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咚咚——”
钱阿成被这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吵醒,他原本就因为担忧失踪的牙难以入眠,好不容易进入梦乡还不让他睡安稳,他随手披上一件衣服,下了楼。
门开了,一个青衣人抱着一个浑身是伤的尸体,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钱阿成的瞳孔紧缩,强大的妖力瞬间爆发,耳朵和尾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他露出尖锐的牙齿,厉声喝道:“你是谁?!你想做什么?!”
殷无涯稳稳当当地站在原地,他无奈地放出一丝威压,顺便还帮钱阿成护住了险些被他自己拆了的房子。
“钱先生,冷静一些,我只是路过,看到了这孩子的尸体,好心将他送了回来。”
钱阿成狐疑地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类,对他的说辞并不相信,他冷笑一声:“路过?你一个外来者,怎么可能路过混沌之城?”
混沌之城极度排外,没有布雷德的许可证,是不可能有陌生人的存在的。
“我只是找比姆先生帮了一个小忙。”
听到这句话的钱阿成眯了眯眼,上上下下审视着他,似乎是在评估这句话的真实性,如果是比姆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
最终,他还是让开了路,将这个可疑的男人放了进来。
殷无涯并不意外钱阿成不记得自己了,毕竟,他和以前的样子实在是差的有点多,他也并不觉得失望,人生本来就是由一场场相遇与一场场重逢构成的,至于那些相遇过的“人”能否一直相遇下去,重逢之后能否还能像初见一样,这些都不重要。
他走又看了看,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安置牙的尸体,只得开口问道:“我们,是不是应该给他找一个舒服的地方。”
钱阿成看着牙的尸体,恍惚地点了点头,“是的,没错,是应该找一个地方,你,和我来吧。”
他们来到了牙的卧室,即便牙在长大之后就不和钱阿成住在一起了,钱阿成还是保留了属于他们兄弟两个的房间。
殷无涯绛牙狼狈的尸体放下,道:“你先整理整理心情,我明日会再来找你的。”
殷无涯并不知道,在他离开之后,钱阿成看着牙的尸体,就这么坐了整整一夜。
他们再次见面,依旧是在诺诺饭馆,殷无涯披着老康德的皮,施施然地出现在了钱阿成的面前,并且费了好大的功夫让钱阿成相信,老康德并没有死,自己也并没有扒掉老康德的皮套在自己的身上。
钱阿成带着牙的尸体,身后跟着假扮成老康德的殷无涯,敲响了比姆的门,比姆沉默着将牙的尸体安置在了地下的冰室,沉默地听着殷无涯讲述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沉默地看着钱阿成脸色的变化,在告别之前,他向殷无涯伸出了手:“这对戒指,暂且借给你。”
殷无涯没有接过,只是疑惑地看着他,这是他从牙的身上找出来的,当时的他还很奇怪,明明全身都是伤口,为什么身上的衣服确是完好无损的,甚至就连随身携带的东西都没有丢。
“这是一对空间法器,没有多么厉害,但是,只要牙去过的地方,它们都会在附近给出指引。我想,如果这对戒指能够拯救很多条人命,他不会介意的。”
殷无涯最后还是将它们收下了,他郑重道:“多谢,我一定会将它们完好无损地送回你的手里。”
计划开始了,钱阿成主动上门拜访了布雷德,故意激怒了恩红,果不其然,凯出现了,在众目睽睽之下“杀死”了钱阿成,这一次,恩红没有留手,因为他清楚,凯和牙也就罢了,布雷德是绝对不会让他玩弄钱阿成的。
成功假死的钱阿成成功进入了牙曾经待过的医务室,然后在凯的帮助下进入了地下实验室,最终,找到了那个恩红的粮仓,他见到了许许多多被当成食物饲养的人类,他看着所在一旁的凯,怒气上头,喷出一口鲜血。他是在人群中长大的犬妖,即便后来他离开了人类,他也仍然记得,是人类,给了他第二个家。
仅存的理智让钱阿成给殷无涯发去了消息,一同到来的还有比姆,只有他,有这个能力同时将这么多人转移出去,但是,这是需要时间的,而现在,他们最欠缺的就是时间。
恩红察觉到了凯的突然消失,不知道根据什么找到了他的踪迹。
于是,战斗开始了。
恩红率先发难,他作为一个脆皮法师,控制着他的傀儡凯率先发动了攻击,这让殷无涯和钱阿成都有些束手束脚,更不要说还有布雷德在后面时不时发动一个黑暗魔法。
咪丽没有去找钱阿成,但是钱阿成却缠上了他,在创业三人组中,咪丽的武力值是最高的,钱阿成常年颓废,早就没有了年轻时候的厉害,但是,很显然,咪丽并不是很想对他出手,费尽心思想要摆脱他的纠缠。
殷无涯站在比姆跟前,让他能够不受打扰地刻画着复杂的魔法阵,他的长剑并未出鞘,就像是他拒绝杀死牙那样,他也不会对凯下死手。
“当啷——”
小小的金属落地声音在刀光剑影中显得如此渺小,但是,凯却听到了,他看着那对被哥哥视若珍宝的戒指,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在极度的悲伤与愤怒之下,被操控的傀儡终于夺回了自己的灵魂,他突然暴起,猛地回头,一口咬死了脆皮的恩红。
恩红一死,布雷德便发了狂,他一法杖砸下去,就将凯的脑袋砸了个稀巴烂。与此同时,钱阿成狠心削掉了咪丽的四肢,美丽的魅魔狼狈地躺在地上,一直不离身的鞭子断了好几节,她不停地咳嗽着,鲜血淌了一地。
殷无涯站到了一边,任由这对昔日的好友对峙着,旁观着他们解决自己之间的恩怨。
“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布雷德。”
钱阿成低垂着眼睛,像是在问布雷德,也像是在问自己。
“这世界上哪里来的那么多为什么,老钱,你早该看清我的真面目了。”
银白色的光芒亮起,比姆几乎耗光了自己的所有魔力,撑着魔杖跪倒在地,钱阿成躺在地上,血和泪流了满脸,不远处,是布雷德和恩红,在临死之前,布雷德挣扎着爬到了恩红的身边,握住了他那双纤细漂亮但是充满罪恶的手。
“你能放过混沌之城的其他居民吗?”
钱阿成躺在地上,和低头看他的殷无涯对上了眼睛。
“很抱歉,我必须要杀死他们,为了人类。”
钱阿成别过头去,不再说话。
真好啊,人类已经不再需要妖族或者其他强大者的庇护,他们早就成为了这片大陆的主人,而那个站在村口和他道别的少年,也实现了他的梦想。
在皎洁的月光中,哀嚎与怒骂在这片所谓的“净土”中接连响起,这个时候他们才惊觉,原来,他们这些蜗居在混沌之城的“高等民”,和那些即在城门外的“难民”没有任何两样。
黑色的羽翼簌簌落下,泽菲尔西斯站在半空,垂眸看着青衣染血的年轻领导者,没有人知道,那一晚,这两个站在阿罗斯顶端的智慧生物达成了怎样的共识,只知道,泽菲尔西斯的唯一弟子、阿罗斯大陆有史以来最具天赋的魔法师比姆成为了混沌之城的新任城主,混沌之城在经历过灭顶之灾后,也迎来了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