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野是个重信守诺之人,于是走到姜喜面前,与她隔栏相视。
“记得,若他日公主有求,陆某必应!”
“我今日便有求于你了,放我出去吧!”姜喜提出。
“关你是摄政王亲自下的令,陆某今日若是放了公主,来日就只有以项上人头跟摄政王交代了!”
这话是……不愿意兑现诺言的意思了!
姜喜正暗自失望,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有谁会因为一点恩情就对另一个人死心塌地?
却又听陆野道:“不过君子一诺千金,言既出,法必随,公主请走吧!”
说着,竟然掏出钥匙,打开牢门,放出了姜喜。
姜喜知道,这是陆野在拿自己的生命践行当初的诺言,于是她塞给陆野一瓶药。
“虽然不一定用得到,但以防万一,多谢陆千总!”
然后便不顾一切的奔了出去。
陆野捏着手中的药瓶,药瓶上贴着封签,写着“龟息丸”三个字。
她这是……让他假死逃生吗?
逃出地牢,姜喜凭着记忆,直奔御书房,此时的御书房已经是火光冲天。
“三皇子姜吉,犯上作乱,弑君谋逆,挟持陛下,葬身火海,臣等救驾来迟,恭送陛下殡天!”
御书房外,救火还在继续,影影绰绰的跪了许多人,为首的则正是摄政王霍景玄。
随着霍景玄的话落,四周响起了哭声,其中以大皇子姜固的最为泣血。
接着便是圣上的那些妃嫔们以及四大柱国。
姜喜脚步顿住,看着那熊熊大火,不敢相信自己的皇兄就这么被活活烧死了。
怎么会起火?计划里没有这一步啊。
不,一定不是皇兄放的火,是霍景玄,霍景玄借刀杀人。
她与皇兄都沦为了他的利用工具!
明白真相的姜喜眼泪悬停在眼眶里,浑身僵硬得直打颤。
这时候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一定要为皇兄报仇!
可眼下,她自身难保,必须得想办法在霍景玄的屠刀中活下来才行。
否则他一旦解毒,第一个处死的就是自己。
电石火光间,姜喜紧绷的身子陡然一松,放任悬停在眼眶中的眼泪顺流而下。
“父皇,儿臣来救你了!”
姜喜大喊一声,就在满朝文武都不敢向那火海靠近的时候,她却提着裙摆,义无反顾的往里冲!
“父皇,儿臣愿以身救驾!”
“公主不能啊!火势太大,你会尸骨无存的!”
年逾七旬的御史大人奋身而起,拦腰抱住了视死如归的姜喜。
当今陛下子女加起来有二十多个,却只有一个最不受宠的七公主敢冒死相救。
朝中那些保皇派的老臣子们无不动容。
“公主,陛下已经殡天,你进去也只是殉葬!”
四大柱国也纷纷起身,前来相劝。
姜喜挣扎不过,掩袖而泣,哀哀恸哭起来。
霍景玄站在远处,负手而立,目光幽深又夹着滔天怒意看向那个装模作样的女人。
姜喜悄悄抬眸,与他视线相撞,唇角微勾,满眼恨意中又充斥着些许挑衅!
昨晚那么一闹。
姜喜瞬间就从宫中最不受宠的七公主,升级成唯一愿为先皇舍身赴死的七公主!
霍景玄即使再讨厌,也不能明目张胆的把她关去地牢了!
更何况这会儿的朝堂也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霍景玄主张立草包大皇子姜固为新帝。
四大柱国知他狼子野心,欲借大皇子掌控整个大禹朝堂。
要求立素有贤德之名的二皇子姜汤。
由于先帝没有留下遗旨,两派人马吵得不可开交,新帝之争,竟是一时半会儿的没有着落。
姜喜回到了自己的玉阙宫,婢女春桃也被放回到了她的身边。
姜吉的死让春桃心如死灰,整个人都变得麻木呆板起来。
给姜喜奉茶的时候,茶水差点烫了姜喜的手。
“春桃,你不要这样……”
姜喜拉着春桃在自己身边坐下,捏着她的手劝慰,可话未说完,自己也想哭了。
皇兄在世时待她那样的好。
自己在杨家生活的那十年,要不是有皇兄常来探望,杨家说不定早就暗地里弄死她这个耻辱了。
可他自己在宫里的处境本就举步维艰,却仍要顾念着她。
而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霍景玄利活活烧死!
手上温暖的触感传来,春桃如梦初醒一般,稍稍回过了一点神来。
望向姜喜的眼睛,春桃嘴唇动了动,说出一句让姜喜心神激荡的话来。
“我有身孕了!”
姜喜先是一愣,接着眼里一点一点的浮出欣喜的情绪来。
她是知道春桃跟皇兄之间的事情的,春桃这傻丫头爱皇兄一点不比自己这个妹妹少。
“什么时候的事?多久了,皇兄知道吗?你还愿意生下来吗?”
春桃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已经两月余了,三皇子知道的!我答应过三皇子,无论成败,都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姜喜一听,赶紧抓住春桃的手。
“既然如此,皇兄犯了弑君之罪,你有身孕的事不能被外人知道,否则会被处死。
咱们一定要守住这个秘密,等这孩子平安降生!”
“嗯,这孩子一定能平安降生!!”
春桃也受了姜喜的鼓励,抬手擦干眼泪,重拾信心。
就在姜喜和春桃互相打气的时候,一个黑影被人从门外扔了进来,重重的砸到了姜喜脚边。
姜喜低头一看,却正是被打成了血人的陆野。
陆野铠甲下的黑衣湿透,满头满脸都是血,捂着胸口,稍一张嘴,就涌出一股血沫。
霍景玄大步而至,袍角所过之处,带起一股凌厉的劲风。
身后跟着抱着长剑的寒川。
“本王最讨厌的就是背叛,你既然选择了效忠公主,那本王便让你死得其所!”
说着,唰的一声拔剑出鞘,直刺地上的陆野。
“慢着!”
姜喜张开双臂,挡在了陆野身前。
“他是受我胁迫的,放了他吧!”
“你觉得,本王凭什么会听你的?”霍景玄眸色阴郁。
姜喜望着眼前长身玉立的男人,挑眉一笑。
“俗话说得好,一日夫妻百日恩,咱们都几日了?皇叔当真一点恩情都不顾?”
霍景玄身后的北影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虎躯一震,双目圆睁,相互看向彼此,一副吃到大瓜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