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贺安清
朱伊伊没回答他为什么拉黑,拱了拱鼻子闻:“你喝酒了?”除非必要,贺绅宴席滴酒不沾:“没有。”她凝睇他两眼,确认话属实后,趁电梯门还未关紧,走了进去:“那你送我回家。”
男人怔了怔,眸底闪过一丝错愕,仔细想来,这似乎还是分手后朱伊伊第一回主要他送。睿智活跃的脑神经在此刻罢工,贺绅甚至无法深想,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先拉黑他,又使唤他。
虽然在贺绅这儿,朱伊伊的使唤就等同于“接吻",老婆使唤也是甜的。这算是打一巴掌再给一颗枣吗?
一路无话,车驰到城南。
朱女士还没回来,不晓得是在高铁上信号不好还是如何,大半天没一个电话打过来。
家里没人,朱伊伊一个孕妇不能拎重物,贺绅把东西给她送了上去。回到家,男人又蹲下来,打开箱子,任劳任怨地把里面的衣服和洗漱用品一一归位,孕妇枕头也摆在了床头。
忙完,又迅速地下楼。
朱伊伊在厨房给自己热了杯温牛奶,回到自己家没李嫂照顾,她还有些不习惯,真是由奢入俭难。她肚子饿得咕咕叫,里面的小家伙也有意见地用小手拍她,像是在喊妈妈要吃饭饭。
她捧着温牛奶去客厅,正准备点外卖,就见拎着饭盒的贺绅进门。“让司机从公寓送来的,里面是李嫂备好的早餐。“他边说边摆好碗筷,“快来吃饭,别饿着。”
朱伊伊默不作声地走了过去,眼睛偷偷瞄一眼,回来时还神色沮丧的男人,这时反而精神抖擞,翘起来的唇角露出一抹愉悦,跟碰着天大的喜事似的。精分啊。
察觉她的打量,贺绅望了过去,朱伊伊立马猫躲老鼠地埋下头,不咸不淡地吃着饭。他敛下睫,作出要走的架势,脚步已经迈到玄关,朱伊伊还是努力于饭,腮帮子吃得鼓鼓的,丝毫没有跟他讲话的兴致。贺绅攥了攥空拳:“伊伊。”
她筷子一顿,夹住的丸子啪嗒一下掉碗里。“至少保留一个可以吗?”他说,“这样你有事可以第一时间联系我。”朱伊伊放空的脑袋缓了缓,明白过来他说的是让她在微信和电话中至少保留一个。嘴里的四喜丸子特别大,她努力嚼嚼嚼,空不出嘴说话。他一直等着她回复。
只是朱伊伊持续地沉默,让贺绅期冀的心落了下去。他再不想承认,也逃避不了朱伊伊这种态度就是拒绝给他机会的意思。喉咙忽然就哑了。
他深吸几口气,背过身,耷拉着肩往外走,像是不想听见她嘴里又说出什么伤人的话,脚步越走越快:“我先回去了。”“要拒绝你,我那晚就会直接拒绝。”
身后的小姑娘终于开口。
贺绅定在原地,大脑空白一瞬后,一个不可置信的答案逐渐清晰。他茫然地眨了下眼,怀疑,愕然,再是止不住地惊喜。他蓦地转过头,视线紧锁着她,声音压得特别低,像是吓到她后改变想法:“你的意思是?”朱伊伊却点到为止,没再说话。
她之所以拉黑他,不过是想把贺绅这个名字连同过往的那些全部遗忘,以一个全新的视角去考量他。
没想到平时那么聪明的人,连这点都想不清楚。还可怜兮兮得跟路边被抛弃的小狗一样。
朱伊伊在心里骂他是二愣子,不过她没打算把真实想法一五一十说出来。二十六岁的年纪不允许她再随意踏入一段感情,贺绅想追回她,可以啊,那就等他把一颗真心捧到她面前,让她看见,让她摸得到,让她真真切切感受到来自贺绅的、炽热的、毫无保留的、独一无二的爱。但她接不接受,另说。
“我不是给你机会,"朱伊伊淡淡地凝睇他,“我只是在考虑现在的你值不值得让我给一个机会。”
贺绅呢喃:“够了。”
对他来说,已经够了。
离开朱伊伊家后,贺绅在空旷落尘的楼道里站了会儿。冷空气无孔不入地往他单薄的西装里钻,暴露在外的皮肤不消片刻已经冻得通红,他毫无知觉,背抵着墙消化朱伊伊刚刚的一番话。半响,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胸腔震动时连着声带,楼道里回荡着男人清沉的笑声。青天白日里小区人来人往,不出一会儿,一个女人拽着小丫头上楼,猝不及防看见站在楼道里的贺绅。男人冷淡的眸子扫过她牵着的小丫头,小孩子不怕生,眼睛滴溜溜地转,奶声奶气地喊:“″爸爸…贺绅微怔,却不反感,初为人父的喜悦星星点点地溢出来。以后他和朱伊伊的孩子也会这么喊他,爸爸或是daddy.他轻笑了声。
女人却是一僵,警惕地抱起孩子,边上楼边教育:“瞎喊什么爸爸!宝,你可不能随便跟陌生人说话。”
“那个叔叔吗?”
“小心是人贩子,卖你。”
“噢,人贩子叔叔。"小丫头笑嘻嘻,“我刚刚是想说人贩子叔叔比爸爸帅!“不过还是我麻麻最好看~”
下楼时,贺绅西装裤内的手机震动,页面显示"南二”,这人上回还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说话也是阴阳怪气,打电话来不见得是好事。不过他赶上了好时候,今天贺绅心情好,接通:“有事?”南二愣了下:“这么开心?”
“嗯,喜事。”
不等南二回话,贺绅春风得意:“你没老婆孩子,不懂。”南尔气笑了,这个神经病。
但偏偏贺绅的话也算是歪打正着,他今天打的这通电话还真是为了朱伊伊跟她肚子里的孩子:“少在这显摆,我打电话找你是有正事儿。”难得听他没阴阳怪气,贺绅耐心稍长:“说。”“我今天回了老宅陪长辈吃饭,吃完饭我就麻溜地准备滚。”“滚这么快?”
“还不是怪你上回坑我的合同,让你两个百分点,老爷子恨不得揍死我!我去车库提车,回头看见老爷子还是吕伯父两个人在前院下棋,结果你猜怎么着贺绅最烦南二吊儿郎当地混样,说话大喘气。他打开车门,系上安全带,心中倒数三秒对方还不说正事,他就挂电话。车引擎刚发动,就听见那边幽幽开口:“我看见贺伯母了。”车身轰轰响着。
贺绅敛去眸底的笑意:“确定?”
“去年飞纽约还拜访过你妈,我眼瞎才认错。说起来,你妈怎么突然回国了?这事儿你知道吗?”
贺绅当然知道,但没想到这么快。
年初三他回国前有意探过口风,最快也会在月末,现在却提前了半个多月。食指在方向盘上敲击着,后视镜里反射出男人寡淡的一张脸。他不自觉冷着声:“知道。”
“贺绅,别怪兄弟没提醒你,你妈好多年没回国,偏偏这个节骨眼上回国,来者不善。”
时瞬集团股权已经全落在贺绅手里,但总部的贺氏集团,贺安清才是那个真正掌权的人,贺达荣坐的也是第二把交椅。时瞬集团说白了,也不过是贺氏集团旗下的子公司,贺绅只要在贺家一天,他就始终受制于贺安清。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在贺安清的亲自培养下,贺绅的人生一帆风顺,别人仰望的地位、圈层、权势、名利他唾手可得。这也意味着他注定拥有不了普通人的生活,在贺安清的育儿观念里,她的儿子必须是所有人里最优秀的一个,无论什么,贺绅必须站在最顶端的位置。
他就像就像一个设定好的程序,读书,毕业,继承贺家,联姻生子。没有温暖陪伴的亲情,也不会有相濡以沫的爱情,只有利益。贺安清给贺绅提供了一切。
前提是,服从她。
贺绅已到而立之年,读书、管理公司、继承贺家都是迟早的事,顺着贺安清的计划一步步来。
唯有一件事脱轨。
贺绅拒了联姻选择了朱伊伊。
南尔:“你最近把朱伊伊看紧点,她大着肚子,跑路都不方便。”贺绅:“为什么要跑路?”
“你妈回国了朱伊伊还不跑路?“南尔收起不正经的强调,口吻严肃,“贺伯母年轻时候的手段比你不知道狠辣多少,你就不怕她对朱伊伊肚子里的孩子下手?”
“她不敢。”
“你确定?”
“我只会有一个孩子,就是朱伊伊肚子里的。”南尔刚要问他怎么就那么确定,是套黏你棍上面了,还是萎了支楼不起来,听见贺绅冷冷道:“我结扎了。”
即便朱伊伊是不孕体质,这胎生下来以后都不会再有怀孕的可能,但是零点零一的几率贺绅也要杜绝。
他不可能让朱伊伊再受第二次怀孕的苦。
贺绅的种就只有朱伊伊肚子里这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