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调香师
花店重新营业一周,新海的秋天正式落幕。店里的生意倒是在这萧条的季节好了起来，接下来圣诞元旦紧接着春节、情人节和白色情人节，个个都是需要订花的好日子。
陈清也打算得空上新几束韩式成品花束,救那群只会红玫瑰配满天星的直男最后一命。
趁着内部装修停业,花店外立面的鲜花布景也换了新的，深秋主题的黄玫瑰和大丽花换下了之前的卡布和蓝星花,在街头明媚得耀眼异常。
叶庭阳被支使出去送花了,一束喷色郁金香，订花人大概是表白急用。陈清也同样急，郁金香可是鲜切花界的三阿哥,死到临头都得再长一节,送晚了花又长高了怎么办。只是陈清也连着被闪送取消两单,正着急上火，转眼瞧见叶庭阳待在店里碍眼。反正目的地不远，陈清也干脆把他派了出去。
小水欣然把自己粉色小电驴的钥匙转交给他，还特地嘱咐头盔要戴白色那个,粉色是她的专属。叶庭阳的眼尾抽了抽,巴巴望向陈清也,那眼神活像是受尽委屈的小可怜指着当家人说句公道话呢。陈清也假装没看见，她可巴不得叶庭阳受挫以后自觉没趣,主动离开她这小庙。
不过这点小事劝退不了“恋爱脑”，叶庭阳最后还是抱上花去找小水门口停的小电驴了。
他前脚刚走，陈清也就接到个大单,99朵粉红雪山的鲜花抱抱桶。
说实话这种断头式的插花她不太喜欢，可碍于干这一笔,顾客给的实在太多,她还是希望能多来几单这样不费脑子的活。
她正忙着,门上挂着的风铃叮当作响。“哒哒~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
陈清也在定点插花，墨绿色的花泥上鲜花插了个十字，听见是熟悉的某人，连头也没抬:“说实话，没有很想，也没有很久。’
”真是令人伤心的答案呢。’"
阮歆蹦蹦跳跳走进屋，在陈清也身旁站定，俯身探个脑袋盯着花儿，打量半晌肯定吐出三个字:“粉荔枝!”陈清也勉为其难，
掀了下眼皮:“这是粉雪山。”
“好嘞，当我没说。”阮歆很是熟稔地把包扔在桌边，一层一层扒开大衣外套，“清也姐，你这儿好热啊。’“你怎么不说是你穿太多了。”陈清也往后退了两步，见定点没歪，开始往十字中间填花儿。"我怕冷啊，多穿点才正常。"
阮歆身体不好是共识，一个先心病患者能好好长到现在都算万幸，生活上自然得多注意一些。小到早睡早起保暖增衣，大到忌酒精咖啡等等一切影响心脏心率的东西。阮歆配合度..大事上还有些原则，至于小事，反正陈清也经常收到她后半夜发来的消息。“呀!我看看这是谁，好久不见快不认识了!”小水从后头抱了醒完的花儿出来，瞧见阮歆很是配合地打起了招呼。
“是我是我，想我了吧!”阮歆帮忙把桌面清空，好让小水把花放下。边说着还不忘凑到陈清也边上嘟囔两句，“还是小水好啊，有些人都不带想我的。’陈清也没搭理阮歆，抬眸去看小水，语气里是淡淡的无奈:“你就顺着逗她好了。
小水嘿嘿一笑，转身又去忙了。
陈清也还在侍弄花儿，四分之一位置填满，入目已然是一片粉红。眼睛被晃得受不了，她昂起头动了动脖子:"你又是哪儿来的，怎么想到跑我这儿了。最近恋爱不谈了?"
“哇!天地良心，我可去哪儿谈恋爱!你不要胡说八道啊!”阮歆跟个炸了毛猫似的，就差跳上桌了。“我以为快了。
“你以为错了!”
阮歆皱皱鼻子，又在桌子边坐下:“人前我们和谐的合作关系，人后我是他脑残粉，泾渭分明不可逾越。"陈清也听得想乐，阮歆追cv还给自己追出神圣感了:“你就一脑残粉，把自己说得还怪伟大的。”“那咋了，自我认同感是快乐自信的来源，还不兴我夸夸自己了。”阮歆话音刚落，忽然站起身，“说累了，我去隔壁找小言点杯喝的。'
“你的体检报告我也看了，舒妈妈在群里让我监督，你喝咖啡茶叶巧克力都不行，听到没有?‘“知道了，我点果汁!’
阮歆在花店有种回家了的自在感，摆摆手示意陈清也安心，然后从前门绕去了隔壁咖啡店。这头小水终于收拾好了花桶，加了水和营养液，正把这批新进的玫瑰分门别类:“姐，怎么这次玫瑰进了这么多啊，还都不是常见款。’
“基地上新，我看着好看一时没忍住就买多了。不过也用的上，等我一会儿忙完扎几个小花束，上新一下外卖平台。
“好!杏仁酒、咖啡时间还有调香师这几个颜色都好秋冬，随便搭搭肯定都卖得好!"
陈清也点点头没吭声，她刚把花插完，在裁剪牛奶棉对着花束比划。小水也忙去了，按颜色把几种新品玫瑰排列好，被暖色灯光一打愈发显得娇艳，正忙着拍照呢。叶庭阳回来时还没推门，隔着玻璃就瞧见这工作氛围甚是浓厚的一幕。门内，陈清也微微蹙眉，低头把包装纸围拢在花桶边，然后一层层缠上透明胶。她低头时长发垂落，转瞬又被她捋回耳后，露出白皙纤长的脖颈。店里的光落在她身上仿佛加了一层柔化滤镜，
整个人散发出种极温婉的感觉。
“这位客人你买花吗?买花可以进店。"阮歆端着热腾腾的蒸汽奶回到花店时，被人高马大的叶庭阳挡了个正着。
她是个不乐意麻烦人家的性子，还以为是顾客观望买花，谁知等了一会儿那人还没有进去的意思，她却被冻得够呛，实在不得不开口。
”我，不是.
...."叶庭阳一时解释不清，干脆拉开大门，示意阮歆先进。
门铃叮叮当当，阮歆也没客气，只有室内她才没有那种前后都凉风嗖嗖，腹背受敌的感觉。“清也姐，你有客人!”
”我不是...
陈清也耳朵尖，两人齐齐开口，她却只听声音就知道是谁:“他不是客人。’
“这我新招的兼职，叶庭阳。”陈清也捏着氢气球朝叶庭阳挥了挥，她琢磨着气球系哪个位置，一心二用便显得语调极不经心。
“兼职啊。”阮歆坐在一旁的藤椅里，捧着纸杯抿了一口，特意拖长了尾音显得话里有话，“这气质看着不像啊。”陈清也没有介绍她的打算，阮歆大眼睛一弯，朝叶庭阳伸出只手:“你好，我是阮歆，店里的精神股东。"姓阮。
叶庭阳回头看了看陈清也，后才伸手握住阮歆的指尖:“叶庭阳，暂时在店里兼职。’
阮歆笑眯眯点头，只做看不懂叶庭阳迟疑，甚至回头和陈清也夸赞了一番:“清也姐，你店里现在找兼职的标准是按男模找的吗?"
“正经男模，没有物化男性的意思。”生怕误会，阮歆又补充了句。
“男模!哪有男模!”小水带耳朵没带脑子，专挑关键词回应。
阮歆视线飘向叶庭阳。
小水“瞎”了一声，明显兴致缺缺。美色嘛，看多了就腻味了，譬如叶庭阳就已经进入她的审美疲劳区。相比之下她还是在乎的她的小电驴，车钥匙真真还在他手里呢。
“小叶回来了啊，我的车还好吗?”
“毫发无损，保证和你开来的时候一样。”叶庭阳巴不得赶紧把钥匙还给小水，赶紧把烫手山芋甩了，又凑到陈清也身旁探头探脑。只有阮歆坐在那儿若有所思，吹来热饮口的热气随口问道把:“小水买车了啊?’
“对啊，速度70迈，我就是天选送货圣体!”“70迈的是电动汽车，不是电动自行车。”陈清也叹了口气，朝阮歆解释，“她买的电动自行车，不是汽车。”“电动车啊。”阮歆重复一遍，便抿唇不语。叶庭阳猛得想到什么，抬头去看阮歆，慌忙间，连平素掩藏得极好的锋芒都露了出来。
他眯了眯眼睛，在等待阮歆下一步动作，可对方只是丝毫不惧地回望，在他看和她哥属于一样的伪善模样。不过阮歆显然没打算当面揭叶庭阳的老底，她把暖手热饮放上桌，一手撑着下巴，相当自在地欣赏起工作中的陈清也。
这会儿有客人进店选花，小水和叶庭阳陪着，陈清也则是和外送员电话沟通抱抱桶的运输问题。一屋子人，就阮歆闲着。
她一双圆眼四处打量，扫过新粉刷的墙壁，看看新品种的花儿，再有意无意打量一下叶庭阳。陈清也忙活完就撞上阮歆正忙活的目光，没搭理她讨好的笑，背靠桌边垂眸问她:“你过来到底干嘛的?"“也不是什么大事，主要是你生日快到了嘛，我来问问今年准备在哪儿过。新海?还是云城?”“你哥让你问的?”陈清也有些怀疑。“管阮舒池什么事?”阮歆更加不解，“我们俩决定的事儿，什么时候考虑过他的意见!‘
拉倒吧，谁不知道你怕哥怕得别具一格。陈清也没吭声，就见阮歆后知后觉一副恍然的表情，刚要“哦”出声，被陈清也捂着嘴堵了回去。“目前没想法，今年春节早，应该不回云城了，等过年前再去看阿婆。'
阮歆眨巴眨巴大眼睛，点了点头。
陈清也慢慢松开手，还是防备着阮歆。"那我g
陈清也眼疾手快，又给她捂上了:“跟他没关系!生日过不过不重要，但不许告诉你哥，也不许当叛徒，听到没有!‘
阮歆点头如捣蒜。
“你要敢说，我就把你和搞配音那个牵牵扯扯的事告诉舒妈妈。
阮歆哪儿敢不从，继续点头。
两人这边的小动静引得叶庭阳不住回头，人在客人身边帮着选花，心早飘到这头。
陈清也察觉到视线，侧身遮掩，阮歆却感觉到不同。不过她自小到大最擅长看人眼色，既然陈清也没跟她细说，也不会追着问，这属于亲密朋友间应有的分寸感。“晚上一起吃饭嘛?‘
"不了，我一会儿就走。今天你店里人多，改天我们单独约。"阮歆搓搓下巴，感觉吃了不少眼刀，就是留下也没什么胃口。
陈清也没有强留她:“你回哪个家?’"不回爸妈家。”
”那你走吧，不送。‘
阮歆不满指着新上的玫瑰，活像是不给买玩具躺地上撒泼的孩子:“我不管，我妈有，我也要!’“..行了行了，哪次少你的了，自己挑吧。‘对于阮歆，陈清也到底没狠下800的手，几只玫瑰和一点配花，终于打发走了这个无所事事的碎嘴子。阮歆举着花在玻璃窗外朝她挥了挥手，陈清也则站在窗前，双手抱胸对她点头。
她看着阮歆的背影出神，某种程度上兄妹两人真的很像。
“姐姐，你要过生日啊?’
陈清也回神，不知何时叶庭阳已经送走了顾客，巴巴跑到她身边。
“嗯。”陈清也哼了个干巴的单音，“日子都一样，没什么特别的。
“那可不行!你告诉我几号生日，我得准备准备.....陈清也就怕这个，装作没听清转身去看手机。锁屏消息弹窗是阮歆的头像。
陈清也凝眸划开。
[阮歆]:有些人表面借走了同事的小电驴，背地里开S系奔驰送花。看看!就这辆，停斜对面了![阮歆]:图片.jpg
[阮歆]:清也姐，偷偷告诉我，这是不是你养的小朋友?我今天可不能白吃他眼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