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秋日的一片葳蕤尽数零落,后来悬挂在枝头的无数柿子漫漫萧索。
冬雪与梅花一起寒凉灿烂,你与人生一起晦涩黯然。
晨光在眼前灿烂,明亮在人间高悬。
心也沐浴了风与光阴,在这样的日子里沉浸。
“这个胡辣汤做的还挺好吃的,虽然我是海城人,但是我也喜欢吃。”蔺忆握着勺子,喝了一口汤说“不过还是觉得这个拔丝地瓜更合我意,甜而不腻,色香味俱全。”
“是,这个拔丝地瓜很甜,胡辣汤我觉得挺符合你们海城人的口味的,毕竟我以前早上吃点咸的也不习惯。”夏云霏幽幽的说道。
“也是,平时喜欢吃甜,但是早餐却可以吃咸。”蔺忆笑了笑,夹了一块拔丝地瓜。
绵长的丝线缠绕在一起,那里全都是甜蜜。
“这个新奇的吃法还挺好玩儿的。”她吃着拔丝地瓜,又看向盘子里的几个蒸苹果。
原本粉红色的苹果被蒸开了皮,变成了浅咖啡色,原本比较脆的肉也变得绵软,盘子里还有苹果熟透后的汤汁。
姐姐,苹果这样吃还挺好吃的啊!
乔喆初嘟着嘴,笑的格外的欢快。
是啊,我也觉得挺好吃的。
乔梨初又咬了一口,果汁喷了她一脸,但是她毫不在意。
记忆里第一次给夏喆一做蒸苹果吃的日子,是什么时候,是他三岁多的时候。
那已经是十七年前的事儿了。
夏云霏一时间有些精神恍惚,其实从她刚才看到这些饭菜的时候,就有些恍惚。
儿子喜欢吃的,被女儿记在心里深爱,如今又被洛琛熠记在心里,还做了出来。
是一种记忆,更是一种怀念。
“挺好吃的。”夏恪一顺手捏起一个小的蒸苹果,入口酸甜,汁水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好可爱的。”蔺忆看着夏恪一笑,想起夏恪一出生不久时候的样子。
蔺忆与夏云霏是中学到大学的同学,所以认识了很多年。
那几年,夏云霏因为执意结婚而被夏思归断绝家里来往的日子里,蔺忆作为她的好朋友,经常会去容城看她,看夏恪一。
所以,她亲眼见证了她们曾经的执着与幸福,也亲眼目睹了她们后来的悲惨与痛苦。
人生有多少无奈,有多少悲哀。
我们不会以为幸福是永恒与永久,可是痛苦总是会让我们肆意泪流。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她心想,一晃已经二十五年过去了。
当初满月礼时候那个可爱的小婴儿,如今已经都这么大了…
“是吧,我也觉得我女儿特别可爱,当然,你女儿也可爱。”夏云霏给了夏恪一个肉夹馍。
“都可爱。”蔺忆也拿了一个肉夹馍吃。
肥瘦相间的肉被剁碎,掺上一点青椒沫,外面是炸过的酥脆的饼,越吃越香。
夏恪一看着她们两个人互相夸奖,瞬间就能回到从前的那些记忆里。
不过她只是不动声色的吃,想尽量让自己不去想起那些痛苦来。
那些痛苦,时不时的就会让她难受,让她头痛欲裂。
…
外面是广阔的庭院,连绵的山在眼前缩小。
院子里有一匹纯白色的马,它长得很高大,正准备低头吃草。
“嘿,这个不能吃嘿。”傅文姝使劲的拉着缰绳“大吃货,怎么和小荷一样就知道吃,不着急哈,一会儿给你吃其他的。”
她正在试图和一匹马交流…
不过马还真没吃~
因为这匹马是养在马场的,从小吃的东西都有安排,所以它闻到这个草,觉得不能吃,就甩了甩尾巴,抬了抬头…
同时甩了甩尾巴的,还有小荷…
这会儿没有人,它没被拴起来,脖子上的绳子也被拿掉了,它很开心…
张着大嘴甩着大尾巴,跑的特别的欢快…
“嘿,你看它多开心。”洛嘉林怀里抱着小雪和小兰,走在傅文姝旁边。
两人一马两猫一狗…
“老婆,你在哪里呢,我来了啊。”于泓文一边打电话,一边看着洛嘉林和傅文姝那边,手上还提着鸟笼子…
“你猜,你猜我在哪里,我告诉你啊。”洛锦书笑嘻嘻的说。
“我在家里啊,家里逗猫呢。”她一边喝茶一边说。
“你没在山庄啊?”于泓文直拍大腿,差点把鸟笼子给甩飞,于是赶紧放慢了动作。
“一个小时前在山庄,不过这会儿在家里啊。”洛锦书故意说道,撸着小花。
“真的假的?你没骗我?”于泓文说着就准备掉头,赶紧回家看老婆去了。
等他走了几步,洛锦书又笑呵呵的说“我在隔壁马场呢,你过来吧糟老头子。”
“你居然骗我,你给我等着!”于泓文气喘吁吁的走,挂断电话给洛嘉林打微信电话“给我安排一个车,我要去隔壁见你妈妈,我老了,跑不动了。”
“爸爸,你可以的,加油哦。”洛嘉林站在五十米在看着他笑,旋即又说“你在那里等着,我给你安排。”
没错,昨晚洛嘉林他们三个人连夜带着猫狗准备赶往北城,最后还是洛琛熠说太晚了太累了,让他们今天早上再来。
这不,三人两猫一狗一鸟早上四点爬起来上飞机…
这会儿已经可以在山庄里悠哉悠哉了,那个开心啊…
…
一楼餐厅里,程屿放着一个电影,正在慢慢悠悠的吃饭…
旁边坐着何俊熙,谢雨。
程临安,楼钰文和苏暮寒因为今天还有工作,所以一早就都回城了,还怕晚了会堵车,起的也很早。
毕竟,这么多人在这里也没用。
楼钰文正好也不用请假,程临安和苏暮寒则是继续去挣钱了…
不过,程临安把程屿给按在这里了,让他陪着夏恪一。
毕竟,程屿和夏恪一关系还不错,能帮到不少忙。
洛锦书也没待在这里,而是带着她的活宝弟弟洛云中在隔壁马场里看马呢,两老头老太太起的早无聊,所以肆意挥洒人生中~
如果他们都在这里的话,夏恪一的压力反而会大一些。
因此大家担心归担心,但是也都有各自的安排。
小荷哧溜哧溜的一路钻进来的时候,洛琛熠正吃着肉夹馍,他看见小荷,于是手松了一下,小荷直接一个回旋飞…
肉夹馍掉狗嘴里了…
“吃货,今天把你给拴起来,让你什么都吃不了。”洛琛熠故意说道,就又去拿饼。
小荷不管不顾,只顾着吃,它才不管呢,先吃为敬…
“这狗真胖。”程屿瞥了小荷一眼“我怎么记得上个月它还没这么胖呢,不是照片角度问题吧?”
“我作证,它这条狗是一直都胖,当初还没长大的时候。”何俊熙看着小荷说。
“汪,汪汪汪。”小荷张着大嘴叫,因为长得大,所以看起来也还有一点凶猛的样子。
“嘿,你还挺凶的,假模假样的,明天把你送回西伯利亚老家,让你在森林里挨饿受冻,还没有小母狗,让你痛哭流涕。”程屿假装凶猛的看着小荷说,语气里甚至还有一点儿威胁。
“汪。”小荷又是一声,不过气势是明显减弱了。
“西伯利亚那个是二哈,你猜它为什么叫阿拉斯加?”洛琛熠没忍住,亲手拆穿…
“哈哈哈,它居然听的懂哎。”程屿没接这个话题,而是转移话题,瞬间就又来了兴趣,他是第一次见到活的小荷,以前都是见的照片,于是就继续逗狗“这小胖狗还挺好玩儿。”
“他只比你轻二十斤。”洛琛熠又没忍住说。
“哦,大胖狗,哼,一会儿拉你出去玩儿。”程屿越看小荷越觉得可爱,怪不得喜欢这种狗的人挺多,属于威猛又可爱的那种。
以前夏喆一还在的时候,就喜欢阿拉斯加。
于是,程屿脑袋里又浮现了一个想法,看着这一桌子的菜,又看看洛琛熠脸…
洛琛熠对着他笑了笑“来,吃个饼,你看你瘦的。”
“这狗就跟吹气球似的,我第一次见的时候,他应该买了还没多久,就一个鞋盒子那么大而已。”
“结果后来好家伙,两个多月没见,就膨胀了,然后越来越膨胀。”何俊熙回想起以前看见小荷时候的那些记忆。
那时候他还觉得,洛琛熠真是有意思,养这么大一条狗,看着都累。
他见过几次他在海大附近遛狗,水瓶子梳毛器居然都还随身带着,那叫做一个疼着爱着。
要知道洛琛熠是一个连包都不怎么喜欢背的人…
那时候他还想着,洛琛熠以后要是娶哪个女孩子的话,那么那个女孩子一定会很幸福的,因为洛琛熠虽然高傲,但是看起来很温柔。
在何俊熙的眼里,洛琛熠也是近乎完美的。
结果现在…
成了情敌…
不过没关系,也不是情敌了。
他爱过,也深爱过。
珍惜过,也努力过,远观过。
如今这样的结果,他遗憾,他心酸,他为难,他心里苦笑连连…
不过,他也拿的起放的下。
毕竟,爱情这种东西对他来说,可以执着,也可以祝福。
这是他在九年前就想明白了的事情,九年的陪伴和观望与遗憾,无法圆满,但是也同样幸福着。
不是爱情就必须成为爱情且终生相伴,注定得不到且不能在一起的爱情也是可以转化掉的。
没关系,得不到也可以祝福,我也会有其他的人和幸福的。
这是他一夜未眠终于彻底想通了的事情,也是他妈那天给他分析了以后,他就不停的在想的事情。
因为他知道,他必须想通,他不能因为单方面的爱去为难她…
“哈哈哈,大胖狗是这样的,基因这事儿很有意思,有的狗多少年都不变,有的狗胖的逆天,是吧傻狗。”洛琛熠开玩笑说,还捏了一下小荷的肚子。
“汪。”小荷又是一声,表示各种不服。
洛嘉林傅文姝夫妻自然是没有进来的,他们只打算先远观一下,来这里,是表示态度的,不是给洛琛熠和夏恪一添堵的。
夏恪一听到了几声浅浅的狗叫,吃着粥说道“这里还有狗啊,你们带了豆豆过来?”
她知道这不是家里,像是酒店,就以为家里的狗过来了。
“不清楚呢,我一会儿看看,估计是客人的狗。”夏云霏头也没抬的说,她只当是山庄其他客人的狗。
虽然她和洛琛熠认识,但是并不熟。
虽然她是别人口中的优秀男孩子,女婿的优质人选,但是对于夏云霏来讲,她的概念里,一直都没有女婿这个词语和选择。
因为婚姻重度折磨了她,所以她已经不屑一顾。
爱情与婚姻极限的蹉跎了她的人生,所以她和夏恪一都选择了不做选择…
因此多年来夏恪一对于男人心如死灰,她也没有反对和规劝,因为她觉得对,她觉得,自己当初要是没结婚就好了。
如果没结婚的话,那么身边的这些人就不会跟着她一起,而有这么多的痛苦。
因此,她也尊重夏恪一的所有决定。
“哦。”夏恪一吃着胡辣汤里的豆腐,忽然又说道“这里还挺安静的。”
因为北城寸土寸金,所以他们家的酒店也都开在闹市区,即使是闹中取静,也是难以做到完全的安静的。
“嗯,挺安静的,舒服吧?”蔺忆试图转移话题。
“是的,挺舒服的。”夏恪一并不多想,只当这是程屿家的产业而已。
…
几个人随意的聊了几句,早饭很快就吃完了。
“吃饱了,出去透透气。”夏恪一放下筷子,她都不用说洗碗的事儿。
既然是酒店,那就不用像在家里的时候一样,由她自己收拾,这边自然是有人会收拾的,不用她管。
“好,妈和你蔺阿姨带你出去。”夏云霏立马也放下了筷子。
三个人换了衣服推开门,小荷就蹲在门口…
因为阿拉斯加长得都挺像的,所以夏恪一没认出来小荷…
上次之所以能够认出来小荷,是因为是洛琛熠和傅文姝分别牵着的,还叫了名字。
那么今天…
小荷蹲在那里,脖子上的玉梅花散发着温柔的光芒。
室外的阳光肆意的倾泻,谁心中的天平已经开始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