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际的黑雾中,窸窸窣窣的咀嚼声在田野上回荡。
在黑雾降临前,这里原本是人类用来培育可食用田鼠的农场。
雾气蔓延后,这些田鼠在黑雾的催化下变得越来越大。
它们杀死了这片土地上的人类,分食他们的尸体,啃食这片农场中所有能被看作食物的东西。
田鼠统治了农场。
但此刻,它们似乎受到了袭击。
那些肥大的田鼠们横尸在农场干裂的土壤上,似乎已经死去多时,口鼻处溢出的血迹也变成了黑色。
但它们的肚皮还在不断起伏。
咀嚼声就是从那里头传来的。
四周还趴着些愚蠢的小体型田鼠,它们惊恐的缩在一起,用闪着幽光的小眼睛打量着四周。
大概过去了十分钟,咀嚼声终于停了下来。
黑亮的、沾着深红色血迹的螯足撕开那只田鼠的肚皮,血淋淋的钻了出来。
那是一只香瓜大小的小虫,浑身血污,腹部肥大,似乎装满了肉糜。
那双眼睛已经不可以用绿豆大小来形容了,它黑的像一对玻璃珠,转动着,盯上了新的食物。
“wi!”
小虫翕动翅膀,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
鸣叫如同精神波一样扩散出去,让周遭的那些田鼠叽叽喳喳的尖叫起来!
几只田鼠痛苦的摔倒在地上,身子抽搐。
它们试图用爪子攻击小虫,却被它灵巧的躲过了。
乌黑的眼睛闪烁着对食物和血肉的渴望。
它扇动翅膀,扑了上去!
……
……
长街,金房。
几个面容姣好的女人靠在门框上,用挑剔的眼神打量着费焰。
女人们穿的很清凉。
费焰猜,不是因为天气热。
和费焰面对面的女人看上去是这家店老板,她穿的倒没那么清凉,但她长得比所有的女人都要漂亮。
大波浪卷发、红唇、披着件毛坎肩、指尖夹了根细烟。
不像偏远安全区游荡在红灯区里的烧鸡店老板,倒像是首都区某位官老爷家里的富太太。
她的目光最挑剔。
“我们这确实需要个爷们儿。”
卷发美人把烟递到嘴边:“但我想要的是那种武斗士水准,要价不高,屁事儿不多的爷们儿。”
“看上去魁梧可靠,能镇得住事儿,可以帮忙处理难缠的客人——的那种爷们儿。”
她扫了眼脸上还带着学生气费焰,说话很直接。
“不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儿。”
费焰点头表示理解。
“这经常会有人闹事吗?”
“倒是不经常,但一个月总有那么四五次。白嫖不想给钱的、到点了不续费的、想拖时间的——跟你说这个干嘛?小孩子别听这些,你多大岁数了?”
“17岁。”
费焰随口答了一句,转身准备离开。
坦坦虽然反哺了一些能量给他,但他的身体素质还没达到初级武斗士的标准。
没必要给自己和别人找不痛快。
可就是这个时候,店里突然闹了起来。
“喝不了了,胡哥!再喝下去要人命啊!”
“瞧不起我是不是?我一没要你陪·睡,二没要你伺候我,就叫你喝点酒推三阻四——瞧不起我是不是?!”
“不是的~胡——快去叫老板呐!”
屋内有人匆匆走出来,面色焦急的对卷发美人说:“是胡明,吵起来了……”
“怎么回事?”
“去看看吧,胡明不知道从哪儿拿了瓶70多度的酒,要跟粉玫瑰喝纯的!两杯下去人都要不行了!我怕胃穿孔……”
那人话还没说完,从屋里冲出个皮肤黝黑、肚子大的跟揣了个南瓜似的男人,拎着只酒瓶冲卷发美人嚷嚷。
“班德丽!”
他酒气熏天的嚷道:“我钱都花了!今天必须让我喝个尽兴!她们要是喝不了,就你陪我喝!”
卷发美人狠狠皱了皱眉。
70度的酒,别说她喝不下去,就是喝得下去,她也不敢往胃里灌!
可胡明这人既是个御兽师,又是个出手大方的老客户,她还不敢得罪。
班德丽只好勉强笑道:“胡哥,何必为难我们……”
“为难?怎么能算为难?”
胡明大声道:“我在你店里消费,顾客是上帝你懂不懂?!”
他眼珠子通红,直把酒瓶子往班德丽怀里塞:“喝不喝?喝不喝!!!”
“我来吧。”
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
谁胆子那么大?
班德丽来不及细想,和胡明一起转过头——嘶!
那个来店里应聘的毛头小子站在那,脸上是淡淡的自信。
“……别胡咧咧!”
她立刻反应过来,忙对胡明道:“哥,你别听他瞎说,他不是我们金房的!”
胡明睁大眼睛瞅他:“男人……男人没一个喝得过我的!不过……嗝!”
他打了个响亮的酒嗝,费焰注意到,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他的鼻孔里露出来。
“男人也行……”
胡明把手伸进口袋里,掏出一沓钞票:“谁能陪我喝个尽兴……这些钱都是他的!”
那东西肉肉粉粉的,像是鼻腔里长的息肉。
但随着说话,那玩意儿尾部一卷,又缩回了胡明的鼻腔里。
费焰看的仔细:是一只肉虫。
是胡明的战宠。
寄居在御兽师鼻腔里的战宠?
还真有意思。
班德丽脸色一变,跨步过来扯了一把费焰的衣袖。
“你小子……别为了钱犯浑!”
她压低了声音:“70度的酒!你以为是小孩子过家家用筷子蘸点酒吮吸一下吗?”
“打个哈哈,给你个台阶下了就走吧,别给自己找事儿!”
费焰看了她一眼。
说话难听,心眼倒是不错。
可惜费焰没领她的情。
“我要挣钱,他要人陪他喝酒,你要平息事端……一举三得不好吗?”
“你……傻小子!有命挣钱,当心没命花!”
费焰轻笑了笑。
这话,他很多年没听说过了。
他冲班德丽微微颔首,走上前去。
不过,费焰的酒量确实不算好。
担任执政官期间,他因为担心酒精会腐坏他的大脑所以拒绝一切酒精饮料。
但为什么他还能这么自信呢?
不过是因为刚刚坦坦说的一句话。
它说。
【主人,我可以尝尝那个东西吗?】
“你是说,酒?”
【嗯,那看上去度数很高,坦坦可以通过主人手上的口器摄入至体内储存,以应对黑雾中资源短缺的问题。】
“你不会醉吗?”
【别担心,那只是资源的转移。】
“我知道了。”
正因为这样,费焰才开口把这事揽到自己身上的。
但班德丽并不清楚,她只觉得这年轻人在找死。
“这家伙是个御兽师,他的战宠是一条酒虫,靠吸取酒精成长!”
卷发美人不懂:“眼看着是一桩烂事,为什么还要掺和进来?”
“没把握的叫烂事。”
费焰笑了笑:“有把握的,叫机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