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原市
遥遥望去,数百军人在清理灰原市战场的残秽,上层下令将这座空城列入灰色地带,清理完后彻底封锁起来,禁止闲人出入。
“我老感觉有东西在我身后盯着我。”一名军人a对身旁的战友b说道。
战友b抻了抻腰,扶着手里的铁锹面色严肃:“听说这座城几个月死了几百个人,啧,哪里是空城,分明是鬼城。”
军人a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那是由于过度惊异导致的,这些事他之前可从来没听说过,a试探性地问:“那,不会是那些脏东西?”
“难说啊。”
现场气氛压抑,众人都埋头干活不想在这地方多待。
整座灰原市,仍然被修正爆体的灵气所笼罩着,常人无法看见那一缕缕的天地精华,甚至会对灵气的活动感到反感,但是总会有人看到的。
一开始李妹等人藏匿汽车的山坡上,一个黑衣人抬着望远镜看着军方的活动,脸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一闪而过,收敛极快。
“呼。”戚不逢嘴里吐出一团凝重的烟雾,连同修正排出的烟气,让整间病房乌烟瘴气。
“怎么样?”修正沉声道,掐着戚不逢给的并不太优质的香烟。
戚不逢不说话,但是眉头紧皱沉思着,直到烟头烧到手指才回过神来。
“真的,嗯,这太难以置信了。”
修正按住了戚不逢想要再次拔烟的手,戚不逢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自己今天已经抽了四五根了。
“我真心不想去相信这些东西都是真实存在的,但是,它们却正好能解释那些迷信的事哈,真是,真是。”
修正撑着虚弱的身体扶着床沿站了起来,他也不清楚泄露天机的代价是什么,他告诉了整件灰原市闹鬼事件的前因后果,但是请神上身时自己的记忆丢失了,所以就省略了一部分,将灰原市的领导描述成了一个罪大恶极的杀人术士,反正他本身被鬼上身的时候就杀了许多人。
“走吧,带我去看看那熊芷息,还有李妹的尸体。”修正摸索着打开灯,向着呆坐在原地的戚不逢说道。
“等等,那你为什么一开始要放那么大规模的攻击啊,对待一只伥鬼用那种招数太不合理了吧。”戚不逢跟上来向修正提出内心的质问。
修正一脸黑线,好像早有预料会有人问他这个问题。
“杀伥鬼不是主要目的,营造结界才是最主要的,如果我的战斗惊醒了伥鬼们,他们势必会向其他基地市攻击,所以我才制造了那么大的结界防止伥鬼们外逃,也防止凡人看到自己不该看见的东西。”
戚不逢恍然大悟,怪不得军队在云雾外围一直进不去。
戚不逢闪身快步走到修正前面,伸出手想要扶着路都走不稳的修正,修正摆摆手拒绝,只是让他带路。
“喂!把车开过来,带我和修先生去新城军事基地。”戚不逢朝着隐藏在隐蔽处的下属命令。不一会儿,一辆老牌轿车被开到新城医院出口,载着两人到了新城军事基地。
“这车窗竟然从内部看外面都是纯黑,看来这段路是机密啊。”修正心里想着,但是这一路都只想了这一件事,他心里的能量显然是不够用了。
“嘟嘟。”汽车鸣笛,坐在前排的戚不逢把修正扶下了车,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头去扶一个年轻人,这场景多少有点讽刺。
“修先生,你看我们是先去哪里?”
“她俩都在这?”修正略感迟疑,活人跟死人能在一个地方待着吗?
戚不逢脸上有点心虚,迟迟开口:“我们把熊芷息看押在这里,想到了您醒了之后可能会找她;而李妹我们也是出于科研目的,想要测试我们的冬眠科技。”
修正面露愠色:“胡闹,冬眠科技岂是给逝者用的?”很久之前修正就听说过冬眠科技,像是科幻小说中描述的一样,接近无限的保持人体的生理机能,直到合适的机会再将冬眠者从冷冻中唤醒。
但李妹已经在修正认知中像是在冷冻猪肉。
“倒也说不定,如果我的拘灵术还能起作用的话。”愤怒之后修正脑海中闪过希冀。
“一切按照您的意思来。”戚不逢连连道歉,把修正扶进了这栋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有些破旧的居民楼,要不是周围都戒严了,没有任何行人,根本不敢相信一个基地市的军事基地能藏在这种地方。
走进电梯间,戚不逢活动了僵化的腰椎,嘴里发出舒适的呼声。
没有按楼层数,电梯却自己下行。下降了几分钟后,随着“叮”的提示声,电梯到达了指定位置,但是面前的电梯门却始终没有开。
活动完的戚不逢拉着修正的手转过头去,身后的墙壁却消失不见,露出来一整座充满科技感的未来基地,目光所及能看到的几百人都穿着白色长褂,或奔走或进行研究;修正两人站在最顶层,而像这样的楼层还有几十层,中间的天井下还存有一大批看起来很科幻的武器,其中不乏被修正轰飞过许多架的无人机等熟悉的面孔。
“这,这谁能想到?”修正被震撼到无以言表。
戚不逢微笑着拍拍修正的肩膀,示意周围的下属带路,自己则是牵着修正的手跟着那些人。但是修正没有注意到,四面八方无数微型天眼都在调整角度,每一只都尽最大可能获得修正的所有视野细节。
途中,修正鞋带开了系了一次鞋带,站起来时还摔了一跤。戚不逢打趣道有机会给他换一双不需要系鞋带的鞋。
“先生,前面就是李妹的病房了。”前方的下属停下脚步,对修正说道,又调转角度对着戚不逢敬礼后小跑着离开了。
修正呼吸一滞,抿唇噤声,身体也紧张地抖动起来。戚不逢看出修正的权限,老花镜后的眼睛微眯,走上前用自己的权限打开了病房的门。
“你自己进去还是我跟你”话还没说完,修正摆摆手,自己哆嗦着腿走了进去。
“得。”戚不逢感叹,转过身守在病房前,比门卫还像门卫。
病房里,只有一台球舱,而李妹的尸体就安安静静地躺在球舱中央,但是身上的灰尘都被洗净了,只穿了白色的胸罩和短裤,大腿上的伤痕还隐约能看出来,一道骇人的刀痕划过半条大腿。
修正默默看着,手掌重重拍在玻璃上,但是碰到李妹只是妄想。李妹只是静静地躺在里面,苍白的脸上沉重的眼睑压着眼珠,没有睁开眼睛的迹象,看不到面前这个一直伪装高冷的男人已经泪流满面。
修正的身躯不断颤抖,内心的悔恨痛心已经满溢,但表情仍然没有变化。没有多看一眼,修正转身踉跄冲到戚不逢身边,扶着他的身子,掷地有声地说:
“戚不逢,用你的特权,封锁李妹的冬眠仓,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威胁到她,伤害她!”
戚不逢被扯得有些蒙,听到修正的要求显得有些发慌。修正特意放大了声音,周围游走的士官、科学家甚至人工智能都能听见。
“你在说什么啊,军事基地里能发生什么事啊,就算有联邦外的人打进来,我们也会保护好修先生的朋友的!您说的纯粹无稽之谈!”戚不逢举着手尽量不触碰修正的身体。
“你确定吗?你保护的是哪个修正,是现在你面前这个路都走不稳的废人的朋友吗?!”修正强装心平气和,但是话里话外都传出愤怒的气息。
戚不逢被问题噎住,抬头不知看向何处,过了许久随即低头推开修正。
“好,我答应你。”戚不逢肯定地回答。
接着便走进了纯白色的病房,留下修正失去支撑瘫在地板上。
戚不逢靠近那球舱,伸手触摸舱面,舱面上瞬间出现许多虚拟线条将戚不逢的手掌围起来,验证起戚不逢的身份。
“将001号冬眠仓,设置成战争状态。”戚不逢一字一顿地说出来,不单是让人工智能识别清楚,也让修正能听得清楚好放心。
整间病房瞬间变成红色,处处透露着警告。
楼上楼下传来刺耳的警报声,所有白大褂的视线都聚焦到这间病房,不少身着作战服的士官大步流星地向这边靠近。
“请再次确认,一旦确认001号冬眠仓将彻底封存,除了您的指令任何人都无法打开,直到能源耗尽,在没有外界资源输入的情况下该仓还能支撑50年,50年后将自动开启。”房间内传来冰冷的警告声。
戚不逢眉头紧缩,回头看了修正一眼,回身将嘴巴靠近冬眠仓说:“确认。”
虚拟线条数字再次验证戚不逢的身份,随后房间的红色警告状态解除,恢复了之前安详的白色。
“戚不逢,权限确定,已上锁。”
“哼。”戚不逢冷哼一声,转过头向着倒在地上的修正走去。那些被警报声吸引注意的人也纷纷恢复自己的工作,不再理会。
“怎么说,修先生,现在可以去下一个房间了吧。”
戚不逢冷冰冰的说,没管修正同不同意一把拎起修正的胳膊。军长虽然年事已高,但是军神的身体素质仍然不输当年。
修正浑浑噩噩地应着,在戚不逢的搀扶下向着关押熊芷息的牢房走去,回头最后看了一眼李妹的病房,此刻门口已经围满了士官与白大褂,像是一群热锅上的蚂蚁,仿佛在想方设法打开彻底封锁的病房门。
但是那都是无用功,这是最高权限的封锁,是现存人类最高级首长设的指令,任何人都无权打开,除非他们舍得炸毁这一整座地下军事基地。
修正回过头,脸上的泪痕已经风干,还不至于失态。身边来了几个士兵,将修正从戚不逢手中接走,几个人合力架着修正走。
修正抬头看着身前健步如飞的戚不逢,心里愈发看不懂这个人,低下头看着握拳的手,里面藏着戚不逢一进门就塞给他的纸条。
当时他还在怀疑为什么戚不逢要牢牢握住他的手,直到手心传来异物感,借着系鞋带摔跤的空隙,在天眼死角里迅速读完了上面的内容。
“逼迫我让我用军长的身份封锁李妹的冬眠仓,保证李妹的安全,你我之后多是凶多吉少。”
修正内心的疑惑愈发强烈,他既然是大夏的军长,权谋已然是全人类的顶点,为什么还要用这种方法来暗中指引自己,又是谁能对大夏军长产生威胁。
一步,两步。几人的脚步声,周围机械运转的声音,人群交谈的声音,声声入耳全然干扰了修正的思路,原本就是刚刚苏醒的大脑对发生的一切无法处理,整座军事基地在修正眼中像是滚筒洗衣机一样天旋地转,炫目的灯光,嘈杂的声音让修正完全失去了自我。只能按照军长的指引做下去。
修正与军长进入基地的最高层,一群士官无法无天的冲入,而值班的士兵却不做反应,甚至智能警报也没有触发。
为首的男人脸上明显带着愠怒,眯起的眼睛左右环顾寻找着什么。
“戚不逢在那呢!他们朝着监视区去了!”男人身后一个士官率先发现了修正等人的行踪,手指着最底层。
“可恶,这些报告怎么来得这么迟,这些人都是木头吗?看见戚不逢来也不知道阻拦!”为首的男人说着便开始疾跑,觉得一层层下太麻烦,简单观察高差后径直翻下护栏,任由身体自由下落。
“前面就是熊芷息的监视区了,你且自己进去审吧。进门左拐第一间牢房就是。”戚不逢冷冷开口,惊醒了神游的修正。
“你们在外面等着让他自己进去。”戚不逢指着修正身旁的士官,严肃地命令道。
“可是”士官看着蹒跚远去的修正,还想反驳什么。
“没有可是,我还是军长,没你们事了,该干嘛干嘛去。”戚不逢看着士官的脚,挥挥手示意几人离开。
但几人仍然不为所动,脚就像是粘在地板上一样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