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若语气还算平和，笑看着坐在车顶桀骜不驯的黑二。
“那人可了不得，凭一己之力摧毁整座分命坛，啧，我可不敢惹。”
黑二摊摊手做出无辜状。
“？？？”
躺枪的顾将离吐出一口老血。
“他在给你拉仇恨。”
“我不傻”
周若闻听此言俊秀的脸上青筋暴起，手镯里的灵气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变化激荡起来。
“可否”
没等周若开口，黑二便给他打断，
“水主新炼的法器不错啊，这灵气基础换谁都能到达起码嗯三品吧。”
这话明显就是在刺激周若，暗示他没有实力只能依靠家族的力量。周若极力克制内心的怒火，旁边周卿伸出手试图安抚哥哥，却被周若一掌推开。
在车外是看不见两兄弟这些景象的。
周若气话到嘴边，面露愠色，但是又及时止住，面容核善地说：“还请大能露个相，也好让我等膜拜膜拜。”
车内三人均听出周若话里的怒气，顾将离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若不出去露面必定惹得洛家不快，认为自己恃才傲物；若是露面那更是完蛋，必定会被周若记住，以后在剑阁求学必是给自己处处穿小鞋。
车顶黑二浅笑，这洛家少爷倒是个有心计的妙人。
马原见主子的请求对面马车的人竟然迟迟不回应，不顾还在并驾齐驱的两架马车，肆无忌惮的散发出三品的武修的威压气息。
黑二嗤笑一声：“堂堂洛家竟只请得起一个初入三品的武修做护卫吗？”
语罢，黑二也散发出自己的气场，赫然是三品中期，虽然只是半个品阶的差距，但是黑二毕竟是无常司出身的判官，越阶挑战对他来说都不是难事，更别提还将那马原压下一头。
“凭着自己三品的实力就想欺负我的人吗？”
“好霸气！”顾将离在车厢内挥舞拳头。
张道恭怀听晚齐声道：“你到底露不露面，外面那两位再比下去马车可就碎了。”
两个马车仍然在向前，速度越来越快，甚至车比马跑得快，这是三品武修的独有能力，以自身精气神体凝结打出去形成气机，以气机御物。马原与黑二谁也不服谁，在车速上较起力来。
两架马车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显然已经撑不了多久，而驱动马车那两人仍然疯狂不肯收手。一个为了引起两边仇恨，另一个只是单纯的想要维护水主的颜面。
顾将离几人在马车里颠簸得将要作呕，另一边周若不想被下了面子，硬撑着等顾将离一个回复，也不下令马原停下。
“噗！”
一个人头从黑二下的车窗突出来，表情有些呆滞。
周若顶着强风眯着眼看着对面钻出来的人头，连忙开口道：“你就是摧毁分命坛的人？”周若的话被风吹成了颤音十分滑稽。
“我？”张道恭呛着风，不可思议地想要退回去。
顾将离在车厢里用力掐住张道恭的大腿根，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着抱歉，但是手上力道一点不减。
张道恭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顾将离推出来，狂风吹散头发，十分狼狈，正要后退股后还传来一阵酸爽。
张道恭五官痛成了吃芥末的曾小贤的样子，嘴中呃呃呜呜痛不欲生。
周若迎着风眯着眼看向对面张道恭的表情，心里暗想，
“他是在嘲讽我吗？”
洛家上下护卫，两个少爷，两边几十骑兵都看向张道恭皱皱巴巴的五官，在心底记下了他的模样，竟然敢嘲讽洛家少爷，不就是与水主作对吗？此人颇有胆量。
感受到洛家人的情绪不对，黑二在车顶稳住身形，小心地低头瞥了一眼车里探出来的那颗人头。
黑二愣住，只一瞬便反应过来这是顾将离的把戏，他本来还想让他露头与洛家结仇，求学不成的呢。
黑二见状如此，收起了自己的气机，马车速度迅速降下，车厢的惯性将拉车的马匹都撞了个踉跄。
而那洛家的马车没有减速，卷着风尘向着重山之间奔去。
“哎，洛家的马车没减速哎。”
“为什么啊，我还以为那周若不会善罢甘休呢。”顾将离心有余悸。
张道恭捋捋自己被吹散的头发，眉眼略带鄙夷：“还不是因为他们打不过黑二大人。要不然非得给你这个甘木养子拉下车削成肉泥。”
“哈哈哈！”伴随着一阵开朗的大笑，黑二从车窗外鱼跃滑入车厢。
“本来想着让你与洛家剑阁结仇，没想到倒是给这位小兄弟惹了麻烦。”黑二向张道恭拱手，丝毫没有掩藏真实目的的意思。
张道恭忙上前扶起黑二的手，此刻黑二又摘下自己的面具，与三人侃侃而谈，和蔼可亲。
“那周若等人全力赶路，定是要在剑阁给诸位挖坑，”黑二沉思说道。
“在路上我可护你们周全，二品以下术士武夫我均可只手镇压，但我的任务只负责将你们运到剑阁。那里面就是洛玉守水宗的天下了，若是顾兄愿意加入我们无常司，那就没有这些顾虑了。”
黑二目光如炬死死盯着顾将离，毁坏分命坛的年轻人身上肯定藏有大秘密，若是能为无常司所用，院长定会给自己厚赏，甚至还给自己自由身也有可能，谁愿意一辈子被别人当枪使，杀人如麻，早早金盆洗手也好积些阴功。
顾将离低头沉思，脸上笑容顷刻消散，仔细权衡起利弊。
那剑阁之主洛玉守，闻说是全天下最支持学子全方面发展的“校长”，剑阁中不仅有术士学习，也有武夫，凡人科学家，甚至还有阴阳寮的使者，那是整个大夏所有有志之士都想进入的圣府；但是这洛玉守也是出了名的护犊子，只有周若周卿两个儿子，任世人研究半生也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乃至于周若周卿成人礼之前世人都不知水主竟然有两个孩子，而自己毁了两个儿子的分命仪式，很可能导致水主之位无法世袭，那洛玉守定然饶不了自己。
但是，无常司，世人都知道那里就是一个魔窟，有进无出，无人生还。里面的疯魔研究人员一点不比剑阁里的温柔。
张道恭面色凝重，用手悄悄在衣服下拉扯顾将离暗示他不要答应，自己三人始终是林州送出来的人才，去剑阁求学是国家管理，没有皇室旨意不该无常司插手。
“虽然剑阁的求学路注定艰辛，”顾将离略带遗憾感叹，“但我还是想试试。”
身旁两人长舒一口气，但随即又担心起面前黑二翻脸。
出乎三人意料的是，黑二只是叹了一口气：“不想去就算啦，反正那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不过你要是以后想来，我们随时欢迎。”黑二尴尬地摸摸大腿，小声表示着遗憾。
“剑阁也有院长的安排，进无常司迟早的事。”黑二在心底诡笑。
“进无常司才是2：1好吧，死也不要死在无常司啊！”顾将离咆哮，只不过没说出声来。
四个人各怀心思，烈马一刻不停，穿林打叶，蹄声风声甚是喧嚣。
不知过了多久，车厢外渐渐有了人气，貌似来到了一处集市，叫卖声不绝于耳。
“大人，上好的烟叶买些吧。”厢外一个老头的声音响起。
车内，四仰八叉的顾将离听见叫卖声，睁开迷离的双眼，折腾着爬起，从京都到沧州已是第三个日头，三人已是十分憔悴，在车内随地大小睡，十二条腿和胳膊早已分不清谁与谁的了。
“有人在外面？”顾将离摇晃昏沉的脑袋，此时张道恭跟怀听晚也陆续醒来，都顶着鸡窝一样的头发，眼睛睁不开，凭感觉去感受车外的景象。
“速速滚开，御林军的车子也敢上前叫喊！”
车顶一直隐藏气息的黑二慕然出声，顿时将周围的商贩散客吓了一战，此时顾将离也悄悄地把窗帘掀开一条缝，只见周围尽是背着大包小包各类货物的黑瘦商贩，听到黑二的驱赶后，纷纷让开了一条路，路的尽头赫然是一道青黑的城墙，城门上雕着三个大字：
“沧 州 城”
“我们到沧州了。”顾将离沉沉说道。
听闻此言，张怀两人纷纷端坐起来，整理起自己的仪表，也透过窗缝看着外面的景象，这两天除了方便的时候就没下过地，坐车也是十分消耗体力的一件事。
马车徐徐向前走去，城门桥自动降下，城头上守城将领向车顶上的黑二打招呼。
“贰大人还真是有闲情雅致，坐车顶上欣赏风景呢？哈哈。”
黑二没有回话，苦笑着摆摆手，问道：“那些刚分命的新人可有人到达？”
“不曾见，我这西城门虽说离京城最近，但若赶路，人们大多喜欢走南城那面的大路，算着日子，脚程快的可能已经从南门进城了，我可差人去那边问问。”
“无妨，就是好奇，这事与我没太大关系。”黑二说着马车已经走进城门洞里，看不见守城将领的身形。
又走了几十米，豁然开朗，一条长直的街道直到视线所不及，两旁尽是衣着得体的商贩，比起城外的那些商人更加丰腴一些。
“这城墙竟有几十米厚，比起林州的厉害得很啊。”张道恭感叹。
“也不知道那剑阁之主会不会为难我们。”怀听晚喃喃，一句话说到顾将离的心里。
说是冷静不害怕，但是换成谁这种局面心里没有一丝惧怕？
顾将离手心冒出些许冷汗，手一抖放开了窗帘，无力的靠着车厢，脸色煞白。
张怀两人靠上前:“没事吧，脸色这么不好。”怀听晚轻轻抓住顾将离的手，仔细感受起来顾将离的情况，经过这一路，怀听晚体内的灵气已经被吸收得七七八八，家传的回复术式也因此得到了增强，现在隐隐约约能感到顾将离体内灵气流动情况，而不是像之前那样只能靠传渡灵气治病。
“要我说啊，咱不如就跟我回无常司，省得那剑阁之主为难你，毕竟把分命仪式都给搞砸了。”黑二在车顶悠哉悠哉地说道。
顾将离听到这话一怔，猛地咳嗽起来，紊乱的气息吓了怀听晚一跳。
周围的居民闻言纷纷探出头来，路上的行人也驻足围着马车形成一堵人墙，挡住了马车通往剑阁的路。
马车行走不便，马夫停下了车，斥责前面的人群。
“我就说马大人回来时脸色不好是有原因的。”
“看来剑阁里传出来的消息是真的，就是车上这些人给分命仪式搞砸了。”
“下来！”
“有本事出来啊！”
随着几声呐喊声，人群的情绪渐渐被带动起来，将马车围了个水泄不通。
张道恭轻轻按住了顾将离的肩膀，向窗外瞥去，嘴里念念有词：“看来这沧州之主跟百姓关系很好啊。”
顾将离正欲站出去，身体却有一震，不住地打颤。
眯着眼的怀听晚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本来没有任何灵气的顾将离体内竟然开始有了灵气激荡的迹象，但是这种波动并不能被术士利用，只会导致经脉紊乱，行动不了。
“市井小人怎敢挡御林军马车，速速滚开，误了时辰车内那位大人饶不了你们。”
车顶上黑二义愤填膺，只有顾将离他们知道他在落井下石。
“噗！”一颗石子从车窗里打进来。
“我擦！”张道恭脑袋上挨了一下，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杂物砸了进来，不单是石子，还有鸡蛋菜叶，甚至还有没洗过的饭碗沾着饭粒汤水一并砸进来。
车顶上的黑二自然也被当作走狗给砸了，但是他用气机挡住了所有杂物，物体靠近他的身体便会被弹开，而马夫就没那么幸运，被砸了个鼻青脸肿狼狈不堪。
“这样我们可能不等着进剑阁的门就被砸死在路上了。”张道恭沉声道，边说边用自己的身子护住半身不遂的顾将离与怀听晚。
“将离他，体内有灵气产生了，”怀听晚闭上眼，将自己的灵气化成精神探入顾将离的身体，“但是这股灵气在排斥着什么东西。”
张道恭震惊，正欲开口，马车却猛地一震，随即车顶的黑二爆发出气机威慑。
原来是车顶的黑二正在挡着飞行物的攻击，突然一根飞针突破了他的气机防御，但是黑二反应迅速，瞬间爆发三品上的气机，侧身闪过那根飞针。
不远处的楼阁顶上，一个装扮简朴的人同时爆发出气机，但是强度显然不及黑二，只有大概四品下的感觉。
人群顿时被吓退，不少人腿都被吓软，瘫倒在地。
“林州生的野狗！坏我大夏根脉，今日我就先斩了这无常司的走狗，再把你抽筋扒皮炼成灵印，为万万千千大夏术士报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