年在国公府后院见过昭昭……”
梅一听后瞠目结舌，那晚她恰好不在府里，要不然也不会错过。
"主子怀疑娘娘的身世与——"“一切只是推断，当不得真，你接着查。”
娄樾吩咐梅一再去英国公府探一探，着重查探宋瓒及其嫡子与三位庶子的子嗣。
娴贵妃宋云柔在后宫，他在后宫也有人，奈何此事暂不能惊动她，还是得从英国公府着手。
梅一应下，“属下遵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