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如何?!”宁煜忙问。
贤妃与宁陌雪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周嬷嬷眼神空洞,朝那敞开的殿内瞧了一眼,怔怔垂下头,声音也带着几分颤抖,道:“长公主她……她没有脏病!”
三人皆是怔住。
贤妃眨巴着眼:“嬷嬷说的可是,没有?”
周嬷嬷头埋得更低:“老奴不敢欺瞒娘娘!”
贤妃难以置信地看向宁陌雪,一度怀疑是她出现了幻听。
宁陌雪亦是匪夷,那日明明是泉太医亲口所言!泉太医断然不可能撒谎的!
可……可为何周嬷嬷又说没有呢?
周嬷嬷可是亲眼所见,而且也极懂女子那方面之事,有没有脏病,她必然是不会断错的。
那真是泉太医说谎了?但微雨轩面首又作何解释?
宁陌雪嘴唇翕动,艰难道:“母妃,或许……或许是姐姐已经痊愈了?姐姐福大命大,老天保佑她在此刻痊愈,如此父皇也无从追究的!”
宁煜闻言也觉得有些道理。
泉仁曾是太医院院判,他对雪儿说的话定不会有假,否则他怎么会在接风宴上替宁云舒作证后就忙不迭的告老还乡了呢!还不是怕有朝一日事情败露了被治欺君之罪。
宁煜松了一口气,道:“雪儿,你是大肃的紫微星,我看是幸好有你在,此事才得以逢凶化吉!”
宁陌雪淡淡一笑:“皇兄你就打趣我了。”
“你皇兄说得对,还好有你的福气庇佑,否则童童怎能恰好在这时痊愈。”贤妃亦是欣慰颔首。
宁陌雪含笑垂头。
确实,全天下都认定她是天降紫微星,否则大肃的干旱,为何她一出面求雨便天赐甘霖了。
此番宁云舒之事,或许还真是她的运气帮了忙呢。
“可是娘娘……”周嬷嬷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长公主她不仅没有身染脏病,还……还……”
宁煜听得着急,还还还什么啊!这个老奴怎么一句话都说不出清楚!
“还什么?童童怎么了?”贤妃也焦急追问。
周嬷嬷一直紧张憋在胸口的气在这一瞬间都泄出来了,艰难禀告道:“长公主还是完璧之身!”
她怎能知道公主和亲七年还是个处子之身啊!
她方才还出言羞辱了公主,说了什么男人没见过……而且检查之时,她也是抱着公主阅男无数的想法,所以动作是毫不客气极其粗暴,虽幸好没有伤到公主的清白,但是从公主咬破的嘴唇也能知道当时公主定是痛极了。
她真该死啊!真该死啊!
周嬷嬷欲哭无泪,本以为能讨好大殿下,结果哪知道却得罪了长公主!
贤妃等人听见周嬷嬷这话霎时间呼吸都顿住,阴郁的风吹得院子角落里的落叶沙沙作响。
宁云舒,完璧之身?!
“不可能!”宁煜第一个甩手。
她和亲七年,嫁了两任单于,怎么还可能是完璧之身?!
若说她没有染病,他尚且还相信,可说她还是完璧之身,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而且她作为一个和亲公主,在匈奴七年若还是完璧,何尝不是对大肃的一种侮辱!
贤妃上前询问:“周嬷嬷你可验仔细了?”
周嬷嬷叩首道:“娘娘,老奴在宫中二十载,只有这种事情是断然不会看错的!”
宁陌雪掩唇震惊。
宁云舒怎么可能还是完璧?所以她根本不可能身染脏病?那微雨轩的面首也在是故意栽赃陷害她?
宁云舒若真是完璧,叫琰哥哥知道了的话,恐怕也会对她的态度有所改观的……
宁陌雪眸色流转,还是不敢相信周嬷嬷的话。
彼时,一只惨白的手扶门,骨节用力得泛白,宁云舒从房中出来,面色白纸,发髻凌乱,外衫颓败的半垮肩上。
她一双狭长的眼眸朝几人看去,无比阴鸷。
她就知道,能对她做出这种事的,只有他们!
若是她未染脏病,那他们便不惧谣言。
若是她真的染了脏病,他们也必会“大义灭亲”!
看他们这一个个震惊的模样,想必已经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了!
宁云舒眼中只有无限的寒意,冷冷扫视着在场众人。
贤妃一阵心疼,连忙上前扶住她:“童童,委屈你了,母妃真是没想到,你居然……哎!不过好在如今有周嬷嬷证词,看谁人还敢造谣!”
宁云舒不动声色地抽回手,眼神更加冰冷。
贤妃鼻尖一酸:“童童。”
宁煜上前,脸上愠色未散:“你这模样做给谁看?周嬷嬷是我找来的,不过是验个身罢了,还不都是为了你好?!”
啪!清脆一巴掌落在了宁煜脸上。
宁云舒双目猩红,手还在微微颤抖。
他真是做了桩好事,让她毫无遗漏地回忆起了在匈奴曾经受过的屈辱!
被人扒掉衣裳赤裸裸地展露,像一个物件一般被人打量、被人取笑、被人羞辱……
本以为回来了便好了,可没想到依旧被人如此践踏!始作俑者,还是她最亲的血缘!
“煜儿!”
“皇兄!”
贤妃与宁陌雪纷纷上前来,又惊诧又心疼。
宁煜脸上已经浮现出一个巴掌印,可见宁云舒是用了全力。
宁煜有一瞬间的失神,他难以置信宁云舒居然打了他!
那个曾经一遇到事情就躲在他身后撒娇卖萌的她,如今居然用那种看仇人一般的眼神看着他,巴掌打下来的时候更是毫不留情!
可他明明都是为了她!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她的清白!
要知道周嬷嬷是父皇的人,他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请动了周嬷嬷来此,她却将他的好心全当成了驴肝肺!
难道周嬷嬷若真验出她身染脏病他会对她就完全不管不顾了吗?!他只是不想把母妃和雪儿牵扯进来罢了!
至于她,他本就是打算亲自送她去父皇面前,然后再以皇子之位替她求情的!
宁煜的怒火和委屈交杂在胸口一时间呼吸显得分外沉重。
“姐姐,皇兄为你都做到了如此地步,你怎能这般不领情?”宁陌雪平日里恬淡温婉,但如此见宁煜被掌掴,声音之中也染了几分愠意。
“是啊童童,煜儿此事做得虽鲁莽了些,可到底是为了你啊!”贤妃看向宁云舒的眼神已经从心疼变成了责备。
宁云舒手握成拳,直直看着宁煜的眼睛:“究竟是为了谁他比谁都清楚!”
宫中流言四起,哪怕他们有半点相信她,也不应该是瞒着她直接派人来验身,他们甚至连太医院都不相信,也是笃定了当日泉仁是在替她撒谎。
她确曾身染脏病,可那跟诋毁者所言的放纵荒淫毫不相干!
然而在他们的眼里,那些流言仿佛已经成了事实。
宁云舒那心中最后一抹希望也湮灭,她不是没想过回到宫里或许他们会对她有一些改变,或许曾经的事情他们会愧疚,会弥补。
但事实证明一切都是她想多了,他们自私冷漠,而她在七年前便已经被他们当作一颗棋子,也仅仅是一颗棋子。
她大步离开,膝盖的伤每走一步都会被撕裂一分,但此刻她只想逃离这里,离这些人越远越好!
“宁云舒!你站住!”宁煜呵斥。
她打了他便想跑?!今日之事还没说明白呢!
宁云舒脚步踉跄却丝毫未停,全然不理会宁煜的怒火。
“童童!”贤妃开口亦是未能唤她回头。
宁陌雪眸中闪烁晶莹:“母妃,姐姐必然是误会皇兄了,这可如何是好?”
贤妃神色复杂,微微叹息:“亲兄妹哪有隔夜的仇,待她回去想清楚煜儿都是为了她好便没事了。”
话虽这样说,但她心中却莫名有些不安,宁云舒离开时候那失望的表情,与当初上花轿之时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