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妖术！”
“这是仙法！”
陆元站起身，结果又气又急，脚下一个踉跄。
他身后的人没反应过来，对面一个周家姑姑直接笑出声：
“陆大人，身体不适就早些就医，何必还管这些俗事？”
吕清明欢天喜地带着人收粮去了，还顺便给这件事定性、小范围宣传，还要敲打留意别让消息传的太快。
他们肯定是提前商量好了，留周家在这里堵着陆元，专门跟他吵架。
陆元环视一圈，只看见了讥讽和不耐——他们都护着那个妖女！
忽然，他大笑三声，再开口时声音嘶哑悲怆：
“当年陛下还在的时候，北边也是大旱，当时她享着万民供奉都没有说自己有什么神力，偏偏是现在号称玄女下凡。”
“你们就不怕，这是个索命的妖鬼？吃了那些不知道怎么来的粮米，小心烂穿肚肠！”
周老继续闭目养神，他已经在思考族里有哪个合适的年轻才俊了，没有名分也无所谓，只要能稍亲近，那都是莫大的造化。
他的大儿子在一边开口：
“陆大人，上仙的心思岂是我等能揣测的？玄女娘娘自然有她的道理，你这样想，不是臣属的本分。”
一个后宫女人、一个妖怪，也配做他的天？！
陆元不看他，只盯着周老：
“所以，幽州是不再需要我陆元了吗？”
周老暗自皱眉，睁开眼，挤出一个笑：
“人老了，刚睡过去，没听清你们在吵什么。是我家小子无礼？陆大人还请见谅。”
陆元僵着脸不理。
妖孽是催生了一批粮食，但量给土家村过冬都不够，陆元笃定他们离不开自己——不止他藏的粮食，还有从北疆借来的精兵。
周老看着他，缓缓道：
“陆大人，咱们都是为了魏室天下，也是为了这幽州城。贵妃为尊，有带来了公主，现在她还愿意帮忙产粮……”他长叹一口气，“虽然是女流之辈，老朽是万万不如啊。”
他是在说，贵妃虽然妖异，但目前做的都是有益之事，你陆元反对，究竟是反对她，还是反对他们这仍在勉强维持的事业呢？
陆元缓和了神色：“我只是担心，毕竟有违常理之事，不详。”
周老见他不再强硬，挥手让自己家人退下，只留了陆元，低声对他道：
“吕大人与我也不是没有这方面的忧虑，我们是想把这事交到您手上。”
这是什么意思？
周老说，宵明既然这么怪，就不要让她在幽州久留，附近的城池也有他们的人马，不如让她都去看看，反正因为战乱、人口降低，乡间就没有不缺粮的。
而且她四处走，也能避免京城的人搜查。
走的地方多了、时间久了，如果有狐狸尾巴肯定能露出来，如果没有，他们也能放心把人接回来。
到时候无论是尊为贵妃、还是当神供奉，都有论断。
把妖怪送走？
还让自己护送？
陆元没想到他们舍得，也不怕自己直接杀了这妖怪吗？
周老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心思，也不戳破，笑眯眯哄好了人，说再过三天便出发，要他好好做准备。
——竟然这么容易？
陆元带着预料之外的好消息回去了，他原本想着最好的结果也是囚禁宵明，没成想竟能把人重新握在掌心。
他想了三天没想明白，第四天去接人，看见已经迫不及待要出发的宵明，才缓缓明白过来一点：
这本就是她的算计。
虽然还没完全懂，但自己肯定又上当了。
宵明一直在观察窈娘，她对这个女孩有一定责任，同时也有一个重要的猜想要在她身上进行验证。
本文的女主，原身的女儿，这些身份给了她近乎完美的容颜，但除此之外，和赵瑾的得天独厚相比，她拥有的少到可怜。
那天宵明入城，母女俩第一次正式见面，窈娘就只怯生生喊了句娘，然后一直低头落泪。
她甚至不敢上来抱一下自己的母亲。
宵明没有演，因为她想知道窈娘的逆来顺受有没有底线。
结果证明，窈娘在这方面……似乎是可以无比包容的。
她没有对宵明的冷漠产生任何怨怼，只是自毁的倾向又加重了，系统说她认为，宵明是嫌弃她献媚于敌。
宵明当时专注于演神女、跟吕周二人商量之后出行的事，没工夫安抚她，只把瑾荣送过去，
瑾荣读过书，吕清明的女儿，继承了他的三分本事，心思灵透、又有底线。
两人一个不知拒绝，一个知道进退，相处的没问题，但窈娘还是那个样子。
充满恐惧，一直不安。
她就像一只丧失了求生本能的小动物，明明很害怕即将到来的危险，但不知躲避、不会挣扎，只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这样下去她活不了多久，”系统说，“在赵瑾那里，她还有心思恨赵瑾、每天跟他运动，在这边，她已经快把自己吓死了。”
窈娘没做过公主，现在她已经做过赵瑾的奴隶，却又有一群人来恭维她，说她血脉高贵。
窈娘觉得自己不配。
因为不配，所以总有一天这些人会认清她下贱的真面目，再次伤害她。
听到这里，宵明就决定要她一起离开了。
和母亲的距离再远，这也是唯一的亲人，要是宵明自己走了，把她扔在这里，一定会出事的。
宵明没做过母亲，系统也不建议她演慈母：
“女主显然对您的冷漠没有异议，如果您突然热情起来，恐怕会起到反效果。”
系统其实建议宵明，让窈娘自生自灭。
他们的任务是夺取赵瑾的气运，其实窈娘可有可无。
宵明没理会这话，每天和窈娘一起吃饭。
窈娘对过去的事绝口不提，甚至都不问宵明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她不说，宵明就讲自己。
从赵瑾和马家的不睦开始说，然后说到现在幽州的情景以及势力分布。
窈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听这个，尽管半懂不懂，但她的性子就决定了她不会过耳就忘，而是把所有的话都听进去了。
离开幽州那天早上，窈娘带着土小花（宵明喜欢这个名字，没给她改）上马车时，看见了旁边的陆元。
因为赵瑾，窈娘很害怕这种高大健壮的男人。
但她这次见陆元，心里第一时间浮现起的不是恐惧，而是……
“陆元，娘说的那个只会无能狂怒的蠢人。”
窈娘觉得这形容特别冒犯，但因为太有趣了，所以听了一次就忘不掉。
她忍不住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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