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旧幻想21
梁惊水在圣诞树上挂完星星灯饰,推开影音室的门,荧幕上的《小鬼当家》正好播到孩子们与笨贼斗智斗勇的环节。
温煦被她冷不防地进来吓住,苹果咕噜噜滚到地板上。香港本没有平安夜吃苹果的习俗,她俩为了图个好彩头特意买了,还亲手刻上"平安”和“喜乐”。梁惊水小时候就深有体会,香港土著对圣诞节的重视要高于大陆。
比如三天前,私厨特意提醒她,圣诞节当天和翌日是法定假日,平安夜的晚饭他也无法安排,因为得回家陪老婆孩子,做大餐、煮热红酒庆祝。
那天下午得知消息后,梁惊水赶紧给iPad充满电,加班加点用Procreate软件画好商宗的小像,再用细竹签对照着在苹果表皮上划出轮廓。
可她手劲不稳,几次不小心划进果肉,没过多久,表面就开始变褐发黑。
下班的私厨被她拉回家,本打算摆出维护劳动权益的架势,目光扫到桌上一沓票子后默默坐下,教她苹果雕刻的技巧,并提醒用柠檬水擦拭刻字区域以防氧化。到了平安夜,梁惊水把刻好的苹果摆到院子的藤桌上。正面是背着竹条行囊流浪的Q版西装男;反面是被一堆男小人围绕的她的Q版形象。
意在明示商宗,再不回来,就要被偷家了。浅水湾两套房外加一个“大陆嫩草”!梁惊水匆匆回到客厅,关上推拉门,跺着脚搓冻僵的手。
那间被锁住的房间是通往影音室的必经之地,她垂目盯着那黄铜门把手,耳边同时响起商氏叔侄的声音一一商宗:“这间屋子从里面锁死了,里面有些我哥的旧物,最好别进。”
商卓霖:“不想进去看看吗?梁徽姐以前是在那里住过的。”
十天前,她如约来到西九文化区,M+慈善晚宴在博物馆地下大堂举行。活动由专业拍卖官主持,全球300多位嘉宾参与,包括知名博物馆馆长、艺术家、导演、演员以及商界领袖。
在见到商卓霖之前,她意外遇到了前任。陆承羡站在一位外籍人士身旁,举着酒杯与宾客应酬。今晚的他不是附属角色,发表见解时条理分明,短短五分钟递出三张名片。
未及回避,外籍人士先一步认出梁惊水,举杯朝她走来。
黑发碧眼,年纪在四十上下,自称是“乔”。仿佛两人旧情未了,陆承羡开口就是半熟不熟的调侃:“你不是早被商宗抛弃了吗?怎么还有本事拿到慈善晚宴的邀请函?'
梁惊水慢慢喔了一声:“所以呢?被抛弃了总比留在你这种人身边强。
陆承羡当着上级的面不好发作,咬牙忍下:“拭目以待。
乔似乎听不懂中文,面对两人的对话,只露出一脸一知半解的表情。
待交锋结束,他适时开口,阐明自己是经由商卓霖牵头,加入了与商宗合作的融资项目,并表示很荣幸能认识梁惊水。
他对她的态度一如场内宾客,梁惊水心生困惑。商宗不在的这些日子,有人传言董穗已经开始联系名媛为商宗安排联姻--情儿不是不能养,只怕要等到婚后,男人的新鲜感如朝露难存,到时候只会在更新鲜的姑娘中挑,旧人哪还有位置。
乔却说:“商先生只将您捧作心尖人,这点眼力我还是有的。'
梁惊水笑笑:“现在商宗失利,我刚走半圈就听见不少议论,您今晚的沟通也不太顺利吧,没想过改投商卓霖吗?”
“我相信我所在的队伍。’
事实证明,第二年商战告捷,乔没有后悔当日的选择。拍卖环节,梁惊水在人群中终于看到商卓霖。小叔失势后,他成为金融圈炙手可热的人物。本就白皙的脸庞在白炽灯下显得愈发苍白,俊秀的眼里挂着几道血丝。四目相对时,他端正的鼻翼微微翕动,一瞬间又将她误认成梁徽,而后意识到不是,立马恢复成那副干枯贵公子的死样。
商卓霖远远扫了眼她手背,素净匀称,但略显单调,缺少装饰物润色。
他步伐轻缓地走来:“单小姐,好久不见,不知那颗蓝钻是否得了你的青睐?‘
梁惊水脸色平静:“我对宝石没什么研究,只知道自己承不起这样的厚礼。’
她注意到商卓霖似乎对五颜六色的珠宝情有独钟,手指上戴着三枚戒指,西装前襟别着钻石胸针,耳朵上还缀着一颗蓝宝石耳钉。被清冷的气质中和,这些颜色在他身上呈现出跌丽之感,而非艳俗。
梁惊水忽然想到一个反面例子,郭璟佑。他是怎么混搭怎么俗。
顺势也将目光移到他指节上的戒指,其中一枚略显黯淡,材质是中规中矩的黑玛瑙,戒面上雕刻着繁缛的家纹。她曾在商宗手上见过类似一枚,除非洗浴或涉及无名指的亲密时光,他几乎从不摘下。
商卓霖耳闻过一事:“小叔之前把家族戒指给你戴,我看到热搜时吓了一跳,还以为他准备拿那枚戒指当聘礼了呢。"
梁惊水扯起唇角:聘礼?绝无可能。《花样年华》那晚后,回避婚姻话题成了她和商宗心照不宣的默契。
一场狂热的情事结束,他们大多会一起靠在露台抽烟,只披着睡袍。
偶尔困意来得早,梁惊水半倚在床上,眯眼打量男人的宽肩窄腰,活像社交软件上绝迹的满分炮友,服务意识还出色。
心中暗笑,这样的宝怎么就被她捡到了。连当晚的梦境都春意盎然。
至于热搜那事,她今生都不会与第三人提起,终究是“不正经”的回忆。
那天他们去香港岛南区参加深湾游艇会,是一个需要背景尽调的私人俱乐部,被称为城中名流的秘密花园,全港仅千余会员。
下午茶后,商宗让梁惊水从合规航线中选了一条,从香港仔避风塘出发,绕过南丫岛南端,驾驶游艇用了一个半小时才抵达牛尾洲。不同于绿蛋岛的小清新,牛尾洲植被稀疏,岛上没有明显的人类痕迹,只有废弃的渔网和漂来的木板。
主要景点集中在"牛尾”南部。商宗将游艇停靠在海货区域,牵着她的手沿沙滩前行。礁石崎岖锋利,走到西牛眼高洞时,她几乎被他整个人揽在怀里,借力小心通过。梁惊水纳闷:“怎么一路上一个人都没见到,真是个荒岛啊。’
“今晚可能有暴雨,不宜出海。’
“你不早说!现在都四点了,合着我们今晚很可能要体验鲁滨逊漂流记了!’
商宗正扶着她的腰继续往眼洞下边走,听见这话,停在一块被阳光照亮的礁石旁,手顺势拍在她滚圆的臀上:"我觉得更可能是干柴烈火。"
近岸翠绿色的海水轻漾,梁惊水身着白色比基尼,外披透明罩衫裙,草帽的宽大帽檐环绕着头部,将阳光完全隔绝。
视觉中心因此下移,极长的裙摆被海水漫过脚踝,湿哒哒地贴在她的小腿上。
细带在颈后系出松松的小蝴蝶结。
商宗看着那处,一秒恍惚,回过神时发现女孩眼里透着狡黠。她指尖捏住带子的尾端,轻轻一拉,蝴蝶结散开弧度。一对沾着晨露的花苞在光中绽露,白得晃眼。明明世间亲密事早已做尽,可每次解锁新场景时,商宗的触动仍不亚于初次试探边界。灰眸覆上一层暗涌的色泽,蛮荒之地带出的原始野性,勾得他几乎想抛弃一切道德与准则,逼她溃散痉挛。
梁惊水脑海中闪过维基百科上对商宗的标签:银行家、政治家、香港九隆银行首席执行官。然而,在商宗踉跄后退的一刻,那些在人前的标签忽然变得索然无味。
她甚至猜到意外来临前,他的下一步是什么:埋首下去,吮啄花中芯。
这时一枚银黑色的物体划出抛物线,落在她手心。梁惊水低头一看,是商宗的家族戒指。商宗一条长腿滑到更低处的礁石,他对危险的预判一向到位,稳住重心,避免了在尖锐区域摔倒。只是手掌蹭到些深色粘液,不清楚是哪种生物留下的,滑腻且带着一股腥味,冲洗也洗不干净。梁惊水清了清嗓子,佯装没注意到某位成功人士的窘态,举高戒指故作疑惑:“欸,这不是三井集团至高无上的家族象征吗?怎么跑到我手上了?,“说不定它在暗示,让你嫁给它的主人。”商宗皱着眉,将沾满粘液的手掌伸远,像是在躲避什么外来生物。
语气听不出是顺着玩笑接下去,还是借故说真心话。那天梁惊水第一次近距离见到直升机,三井集团的标志印在尾翼及机身两侧。
螺旋桨掀起的狂风卷起海滩上的沙砾和枯叶,机舱门缓缓打开,机组人员比着手势示意他们上机。商宗站在前方,半转身护住梁惊水,直至她安全踏上登机梯才跟随其后。
机舱内,私人医生确认粘液是生物分泌的碱性物质,用小苏打溶液中和后,再涂抹抗生素药膏,用无菌纱布包扎。
机身缓缓升空,孤岛的轮廓逐渐缩小,最后化作视野中模糊的一点。
梁惊水转动手上的戒指,试了试,发现戴在她的大拇指上,刚好是商宗无名指的大小。
周身忽然一暗,是商宗关闭了舷窗。后方空间只有他们二人,商宗曲起一膝蹲在她面前,从她的角度,他睫毛的影子像蝶翼停驻在脸上。男人低头摘下梁惊水拇指上的戒指,又松松套在她另一根无名指上,轻捻指节根,抬眸深情一笑:“知道你的尺寸了。’
轻叹一声,以额头抵住额头。
梁惊水的睫毛扫在他眼睫上:“你知不知道,你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