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武此次出征中计,但总算回来了,首要便是了解他走后武陵发生的事情,因此边走边与章炎了解情况。他听到章寒被刺,不禁又平添了一份忧虑,然后又听说章炎把龙凯羁押了,结果又被他越狱逃走了,不由眉头紧皱了一下。
走到绛华楼的时候,李武忽然间心惊肉跳,他本能地扭身查看,突然间身子定住。旁边的章炎发现他脸色怪异,奇怪问道:“李将军,你怎么了?”
李武面容扭曲,嘴里呻吟了一声,然后艰难地扭了一下脖子。章炎向他后背看去,骇然发现李武的右肩上插了一把匕首,那匕首完全破开了他的铠甲,没过刀背,直直地插入他的后肩。这下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形下发生,章炎大叫了一声:“李将军,你怎么样?”还未等他说完,一道黑影,兜头向他俩扑了下来。
云络会的帮主西凉王已经等这个机会等了很久。至目前为止,一切都非常顺利,他的目标当然不止是武陵,但要从武陵开始,国仇家恨从这里开始报复。十余年里,他流浪落魄,刀锋所划之地以为家园。现在他的目标是李武,不仅是因为杀了李武,武陵便失去了精神支柱,武陵立时委顿乏力,更是因为他是靖国的名将,是他仇恨的一部分。李武出城的信是他送的,章寒是他刺伤的,龙凯被羁押是他设计的,他知道李武肯定会大败而归,但李武不死,武陵就还会苟延残喘。
龙凯再次感叹这些云络会刺客的心思缜密、行动果断。他看得清楚,那刺客在李武即将走出绛华楼地段时从背后发起刺杀,那把刺杀的匕首几乎在李武后心三尺的位置凭空出现,然后带着一点星光插入了李武的后肩,李武根本没有时间躲开。这是什么手法,事先完全隐匿了行踪。
还在龙凯感叹的一刹那,绛华楼上坠下了一道黑影,跟刺杀李武的那把匕首一样,事先没有任何征兆,等龙凯发现这道黑影时,他已经距李武的头顶不到一丈距离了,隐秘而又迅疾,务要一杀击中,这也是龙凯第一次见识到西凉王的“影匿”绝技。他不及跃出,挥起手中影月使出回龙刀向那刺客袭去。
西凉王没料到这一变故,他身在半空,无法借力避开,刺杀到李武自己也会被影月所伤,而格挡影月的话那自己的这必杀一击就落空了。电光石火间,直到影月贴近面门时他才挥动臂刃将其向下格开,同时借力身子在空中如鹞子般翻身,然后再次向下方的李武刺去。
在这刹那间,龙凯已来到近前,疾风刀霎时砍出三式,如果西凉王继续下落刺杀李武肯定会他被砍成数截。西凉王再次面临选择,他最后沉静地用臂刃在龙凯的龙鳞刀背上点了三次,影子般倏忽飘开。龙凯清楚这个操作看似不难,实际需要极高的眼力和胆魄,而且龙鳞刀和臂刃每相交一次,他的手臂就酥麻一次,刀背上传来的力道惊人。他对这个影子刺客的佩服又加深了一层,他现在也基本确定,兵马司的刺杀也是这个影子所为。
李武纵马跃开,回头看去长街上站了两人。近处的这位手持长刀,渊渟岳峙,他认得是龙凯,远处那个黑衣罩面,三尺臂刃,如锥似剑,如同影魅,显然是刚才刺杀自己的刺客。章炎看到那名刺客,尤其是那把臂刃,怒吼叫道:“刺客,那是兵马司的刺客。”
看到与影子刺客对峙的龙凯,章炎喊完之后立刻闭上了嘴。白天他曾怀疑龙凯是这个刺客,现在这情形比什么都清楚表明他把事情搞错了。他心中暗骂,但现在顾不上这个,因为幸亏龙凯出现他和李武刚刚才捡了一条命。
龙凯击退那影子刺客后,极速收回影月,然后与其对峙。他首次面对一个自己没有把握的对手,分外小心。他转头地对章炎说道:“带李将军离开,这里交给我。”
章炎却没能体会龙凯的用意,举着开山斧虎楞地说道:“不,我要宰了这个杂种,为我哥报仇。”叫骂声中,他已经驱马到了龙凯身边,结果被龙凯拽住了马缰,一时人马立起。
章炎刚要发火,没想到龙凯此时比他更怒,一拳打在他的身上骂道:“你个傻瓜,刺客的目标是李将军,他的安全是武陵最紧要的事,护送李将军离开。”
章炎回头一看,李武此时在马背上俯身疼痛不堪,他一时愕然,好像明白了什么,拨转马头来到李武身边要护送他离开。
这是龙凯失忆后两人首次交手。西凉王看着龙凯冷笑一声,道:“你可真是阴魂不散啊,想走,哪有那么便宜的事。”言罢,形如蜿蛇,刹那间飘忽而至。
龙凯见他行动如此诡谲,便运起泼风刀与其对决。泼风刀连绵不绝,无孔不入,利于缠斗。现在最宝贵的是时间,只要自己将他缠住,李武离开,武陵的卫兵很快就能将这里围住,那时候这刺客怎么也不易离开了。
可让龙凯没有想到的是,西凉王近身到他身边时,忽然幻化出七个分身,分布在龙凯的上下左右,每个分身动作一致,如同一面墙一般向他压了过来,这是他的影幻身法,如真似幻。龙凯果然一时被其恍惚,他知道这些分身只有一个真身,但一时难分真假,马上变刀以旋风刀格挡防守,却处处走空,如同大力砸在空处,感觉难受之极。眨眼间西凉王那七个幻影与龙凯错身离开,迅速又合而为一,变成一道弧光向他身后的李武袭去。西凉王只是以影幻身法吸引他的注意将他引开,其目标还是李武,以自己威力最大的“影杀”刀直取李武。
后面的章炎正要护送李武离开,见到刺客来到,抡起开山斧便迎敌。此时西凉王还跃在空中,他向前方迅疾刺出臂刃,一道弧光随着他的动作从臂刃中飞出变成光刀向李武杀去,光刀中途碰到章炎,然后击中李武后背。章炎发出一声痛喊,李武则身体前仆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两人同时摔下马来。至此,西凉王的这一击影杀还没有结束,他本人依然举着臂刃在空中保持刺杀姿态向前飞掠,等他落到李武身边,李武根本就没有机会再活命。
龙凯被西凉王骗开,心叫不好,回身再次使出回龙刀,影月如风一般向那刺客背后飞去。前面的李武也转过身来手中抡起大刀画出一个半圆,带着一道狂俦无比的杀意,刀至半空却又改抡为撩,如同强龙抬头,直刺向自己扑来的西凉王,这是他的刀法绝学“青龙偃月”,也是他的奋力一搏,不成功便成仁。
在影月刀和青龙偃月刀的前后夹击下,西凉王在空中终于变换身法,也不知其如何动作竟然横移了一尺,闪避了双方对他的攻击,但他的最后一击也终于被化解,无奈落地。
龙凯此时赶上,使出风刀术中威力最大的破风刀,手中的龙鳞刀搅起一股螺旋气劲,横斩竖劈,气势一往无前。西凉王有些慑于他的刀威,向后飘落。这是今夜龙凯第三次被迫变换风刀术,前两次无功而返,这次终于将西凉王逼退,但仅仅是逼退罢了。
西凉王在三丈远处站定,轻吁一口气,手中臂刃扬起,准备下一次的进攻。龙凯则是心中惴然,他实是没有把握能应付这个刺客的下一次攻击,章炎已然昏倒,李武被重伤,下面他该怎么办?
在长街上的这次刺杀,目前双方已经进行了两次交手,其中西凉王两次出手,龙凯阻挡了两次,期间变化多端,但它们发生的时间其实很短,实际就是眨眼的功夫。到此刻周边的士卒终于反应过来,向这里拥了过来。
就在刺客想要第三次出手的前一刻,长街远处出现了几个矫健的身影,其中一个女子看到前面有些混乱,还有打斗之声,微微皱眉,沉声问身边的士卒:“前面出了什么事情?怎么这么乱?谁在那里?”正是飞云骑雷字营云槿,她身边的几个身影是百里月明、苏破,还有一个李云飞。
士卒有些不确定说道:“好像有刺客,前面李将军正在擒拿。”云槿心中一紧,和李云飞对望了一眼,立即纵马向前奔去。
急遽的马蹄声踏碎了夜空下的长街,云槿一边疾驰一边下达命令:“保护好李将军,清街,把这里围起来,不要乱。”她的命令简单,直接,不容反驳。
龙凯听着云槿那熟悉的声音和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心中越来越笃定。对面的西凉王则是脸色微变,略一迟疑后,便欲纵身离开。
龙凯岂能让他如愿,起身追赶。西凉王向上纵身同时左手捻指弹出一道光华,瞬时那道光华又变成一道影墙,龙凯跃起时不慎刚好撞入那道影墙里,一时头晕目眩,动弹不得。周围追击的士兵也一样,触到影墙后好似一下被人使了定身法一样。
云槿等此时已来到近前,见那刺客此时已跃到绛华楼上,喊了一声“月明!”话音未落,一道箭矢闪电般向那刺客射去,但影墙再现,箭矢被挡住,片刻后才从空中坠落。
百里月明收了弓箭,诧异道:“‘影蚀’,这是那个人?”
“影匿、影杀、影蚀,魔影功法的三种绝技,咳”旁边的李武喘息着说道,“除了西凉王还有谁?咳咳”云槿等人赶紧过来将李武围护了起来,见他伤的极重,立刻把他还有旁边晕倒的章炎护送到营中救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