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所有人都感到极度尴尬。
这就像是一场打麻将是突然有人决定把整张牌桌都翻了个底朝天。
世界上没有神明？
我看你的脑子是出了点问题。
然而朱棣毫不动摇，慢条斯理地说着：“诸位知道吗，景教所说的三个主神以及他们的长相？”
胡惟庸显得非常不耐烦：“当然是知道，慈父、明子、净风王，这三个神像西洋人一样，是鬈发，肤色偏白。”
“这种常识谁能不知道呢？”
元朝时期对各种宗教持宽容态度，并对色目人群体给予了优惠政策，这使得不同的宗教信仰得以广泛传播并一直延续到当下。
如 ，如 （景教）至今仍然拥有大量的信徒。
而朱棣则问了一个尖锐的问题：“为什么道教里的神是中华人脸庞，而景教中的神却像是西洋人的样子？”
“这个问题……”
胡惟庸本来张口想要作答，但随即一愣，陷入了沉思：“根据景教的说法，应该是根据他们自己的形象创造了人类吧。”
不过，他随即开始犹豫。
因为他意识到，这个答案似乎有个无法忽视的逻辑矛盾。
“但是，为什么中国人不是白色的？”
随后朱棣替他说出了答案：“很显然，在你眼里，景教不过是百姓间流行的一种次要宗教，它的说法无足轻重，造人的故事也不过是个谎言而已。”
“即便如此，假神仍然是神，那么为什么景教中的神却有着白色肌肤呢？”
“只有一种可能性。”
说至此处，朱棣提出了自己的最终结论：“因为景教中的神确实是由那些有着白色肌肤的人创造的！”
“这就引出了一个问题。”
“现在，我反过来问你，为什么我们中华民族的神，皮肤也是黄色的？”
言罢，现场一片死寂。。
朱棣含笑环视着众人，姿态自若且充满智慧，如同洞察了一切真谛的贤者。众臣在他的审视下，显得迷茫而手足无措，特别是胡惟庸，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水。
为什么中国神话中的诸神，都会有着与华夏民族相似的肤色呢？
这问题明明呼之欲出，但他却犹犹豫豫不敢开口。朱棣脸上保持着从容自若的表情，目睹众臣惊愕的样子，心中却涌起无尽的感慨：原来兄长授课之时会有这般畅快的体验！真是痛快极了！可惜哥哥一直未曾提及。
如果早知如此，当初在听取兄长讲述那些神性议题时，自己应更聚精会神才是！想到此，朱棣清清嗓子，继续询问：
“各位皆博学多才，此等答案理应心中有数，何必吞吞吐吐？”
一时间，连太祖朱和尚的面色也变得诧异：
“四皇子，你的意思是认为，我中华诸神，原本都是古人按自身形象捏造的？”
“的确如此！”
朱棣即刻点头，“据我所见，自然界中本无神仙。”
古民们深知自然之力的浩渺无法抗拒，因此创造出各种神明传说，以安慰内心深处的惶恐与畏惧。
关于诸神的说法，实乃民间无稽之谈。
父皇乃上得天命，代表着人民的愿望，所以父皇册封的神仙不过是象征人民对挖掘出土豆这种作物的感激之心，并不影响父皇的神圣形象。”
言罢，朱棣凝视胡惟庸，冷然道：
“你意下如何？”
胡惟庸的神色骤然暗沉。
还能如何应对？
朱棣一开始就挑战了诸神的神秘性，现在还怎样反驳？
只是……自己就这么承认失败？
胡惟庸脸色变换不停。
徐达此刻望着朱棣，不禁发出感慨：“真是人一变再变，四殿下已非吴下阿蒙啊！”
然而他细细观察朱棣良久，仍不禁微微摇头——这番说辞并非出自朱棣本心，不过是套用了哥哥的理论罢了。真正高明者，依然是那位不在场的朱航。
朱栋之所以能豁然开朗，完全拜朱航所赐。
一旁的朱和尚则若有所思地点头：
“老四说得有道理，有进步了。”
“父皇夸奖了！”
对于朱棣而言，炎热夏日中获得父皇表扬的感觉如品佳果，格外凉爽。今天一日之内竟连续得到两次肯定，前所未有的经历。
而朱和尚转而注视胡惟庸，问：
“你又如何看？”
现场，每个人都投向胡惟庸复杂的目光。这淮西功臣之首能否站稳脚跟，此战或将决定一切。
若败，这不仅意味着一次辩论失败，还将透露出更深层的政治暗示：身为淮西派首脑之一的胡惟庸，是否有能力胜任这一角色？
面对朱棣的诘问，
胡惟庸神色不定，稍许沉默之后忽然开口：
“殿下设题于臣，臣亦有意问殿下一事。”
朱棣微微一笑：
“请讲。”
众人屏息注视之中，胡惟庸缓缓启齿：
“若按殿下所说，神祇确系虚构，那天命之说该如何诠释？!”
随着此言，四周陷入一片尴尬的寂静。所有人都不敢贸然发声，朱和尚亦皱眉盯着胡惟庸，那八个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刻在传国玉玺之上，代表的就是 合法统治的基础。
君主能够治理天下，根源在此。
由于天道授予君主任民之职，这八句话的背后是一整套详尽的君权神授理论。这套理论涵盖了五种品德的更替与天人之间的相互感应……
所有这些都是基于对天地间存在神明的确信。假如没有神的存在，
天子的权利从何而来？
所谓受天命的说法便不攻自破，这必然会触动民众对于君权的信任。
而这，正是朱棣理论中的致命缺陷！如果无法对此做出合理的解释，
朱棣实际上破坏了君权合法性基础！
此时，胡惟庸紧紧盯住朱棣，步步进逼道：“陛下降生时，天际充满红光，此事天下皆知。”
“此乃天上神灵给予的好预兆，标志着陛下必定 残暴的蒙古，统一四海！”
“假如天下无神。”
“陛下出生之时出现的好预兆，岂不是 了世人？”
话音刚落，
在场众人的脸色骤然剧变。“放肆！”
“胆大包天！”
李善长、徐达等人几乎同时站出来，严辞责骂。无论朱和尚是否确实诞生于满天红光之中，
既然他已经是帝皇，那这事必须是真的！作为臣下，绝不允许对此有所怀疑。
否则，就是在撼动朱和尚的统治合法性。
不过胡惟庸依然面不改色，语气沉稳地说道：“并非我胆大妄为，而是燕王殿下的见解过激。”
徐达面色凝重，辩护道：
“燕王并不是那样的意思！你是故意误解的。”
朱棣是他一手栽培的，而且朱棣与朱标感情甚深，可谓自己人。因此他必定会站出来维护朱棣。
按徐达的身份地位，他为朱棣出头本应得到足够的尊重。但………
胡惟庸冷笑道：“燕王殿下的话，我们都亲身听到。魏国公难道认为我们在假装无知吗？”
“若是错了，就是错了，为何因为燕王的身份就要歪曲事实？”
这一番言辞让徐达的脸色更加难看，他对胡惟庸严厉警告道：
“身为臣下，哪来的权利评判燕王？你现在改变态度还为时不晚！”
但胡惟庸毫无表情地回复说：
“这句话应该直接向殿下去说才是。”
接着他转向朱棣，冷漠地陈述：“殿下一贯维护着天子权威不受侵犯，你现在退一步，还有挽回的余地。”
此言立即引起了周围人的紧张气氛。
胡惟庸步步相逼，毫不宽容，仿佛已经到了不顾一切的地步，甚至不惜与徐达和朱棣正面抗衡！
然而，胡惟庸所指出的问题，确实在某种程度上把握了事实核心。
此时除了让朱棣承认错误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毕竟君 威是绝不能轻易质疑的。徐达也陷入了沉思，在考虑再三之后，决定悄悄用眼神示意朱棣作出回应——大丈夫能屈能伸，先妥协一次。
可是，朱棣脸色平静如常，缓缓开口答道：“胡大人，您也搞错了。”
“我说的是无神论的第一部分。”
“但是关于无神论的后半部分，我还没有阐述完呢。”
一提到无神论，
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困惑不解的表情，到底是什么意思？
胡惟庸的面色变得非常严肃，生气地反驳道：“殿下已经明说过‘世上无神’，这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一直在旁边静观其变的朱和尚，突然间眼前一亮，前倾了身子，兴致勃勃地看着儿子。
这个名字‘无神论’听着极其非主流，简直太过激了。
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朱标鼓捣出来的！
这下有得听好了！朱和尚命令道： “其他的人全部都住口，让老四来说清楚，这所谓的无神论后面的部分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满脸不甘，但胡惟庸只得暂时沉默，而朱棣则是从容淡定地回答：
“参见父皇，‘无神论’的‘无神’指的是传统意义上的诸神并不存在。”
“但是在某些方面，神的存在是实实在在的。”
“说到此，有一个问题我要向大家提问。”
“大家都听说过妈祖这个名字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