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凌与皇后赶到时,景春殿乱成一团。玄凌在凤仪宫歇息,长杨宫派去通传的人被剪秋拦在了门外,剪秋以为是陵容蓄意争宠,刻意耗了半天才通知帝后。
玄凌刚刚才知道陵容怀有双胎,现在看到她毫无知觉地躺在床上,只觉气血攻心,大发雷霆:“璟贵嫔怀有龙嗣,尔等如何敢如此怠慢?你们是怎么伺候主子的?如果璟贵嫔和她腹中的龙胎出了事,你们的脑袋都别想要了!”
皇后急忙安抚:“璟贵嫔尚在病中,不能没人伺候,不若等璟贵嫔醒来,皇上再作处置。”又看向陆子昂,“璟贵嫔如何?可会影响到腹中的胎儿?”
“回皇后娘娘的话,璟贵嫔病得突然,胎气略有不稳,为了以防万一,微臣已经准备熏艾了。”
玄凌在一旁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不停地在原地打转,双手不自觉地相互绞扭着,额头上渐渐沁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缓缓滑落,他却全然不顾,满心满眼都是病中的陵容。
皇后只好将玄凌拉到外殿进行抚慰,“皇上,璟贵嫔身边有太医照料,早朝不能耽搁,不如皇上先去歇息吧。”
但玄凌却觉得皇后太过冷静,又想起之前皇后对二皇子的态度也十分冷淡,玄凌对皇后关爱六宫这件事开始产生怀疑,只用冷箭一般的眼神看着皇后,皇后见玄凌面色不善,还欲争辩,内殿传来声响:“娘娘醒了,娘娘醒了。”
玄凌快步冲进去,拉起陵容的手,“容儿,你可还好?”
陵容看着玄凌只是哭泣,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复杂和深沉,玄凌赶紧让陆院判上前诊脉。
陆子昂回道:“娘娘体温已开始下降,如果不复热,明早继续服一贴药就可了。”
听他如此说,玄凌悬着的心总算又放下,便开口让皇后回凤仪宫,其他人等都退下,他留下陪陵容。
皇后还想再劝两句,可玄凌哪里还顾得上她,只好独自离去。
内殿只余二人,玄凌发现陵容还是一直盯着自己,便伸手刮了一下陵容的鼻子,“小妮子,为何一直盯着朕?可是朕有何不妥?”
“皇上并无不妥,容儿只是觉得皇上今日格外的气宇轩昂、玉树临风。”好听的话,陵容无论前世今生都是张嘴就来,但今日一定是她说得最真诚的一次。
原因无他,在梦境中她醒来后,孩子们带她走出内殿看前世她死去后长杨宫发生的事。其实也无甚特殊的,一场贵嫔规格的法事,内务府派来的人之外再无他人祭拜,除了玄凌。
陵容见到玄凌来祭拜她是吃惊的,她害了他许多妃嫔孩子,唆使她人用五石散毁了他的身子,最后一次见面更是丝毫不留情面,将他的帝王尊严踩在脚下。他不是知道自己是用暖情香引诱他的吗?为何还来祭拜她?
只见他眼圈发红,摒退众人后,静静地呢喃些什么?陵容走近听到:“朕已经给你机会了,你为何偏偏要寻死?朕本来准备等太后消气了,就免了你的责罚,再派几个人来伺候你,你为何不等等呢?”陵容更是讶异,她已经死了,玄凌还有什么做戏的必要?你轻贱我的尊严,我便作贱你的身体,本来就是逢场作戏,为何在我死后偏要摆出一副伤心样子?
女童拉着陵容的手:“父皇真的很伤心,他很喜欢娘亲呢!”男童也附和道:“之前母亲怀我的时候,父皇十分欣喜,失去我后也是这么伤心!”
孩子的话让陵容无法反驳,她只能看着玄凌拭掉眼泪,走出景春殿吩咐众人:“传朕旨意,待法事结束,就把这长杨宫封了吧,里面的东西都随鹂妃下葬,尤其是那扇白玉屏风和金缕衣绝不能遗忘。”
然后梦便醒了,陵容细细比较着祭拜她的玄凌与眼前的玄凌,其实也没几年,但肉眼可见地衰老了一些。与那时的玄凌相比,现在的玄凌的确是更好看些。
玄凌失笑,“小妮子看来身体确实好了,精神这么足。”
陵容以微笑回应,玄凌觉得陵容今日的这抹笑靥,仿佛如春日里最娇艳的桃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格外动人,驱散了他心中的焦躁。温声问道:“容儿可还好?是朕来晚了,没有及时赶来。”
陵容摇头:“容儿并无大碍,底下奴才自作主张惊扰皇上和皇后了。”说着将玄凌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容儿梦见孩子们了,与皇上说得一模一样,是一男一女。男孩子像皇上,女孩子像臣妾,是世上最乖最好的孩子。”
玄凌见陵容有些哽咽,赶紧冲着陵容的肚子的喊道:“既然你们母妃说你们是世上最乖最好的孩子,那你们一定要乖乖的,千万不要让你们母妃再难受了好不好?”话音刚落,玄凌便感到陵容的肚子上有若有若无的动静划过,如蝴蝶翅膀轻轻扇过,似是在回应玄凌一般。
玄凌立刻激动地喊道:“他们动了,容儿,我们的孩子动了。”陵容激动万分,“真的吗?”也将手放在自己肚子上。
可惜,之后二人又等了好久,也没有等到再次胎动,倒是二人都熬不住睡着了。
但是没多久,李长便开始上前呼叫玄凌,早朝的时辰到了。
玄凌示意不许吵醒陵容,自己静静地起身,走之前特意来到床榻前,吻了吻陵容的额头,已经不烫了。
散朝后,也没有处理政务,而是第一时间宣了陆子昂前来问话,“璟贵嫔这一胎究竟如何?不许欺瞒,否则朕治你欺君之罪。”
陆子昂:“回皇上,贵嫔娘娘身子一向单薄,昨夜病得也十分突然,需要继续静养,但腹中的皇子并未受到影响。”这话并不作假,他刚刚从长杨宫过来,陵容的脉象诡异,两个胎儿脉象都变得很健康,甚至陵容自己的心结好似都解开了,脉息也舒展起来了。
玄凌听到后还不放心又叮嘱到:“记住一切以贵嫔为重,无论何时何刻都要先保住贵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