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chapter 54
毕业。
简初雪抽空回寝室拿东西。
其实大多数书本颜料画笔之类的,都已经摆在校园角送给学弟学妹了,就只有一些生活用品,不好扔,也不好送人。学校给毕业班的学生给了时限。
就像论文答辩一样,这种有时间限制内符合规则的人都会出现。沈静拖着行李箱站在台阶上,挡去大半通道。简初雪抬头,心里厌恶,侧身跨过行李箱,没管身后沈静叫她的声音,以及,慕家出事了,慕寒……
她已经走远,后面没听清。
寝室靠边,简初雪穿过过道,今天两边的寝室门都大开着,能清楚地看到收拾行李的场景。
她们寝室也不例外。
有一部分同学早早离校,但还是有相当一部分对前途十分茫然,是先玩两个月呢,还是立刻进企业,或者继续深造?议论声不时地漏进简初雪耳朵里。…不知道,不过闻先生好像已婚。”
简初雪呆住,寝室门敞开着,李妍菲平静的声音清晰地扩散,仿佛在她身上施了一个定身咒,脚底生根,难以动弹。接着是黄莺的声音,“可是我看到初雪好像和闻先生,”“闻先生冲上舞台英雄救美的事学校都传遍了,“赵艺玮接过黄莺话头,“前两天的事,你说他结婚了,和谁?”
“我觉得就是初雪,两家门当户对。"黄莺不太肯定的语气。李妍菲想说不可能,想了下,还是不要说的那么绝对,“不知道,可正因为两家门当户对,所以…”
她没继续说下去,但另外两个女孩都听懂了。门当户对的两个人,结婚为何要瞒着呢?
就像前段时间陆陈两家的世纪订婚,门当户对,金童玉玉,股票飞涨,项目上线,提升品牌,效益最大化。
而圈内传出闻屿舟已婚的消息,陆家这边却风平浪静,显然不是和陆家。赵艺玮推着纸箱往门口放,忽然看到她,“诶,初雪?”寝室里另外两个女孩探头,看到简初雪惨白的脸色,两人什么话也没说,各自闷头忙碌。
燥热烦闷的夏季,简初雪居然居然生出寒意,僵硬地打开自己的衣柜,这才发现手心出汗了。
恐惧由然而生。
起初,她不想公开婚礼,是受了陆家公开她身份,慕寒在学校闹了一场风波的影响,哦还有明家破产前,闻屿舟与明如许的传闻,她私心里不想被人拿来比较。
当时想着,等风波过去,她估计也毕业了,到时候该知道的自然知道,她也不会受影响。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恐惧被人知道与闻屿舟的关系。她刚刚确定这种感觉是恐惧。
这些日子一直模模糊糊的,怕人知道,下意识想隐瞒。好像就是从那条匿名短信开始。
简初雪不知道是谁给她发的,不知道对方的目的,不知道对方知不知道她和闻屿舟已经结婚。
可她下意识的认为,如果他们的婚姻曝光,那短信内容也会曝光。她太害怕了。
“初雪?”
她这个样子“坐实"了传言:闻屿舟已婚,对象不是简初雪。李妍菲眼神关切,似乎是想安慰她,另外两个女生眼里的同情让她十分难受。
简初雪避开目光。
李妍菲有点不以为意,从小到大她见过太多这种情况,即使门当户对,也要考虑发展方向,越是大家族,考虑的越多。她甚至觉得闻屿舟和简初雪这样就挺好,不用考虑联姻的责任,不考虑金钱,还不担心正房的为难,简直是完美的情人。简初雪知道她们都误会了,可她却不敢解释。忽然,她转身冲了出去。
一口气跑出学校,开车到简凝公司。
她受不了了,她想告诉妈妈,可当看到他们又收拾东西准备出国巡演时,简初雪退缩了。
面对简凝的疑惑,她随便扯了个谎糊弄过去。目送简凝离去直至消失的背影,简初雪失魂落魄,闻屿舟打来电话,说老宅今天有家宴。
她没让闻屿舟来接,自己开车到老宅。
简初雪看到老宅外停了许多豪车,从车上下来的人看到她也没做停留,快步鱼贯进了大宅。
时郁礼的车跟着她的车。
他看到简初雪,眼神闪过一瞬复杂,随即打招呼,简初雪也无精打采,随着一起进了主楼。
今日中庭开放。
她第二次走进宽阔且华丽的正堂,上次结婚,没顾上看。抬头看不清的穹顶装饰,雕梁画栋,巍峨壮观,脑子里冒出一个新词:中式老钱风。
进了这里,她连呼吸都放缓了,腰板挺的更直了,听到一点动静,也是缓缓侧目,不做表情。
佣人无声地端上茶点,她也没动。
蓦然,众人默契地站起,简初雪跟着起身,才看到周童陪着闻屿舟从左侧屏风后出来。
他对着众人略略点头,径直走到她面前,牵起她的手,眼神略微诧异,随即带着她到左侧最上首罗汉床的位置坐下。闻屿舟是闻家实际掌权人,除了闻堂年,他居首位。他的妻子自然可以坐他身边。
可简初雪清晰的感觉到堂内的气氛,上首几个位置上的人对她似乎不太友善,而这几位都是参加过他们婚礼的。
当时他们不是这样。
离的远的简初雪看不清表情,她也敢乱转。闻屿舟随手拿起丝绢,旁若无人地沾了下她脖颈,又擦了擦她手心的汗,“早说我去接你。”
他打电话的时候,她只说回学校拿东西。
简初雪顾忌着场合,自己拿着丝绢沾脖颈上的汗。在学校跑了一段,车上也没开空调。
正堂的空调温度不低,不过这里的气氛降暑,简初雪心里懊悔,早知道是这种家宴,她就不发疯了。
无意间抬眸,旁边和对面上首位置上的几双眼睛一直盯着她,简初雪敏感地去看闻屿舟。
他却握着她的手,随意扫了眼全场,弹压之意明显。简初雪心下惴惴。
这时闻堂年终于到了,简初雪随着众人站起。落座的瞬间,他朝这边看过来,她再次清晰的感觉到闻屿舟父子间的对抗,以及闻堂年扫过她时眼里的冷漠。
她更加不安。
闻堂年一直很喜欢她,就像她第一次登门,很冒失,闹的半个宅子人仰马翻,闻堂年却像个慈祥的老者,请她一起用餐,送她礼物。那时他是认可她这个儿媳妇的。
即使当时闻陆两家无法达成共识。
焦躁、惶恐、不安……很多情绪同时涌上,简初雪彷徨无措,几乎听不进去大家的谈话内容。
她感觉耳膜仿佛穿孔,鼓点从天边敲击,汩汨仄仄的击中灵魂,犹如经箍咒般,无处躲藏的头疼。
“你怎么了?”
闻屿舟看着她脸色血色褪尽,倏地站起,眼尾扫过后排的吴哲。正堂安静下来,其实刚刚只是在寒暄,右侧首位说拍了个烟嘴壶,和闻老小茶室里的茶具正好配套云云之类的。
吴哲起身,刚要给她做检查,简初雪觉得尴尬。她不想在此刻引起注意。
闻堂年即使再冷漠,也是大家族的大家长,不会不顾及儿媳的颜面,他起身示意可以开席。
闻屿舟带着她到偏厅休息室。
吴哲已经拿药进来,“中暑了,先吃药。”难怪脑子发晕,简初雪吃了药,闻屿舟就要陪她回去休息,简初雪惊了,“爸爸设宴,我们怎么能不去?”
“不是爸爸设宴,家里的老传统,年中聚餐,"闻屿舟略带讥讽,“各怀鬼胎的饭有什么好吃的。”
吴哲笑出了声。
简初雪对此不好发表言论,她脑子晕乎乎的。“三哥,嫂子?"时郁礼敲门而入,“嫂子你好点了吗?”“没事,我们正要过去。”
简初雪拉了下闻屿舟的袖子,闻屿舟握着她肩膀,“我陪你回去休息。”“不行。”
吴哲也劝道:“你不能让老爷子一个人应付那群各怀鬼胎的人啊。”简初雪也坚定地点头。
闻屿舟只看着简初雪,随即无可无不可的点头,牵着她的手入席。幸好吃饭的地方不像正堂,也不需要这么多人同席,而是在主楼外的水榭两侧,用明纱隔开,佣人通过中轴线向两边上菜。风灯映着水榭亮起,简初雪忽然觉得这场家宴不是受刑,而是享受。她这一桌都是熟悉的人,无需拘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