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绘被带到房间后,灼热的手心还有些颤抖。
即使她对男女之事再不懂,也能反应过来,辛弛那会儿是想要她。
他像是在报复卜绘那晚对他的控诉,彻头彻尾表现得像个野兽一样,以绝对强硬野蛮的态度侵犯她。
她怎么会真的以为裴修斯那家伙能提出什么好意见。
分明是让她收拾干净了送入虎口。
她倒好,还真傻乎乎地送上门去了!
匆匆洗干净身体,也洗掉辛弛的味道,卜绘换了睡衣坐在床上,表情沉默地想着什么。
那晚的冷嘲热讽、被炸毁的匹配库、方才坐在他腿上的无力反抗…….辛弛用一言一行向她表示,只要他愿意,世界的规则都得围着他转,更何况卜绘这样普通的平民罢了。就如辛弛所说。
她能做的就是依附,讨好那人阴晴不定的性格,除此之外绝无办法。真是个令人绝望的事情。
在这个按照阶层划分的社会,辛弛对她而言便是无可撼动的存在。他就算强要她又怎么样?没人会出来替她说一句话的。
“………”
卜绘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
垃圾城多得是搭伙过日子乃至身体交易的外星流民,她从来不跟他们混迹在一起。每个困倦到快要昏厥的日子里,她都在拼命告诉自己,一定要脱离目前的困境。她不要饿死冻死在路边,也不要向下堕落到一些声色场所。
来到辉民市的这几年,她满心都是如何努力工作。
卜绘扪心自问,她愿意抛弃现在的一切,她刚租聘的小区,刚升职的工作,她的朋友和同事们……抛下一切跟着辛弛吗?
仅仅因为他现在所剩无几的耐心和兴趣?
她不懂爱情,却也看过别人的爱情是什么模样。
辛弛对她算不上爱,她对辛弛也只有敬畏,他们之间哪里有爱?
一个可笑的匹配结果毁了她稳定的生活。卜绘从来没有后悔过,此刻却禁不住想,如果她没有投入基因匹配就好了……
“啪嗒。”
门被推开的动静,打断卜绘杂乱的思绪。
她的双腿蹭着坚硬的床的边缘,再往后就是墙,这里看守严格得像一座牢笼,四处铜墙铁壁毫无隐藏的余地,她意识到自己退无可退了。
卜绘干脆钻到被窝里装睡。
她紧闭双眼一动不动,听到皮靴踩在地上轻微的动静,沉稳,不急不徐,从远处渐渐地近了。
然后,停在她的枕前。
"……"
单薄被窝里的手紧攒成拳,不敢轻举妄动。
卜绘不禁想,若是辛弛还在记恨刚才那一巴掌,打算要她的命怎么办?她是不是选择顺从,最起码能保下命再做打算?在她纠结是否继续装睡,还是牺牲自己的身体,换取平安时,对方没说什么,又走远了。
他的态度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卜绘不敢睁眼,维持着装睡的模样,远处忽然传来哗哗冲澡的动静。她的心顿时沉下去了。
看来辛弛没打算放过她。
被扇了巴掌都还有兴致,果真是个禽兽!
约莫一会儿,那道沉稳的脚步声又渐渐地近了。随即在卜绘忐忑的心情中径直躺在身边,半晌都没有继续动作的意思。鼻尖嗅到一股好闻的潮湿气味,是刚沐浴过的味道。卜绘裹着被子思绪如乱麻一般,身体僵硬得像尸体,等待对方接下来的动作。
半晌,休息室里寂静无声。
漫长的煎熬后,卜绘开始猜测辛弛是不是睡着了。如裴修斯那家伙所说,他最近公务繁忙,肯定累得不轻,或许那会儿只是一时兴起……渐渐地,卜绘放下警惕,心情也微妙地放松些许。
如果只是睡在一起什么也不做,她还是能接受的。
卜绘的身体维持着装睡的姿势已经很久了,长时间的绷紧开始让卜绘觉得劳累,她想稍微松动松动,换个姿势,不然一晚上都要睡不着。她的眼睛眯成一道缝,微微地睁开一只眼,视野从一片漆黑缓缓透入光亮,枕头凹陷大半挡住了目光,只看到男人侧身躺着的姿势一动不动。卜绘这下敢大胆看过去了。
待到她能看清后。
"……"
黑色潮湿的碎发散落在凌冽的眉梢,那双狭长的眼睛正似笑非笑盯着她,不知道看了多久。但从表情满意的程度来看,应该是欣赏到卜绘偷窥的整个过程。"呜啊!"卜绘被吓得惨叫一声,急忙抱紧被子向后滚。
然后非常意料之中地一头撞到墙上,一记闷响后,她的脑袋嗡嗡作响,终于安静了。
很好。灵魂已然飞去远方。
卜绘望着天花板,看到无数颗星星在半空飞舞,表情是释然的安详。辛弛:"….…"他的手覆上卜绘的后脑勺,触碰的那一瞬,卜绘顿了一下,却没躲的意思了。
男人非常欣赏她的识相,破天荒地,态度也放缓到还算温和的语气。
“我看一下。”
他掰过卜绘的脑袋,拨开头发检查,果然如所料略微有些红肿。
卜绘的身体太容易受损,海盗们被摔到墙上都不一定负伤,轮到她一点点的磕碰都会留下印记。辛弛像翻一条僵硬的鱼一样翻过卜绘的身体,掀开衣服后摆,看到细软的腰上被捏出红肿的印痕还没消。……他甚至把力气放到最轻地对待了。
简直是令人不可思议的脆弱。
他又将卜绘翻过来,她紧闭双眼,唇也抿得死紧,僵直地硬梆梆躺着。辛弛扯起唇。"怎么,刚才还敢扇我巴掌,这会儿怎么不敢反抗了。"
卜绘心想,她要是能打得过这家伙,她早动手了!两人的体力是天壤之别,她胡乱挣扎也是惹对方不高兴,坦然接受是她唯一的解决办法。心里这么想,嘴上当然不敢这么说。
卜绘睁开眼,看到辛弛近在咫尺的脸,措辞在脑海中过了好几遍,这才给出最虚假的回答。
“当然是很懊悔。”
"哦?”他的语气毫无起伏,“懊悔什么?""懊悔不应该动手。""那你应该怎么做?"卜绘内心咒骂,表面真诚:“我应该顺从您。”
那双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暗金色的瞳孔宛若野兽般,捕捉着她脸上的情绪变化。
他的嗓音逐渐低了,似是也被勾起兴致:“要如何顺从?”
“……”
刚才瑟缩在被窝里装睡的卜绘,还以为她已经做好献身的心理准备。
此刻她清楚知晓自己并没有。
她一遍遍地默念命要紧,被对方像刚才那样亲亲碰碰也没关系的,就当是被狗咬了。
这样想着,卜绘的手磨磨蹭蹭地移到领口,不情不愿地解开纽扣。
光是从第一颗纽扣解到第二颗,就花费好久的时间。卜绘真恨不得穿件几百颗纽扣的衣服,从天黑解到天亮。辛弛的耐心消失殆尽,忽然强势地拽住她的手,冷笑着问道:“怎么,连纽扣也不会解了?”
“……当然、当然是没有的。我只是不太熟练。”
"那我帮你。"
“不用!”她下意识地反驳,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太过坚决,求生欲作祟,又缓缓放软了声音。"也……也行吧….…"
那张脸上,几乎明晃晃写着不情愿。
看着她这副口是心非敢怒不敢言的模样,海盗头子满意地勾起唇。“小骗子。”
这般亲昵地说着,好似他们已经是同床共枕的亲密爱人。可他们之间却毫无温存的氛围。
拽着的手松开。
卜绘忐忑的心还高高吊着,等待他接下来会如何动作。却看到男人重新躺了回去,合上了双眼。
“睡觉。”
“……哎?”
"怎么,"他的眼睛闭着,平静地问道,“很遗憾么?"
“……”
卜绘搞不懂辛弛的意思,却也知道今天晚上安全了,立即拢起领口重新躺下来,生怕辛弛兴致来了又反悔。她安静地躺了一会儿,却怎么也睡不着,忍不住躁动地扭来扭去想翻身。
“明天天气不错,带你去岛上逛逛。”
辛弛补上一句。
“精神不好就算了。”
“….…”
卜绘立即躺平酝酿睡意。
人生中第一次跨星球长途旅行,还以为被彻底毁掉,听到可以出去玩的卜绘强忍高兴,微微翘起的唇角还是暴露了她还算不错的心情。这些天紧绷的神经让卜绘谁得不是很好,精神一旦松懈,很快就来了困意。
约莫片刻功夫,她的呼吸就变得悠长平稳了。
身旁的辛弛忽然睁开眼,侧过脸盯着她审视一番,他心里想着如果卜绘能一直这样乖乖听话,他不介意对她好一些。他对听话的人,向来都是很宽容的。
……
翌日清晨。
卜绘睡醒的时候,身旁的男人已经没了踪影。这让她的心情还算不错。
卜绘秉着过一天算一天的乐观想法,精神抖擞地翻起床,床边摸到的是自己昨天脱下的长裙,非常不方便出门,就连走路都费劲。破布就是破布,这条裙子顶多算个高级破布。
这时有人敲响房门,是一位上了年龄的大婶,皮肤黝黑,很老实地在门口一动不动站着。
她说要去给卜绘买衣服。
听到能穿自己想要的衣服还不用花钱,卜绘立即来了劲拉着对方好一顿比划。
大婶从一开始的似懂非懂,到最后自信确认。
于是早早忙碌完公务的辛弛看到卜绘的第一眼,便是她穿着花里胡哨的海滩宽松大半袖和短裤,正兴致不错地跟岛民的妻子聊天。
张牙舞爪的样子配上那件衣服,简直傻兮兮的。
“………”
他忽然有些后悔。
让卜绘自己做决定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