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63
许年的电话是晚饭时间打来的。
三个人讨论的入迷,都懒得出去吃饭,干脆叫了外卖,关夏正和庞乐你尝尝我的,我蹭蹭你的吃的开心,手机铃声就突然响了。都在等待着这个电话,所以铃声响起的一刹那,包括季安在内,都猛的抬起头,用既期待又询问的眼神看向关夏,直到关夏扫了一眼来电,确认的点点头说了一句是许年,才猛的加快了吃饭的动作。接起电话后,关夏的语气也带了几分期待,“申请通过了吗?”许年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通过了,甚至任局已经通知了内勤准备积案重启的报告,案卷我也拿到手了,我们怎么沟通?直接电话里说,还是我去找你们,或者你们来找我?”
关夏回复了一句,“稍等。“然后手捂着话筒低声问庞乐和季安,“案卷许年拿到了,他问是他来找我们,还是我们去找他?”庞乐率先道:“我都可以,反正有车,看你们。”关夏看向季安,只见她沉思了几秒,没有回答而是问,“验尸报告和相关物证以及案发当晚的监控视频可以共享给我们吗?”虽然已经猜到了许年的回答,但关夏还是将季安的问题原样复述了一遍,果然许年如同关夏猜测般的道:“当然可以,我向任局申请卷宗的时候就提过了这个问题,任局的回复是,只要你提起的案子,想要知道的信息我们都可以提供。”
关夏有些意外,虽然她和许年口中的任局从来没见过面,但就许年表述的,她在他那里似乎已经获得了充分的信任,这让她既觉得新奇又有点奇怪。压下心心中忽然有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关夏又捂着话筒将许年的话说了一遍,得到了季安肯定的回答,便道:“那我们去找你。”关夏说着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刚六点,可能有点赌车,我们大概七点左右到。”
“好,"许年说:“刚好我把案子的相关线索整理一下,顺便去食堂吃个饭,然后等你们来。”
关夏又花了几分钟将剩下的饭扒完,匆忙接过庞乐递过来的水一饮而尽,就从座位上跳起来出发。
跟关夏预估的时间差不多,她们到达平江区分局时,刚七点零五分,许年就站在大门口,看到她们的一瞬间就挥了挥手。几人成功碰面,关夏特意看了眼许年的伤口,额头上有些碍眼的纱布已经取掉了,但因为伤口大部分在头发里,只能隐约看到一点疤痕的尾巴,看起来愈合的不错,脸上细小的划痕疤都掉了,只有一点红痕,倒是胳膊上的擦伤还有结痂显得触目惊心,但从许年自如的行动上看,并不怎么影响他。简单的打了个招呼,许年带着三人往楼上走,走进他们二中队的办公室时,关夏有些惊讶竞然还有其他人在。
“你好啊,关夏,"汪雨十分友好的上来握手,“我们又见面了,我之前就有预感,我们以后见面的机会会非常多。”
关夏看着汪雨笑眯眯的圆脸,也很高兴,“我也有这种预感,不过在你们办公室见面倒是我没想到的。”
两人握完手,汪雨紧接着介绍道:“这是我们二中队副队长蒋英耀,我们都喊蒋哥。”
关夏从善如流的喊了一声蒋哥。
相比起许年,蒋英耀就要温和的多,笑的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握着关夏的手带着几分力度摇了摇,“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关夏,非常感谢你对我们警方的帮助。”
寒暄过后,众人在会议桌前坐下,面前的白板上已经罗列好了案件相关人员信息,以及一些物证的照片,汪雨站在桌前开始介绍案件的情况,相比起关夏从资料上了解到的,显然要更详细一些。
汪雨用激光笔在沙国亮的照片上照了一下,道:“2022年6月11日,凌晨4点32分,接警中心接到有人报案,一名中年男子被人杀死在家中,我们赶到案发现场后,被害人已经死亡,经法医尸检,死者死亡时间大约是在6月11日凌晨2点左右,死者身中两刀,均在胸口,第一刀扎在了第三根肋骨上,肋骨表面有非常明显的缺口,第二刀穿过第三根和第四根肋骨间隙,扎穿了肺动脉刺入了右心房,造成死者死亡,到场的痕检通过血迹喷溅分析,能确认这就是第一案发现场,我们没在现场发现指纹,但发现了大半枚血脚印,根据足迹专家鉴定,犯罪嫌疑人身高大约在1米6到1米65之间,体重在55到60公斤左右,很大概率是女性,由于血脚印被血液浸染的边缘不清晰,专家没能给出更具体的排查信息。”身高1米6到1米65之间,关夏仔细回忆了一下视频上的画面,虽然元悦是蹲着,但因为有沙君浩的确切身高,对比一下,确实符合这个区间。汪雨又介绍了一下沙国亮的身份信息,跟关夏在资料上看到的差不多,但紧接着就提到了2001年的强/奸案案底。汪雨说:“值得注意的是,沙国亮有前科,曾在2001对一名女性进行了性/侵犯,造成受害人多处软组织挫伤,受害人报警后,沙国亮供认不讳,于2001年7月入狱,2007年5月出狱,出狱后回到家中接手了家里的小超市,并在2007年9月开始,对他强/奸案的受害人岑翠曼进行纠缠,岑翠曼曾多次试图报警,但都被其亲人阻拦,最终在2009年9月与当时的丈夫孙康宇离婚,10月与沙国亮再婚。”
这些话的信息量实在有些大,不止庞乐,关夏也有些惊愕,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岑翠曼在与沙国亮结婚前,是有丈夫的,但在沙国亮的纠缠过程中不止没能很好的保护她,甚至最终选择了离婚。关夏都难以想象岑翠曼当时与沙国亮结婚时是什么样的心情,还有那一句,岑翠曼试图报警,但被亲人阻拦,这个亲人是指谁?父母吗?她曾经的丈夫包不包含在内?
还有沙君浩,他在他母亲被纠缠的那两年,又经历了什么,最后怀揣着什么样的心情去和这样一个伤害过他母亲的强/奸犯生活在一起,他想要杀人的念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干脆利落杀害了无辜年轻女人的那一刀,又是练了多久,还有他是怎么和元悦达成交换杀人的交易的,元悦到底有着怎样的杀人动机才会杀害朋友,也是因为这样刻骨的仇恨吗?但如果有仇恨又怎么会和仇人做朋友呢?
还有最让关夏无法理解的,杀害了朋友,又是怎么做到那么自然仿佛一切都没发生一样的和朋友的父母相处,她究竟有什么目的?关夏只觉得脑袋乱成了一团麻,她胡思乱想间看了庞乐一眼,发现庞乐一张脸也皱成一团,明显跟她有同样的困惑。汪雨关于此案的介绍还在继续,“技术队对现场发现的物证以及死者胃内的容物进行了检测,发现死者在死前曾大量摄入酒精,死时明显呈醉酒状态,在死者的胃容物里还发现了安眠药的成分,我们由此推断这就是死者在死时没有挣扎痕迹的原因,除此之外我们还在现场发现了仅剩三粒的安眠药瓶以及一瓶尚未开封的安眠药,在装有安眠药的塑料袋里还发现了人民医院开的处方,我们去医院找主治医生确认过,死者的妻子岑翠曼患有非常严重的精神衰弱,在人民医院治疗已经长达三年,技术队通过对死者家中餐桌上的水杯进行检测,在上面发现了死者沙国亮和死者妻子岑翠曼的指纹,通过重叠的顺序看,我们初步确认了岑翠曼口供中的真实性,沙国亮在醉酒状态下错拿了岑翠曼用来服用安眠药的水杯。”
汪雨话音落下,关夏和庞乐以及季安同时皱起眉头。“等下,"庞乐快一步问道:“错拿了服用安眠药的水杯?安眠药不是整粒吞服吗?这跟错不错拿有什么关系?”
汪雨解释道:“岑翠曼除了精神衰弱,还有重度抑郁症,在案发前两年就已经有了吞咽药物困难的症状,所以她的安眠药都是直接在杯子里化开喝下去。庞乐有些意外,“其他药物也是?”
汪雨点点头,“所以她家的水杯非常多,岑翠曼会在每个杯子上贴标签,但沙国亮在醉酒的情况下还是会经常拿错,在这之前,就已经有过误服的经历,我们在走访排查的时候证实过。”
庞乐没再问话,但眉宇间依然有疑惑,显然跟关夏有着同样的想法,听起来似乎很合理,但总让人觉得有些过于巧合了。汪雨等了几秒,见其他人没再开口,便继续道:“我们在后续的排查走访过程中,得知沙国亮与妻子岑翠曼以及儿子沙君浩的关系非常差,尤其是沙君浩,两人时常爆发激烈的争吵以及严重的肢体摩擦,在21年3月以及22年4月,曾两次将沙国亮捅伤住院,但因为是轻伤,沙国亮又不予追究,最终未能立案,并且我们还发现,在案发前的三天,沙君浩曾大量的破坏死者沙国亮所住小区以及周边小巷的监控摄像头,在案发后对我们后续的侦破调查工作造成了极大的于扰。”
难怪元悦是个生手却始终没被警方发现,原来是沙君浩这么简单粗暴的帮了一个非常大的忙。
汪雨说:“因为他的这一举动,引起了我们的怀疑,将他列为了有重大作案嫌疑的犯罪嫌疑人进行侦查,但最终证实了他在案发当晚有非常充分的不在现场证明,案发当晚,岑翠曼是夜班,她在一家酒吧当保洁,8点出门,4点半到家,沙君浩也是于8点出门,4点半到家,他全程都在酒吧门口徘徊,和朋友一起打着游戏,不止有人证,还有监控视频作证,我们最终排除了对他直接作案的嫌疑,但后续以他可能是从犯的方向进行调查,沙君浩虽然只有20岁,但往来人员复杂,他交的那些朋友大多数都是有着复杂社会关系的社会边缘人员,我们经过了细致的排查,最终一无所获。”
“至于岑翠曼,"汪雨看着她的照片道:“相比起沙君浩,她的社会关系非常简单,跟亲人朋友断绝了往来,跟酒吧的同事也不怎么接触,每天除了沙君浩接送上下班,其他时间都是独来独往,她在案发前有过两次自杀行为,被抢救过来后越发沉默寡言,据小区邻居所述,她之前还会偶尔跟着她们一起买买菜,碰上了聊几句,但后来没再说过一句话,就是碰见了打招呼也不理人。”汪雨讲述完她们调查此案的大致经过,在座位上坐下后,就连同其他人一起,有些眼巴巴的看着关夏。
关夏简直是迫不及待的从一堆资料中抽出那张素描画推过去,在许年接过仔细看的时候,开口道:“这就是我发现的疑似与这个案子有关的可疑人,名叫元悦,广林省富安市人,巧合的是,她身边也有一桩未破的积案,死者同样死于2022年,死因同样是被锐器刺入心脏。”这话一出,在场的二中队三人顿时都明白了什么,几乎没有交流,三个人只对视了一眼,汪雨就非常默契的接过素描画说:“我现在去调查她的身份信息。”
蒋英耀道:“我带人去查她22年在永泉市的行动轨迹。”两个人飞快的冲关夏挥了下手打了声招呼,就十分迅速的消失在了办公室里。
关夏看着许年,迟疑的问,“我们用做些什么?”许年想了想回答,“你们都已经把正确答案摆在我们面前了,其实什么都不用做,但你们想要参与的话,倒是可以看看监控录像,你和庞乐都见过犯罪妹疑人,对她的体态和样貌都有了解,或许能从监控录像中发现她的踪迹。”上次案子的监控录像是季安看的,关夏完全没有参与,如今听许年这么说顿时来了点兴趣。
庞乐也一样,甚至眼神比关夏还要明亮,只是答应的同时还小声嘀咕了一句,“关夏记得,我可没什么印象。”
关夏看向季安,季安也欣然同意,点了点头后问,“我们在哪儿看?就在这儿吗?″
许年说:“我找内勤申请了电脑,任局也已经批复过了,你们不介意的话,可以在这儿看。”
关夏当然不介意,她从来没想过能有一天,会和几名刑警一起参与到一桩案子的侦破中,哪怕许年都将电脑拿来了,她还有一种做梦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