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开始,他的目光就紧紧锁定在她身上。
如猛禽般锐利的眼神仿佛要穿透熙珠的脸。
“洪熙珠,你好像对酒店很熟悉。”
他深邃的瞳孔冷冷地注视着她。
熙珠确实因为跟着身为财阀三世的继姐到处走,对酒店很熟悉。
她乖乖地点了点头,男人的脸色立刻变得阴沉。
“很熟悉,是吗。”
他像是咀嚼着这句话一样重复了一遍。
……对啊,我是很熟悉啊!
她再次用力点了点头。
白司言像是强忍着什么,几次紧咬后槽牙。
熙珠默默地看着他突显又消失的下颌线,随后跟着他走进宽敞的客厅。
这是可以俯瞰首尔全景的顶层套房。
“哭完了,现在可以谈谈了吗?”
他的声音充满了不悦。
是要谈绑匪的事吗?
白司言只是拿着打火机不停地开关,却迟迟不开口。
但他的脸依旧冷若冰霜。
“你的手机没有被黑客入侵的痕迹。”
他终于合上打火机说道,把熙珠的手机放在宽大的木质书桌上。
那是当然的。熙珠并不感到意外。
吊袜带的照片是用绑匪的手机拍的。
她原本用的手机应该是干净的。
那手机里存的联系人也没几个,最多也就是韩俊主任发来的夸张短信。
“不过发现了一些可疑的痕迹。”
……什么?
“韩俊,这家伙到底是干什么的?”
“每句话都在喊‘亲爱的,亲爱的’。”
……什么?
白司言的眼神突然变得犀利起来,似乎在解读她那茫然的表情。
“坐下。”
他拉开椅子,命令道。
“坐下,用键盘回答我。”
“从现在开始,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
……这不是审问吗?
“不是审问。”
白司言咂了咂舌,反驳道。他曾说自己没有读心术,但看起来那也只是谎言。
“从不久前开始,有人开始威胁我。他们不仅针对我的车、我的办公室,甚至连我父亲的疗养院也不放过,你当然也在危险之中。”
“所以,任何可疑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这是……在怀疑中心主任吗?
白司言的话有道理,但也有偏差。威胁者是熙珠,但背后支持她的是绑架犯。这种巧妙的分工让熙珠头疼不已。
她无奈地坐在大大的主管椅上,很快,她的回答填满了白色的屏幕。
“韩俊大叔是手语翻译中心的主任。”
“大叔?”
他立刻抓住了这个词。
“从小就这么叫他。”
“多小的时候?”
“车祸之后,大概九岁吧?”
白司言沉默了一会儿。
“用手语也这么称呼他?”
“那我呢——”
他的话语突然变得缓慢,让熙珠不禁僵硬起来。
“无论是用手还是嘴,你从未叫过我一次。那为什么能容忍一个老头子叫你‘亲爱的’?”
冰冷的声音让她不寒而栗。熙珠慌忙在键盘上敲字。
“他不是老头子……”
“别胡说了。相差十二岁怎么可能不是老头子。六岁的差距都已经很大了,十二岁——”
他的眉头突然紧皱。
“洪熙珠,清醒点。像你这么软弱和愚蠢的人,除了我,谁会不动你?你的警惕心去哪了?”
熙珠的脸色变得僵硬。
他怎么知道韩俊主任的年龄?而且六岁正是她和白司言的年龄差。
这让她更加不满。
那些认识熙珠很久的人,总是把她当成孩子。她已经快三十岁了……!
“至少不该留下痕迹。”
等一下……
他是在说吊袜带的照片吗?
“看来我低估了洪熙珠。”
他一只手环住主管椅,身子前倾。他温热的呼吸落在她的耳边。
“那个背着黄色书包的小女孩什么时候长这么大了。”
他重重地把拳头砸在桌上。
“洪熙珠,你接受过性教育吗?”
熙珠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你在说什么呢!”
“我是以法定监护人的身份问的。是在学校学的,还是道听途说?”
和白司言这样对话让她觉得尴尬得要命,脸都快烧起来了。
“在学校学的……”
“校医教的?”
“不是,外来的讲师……”
“那这次请专家再好好学一遍。”
“什么?”
“再学一遍。”
他的话里似乎带着脏话,但已经神志不清的熙珠没听出来。
“我不关心你的私生活。但洪熙珠——”
他再次点燃打火机,低声说道。“别跟那些来路不明的家伙纠缠。”
白司言转动椅子,抓住扶手,身子前倾,眼神对上她的视线。
“我可以逼你开口,把你过去做的那些事、见过的人和那些幼稚的行为全都一一揭露出来。”
“但我不会这么做,不会的,洪熙珠。”
他那逐渐闭合的瞳孔,仿佛变成了一个完全的陌生人。
“因为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我们不是夫妻,我也不会再做什么。”
他闭上眼睛,咬牙切齿地说道。
“所以别再问了。”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所有的情感都已经消失殆尽。
熙珠一直害怕的那种冷漠,正无情地在他眼中蔓延。
“别太放肆。即使不是夫妻,教训小孩子也不是什么难事。如果不想被控制每一个举动,就自己小心点。”
“再有一次,我就让你赤裸裸地站在我面前。”
白司言丢下僵硬的熙珠,径直走向阳台。
他本来只是咬着烟,这时终于点燃了过滤嘴。
烟雾凶猛地升起,蔓延在空气中。
‘看来那张照片真的让他不爽了。’
但如果他真的这么反感……
为什么不干脆扔了呢……
要这样折磨人,值得吗?
熙珠脸色苍白如鬼,盯着墙上的钟表。
为了维持这表面上的夫妻关系,真的要践踏人的自尊吗?
她讨厌这种屈辱,不愿忍受他如冰霜般的冷酷。
熙珠盯着钟表的脸上,逐渐显露出一丝狠意。
希望夜晚快点来……
她不再害怕监狱和冤屈。 被狠狠打击后麻木的情感,让她变得无所畏惧。
她疯狂地想打电话。 她握紧拳头,不知过了多久。
有人打破了寂静,按响了门铃。
但白司言没有任何反应。无奈之下,她敲了敲阳台的玻璃窗。
有人来了。
她嘟着嘴指了指门口。尽管他完全明白她的意思,但他只是继续狠狠地吸着烟,脸颊变得凹陷。
然后,他走近玻璃窗,朝熙珠的脸上喷出一口长长的烟雾。
透明的烟雾遮住了她的视线。
这个混蛋!
熙珠用手掌狠狠地拍打玻璃窗。白司言冷笑一声,把烟头在她的嘴唇附近熄灭。
即使隔着玻璃,她也感到羞辱,脸颊发烫。
烟头被压扁的瞬间,她看得清清楚楚。
然后,他若无其事地走进来,径直越过熙珠,打开了酒店的门。
不久后,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先生走了进来。
“叫我这个老头子来来去去的……”
“您来得晚了。”
他走过的地方,弥漫着刺鼻的烟味。
大约十二岁时,她曾看到穿着整洁校服的他在抽烟,结果被他狠狠骂了一顿,让她闭嘴。
自那天起,她再也没有闻到过这种味道。
白司言让开身子,示意老先生进来,老先生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哦,真是个可爱的姑娘。”
站在一旁的熙珠尴尬地鞠了一躬。
“让他打点营养剂,他连我的话都不听……”
“请给他打得痛哭流涕。”
“难得他打电话给我……”
“老先生,别说废话了……”
“可你却把我们医院昂贵的营养剂全拿走了?!”
熙珠想要迅速离开,但立刻被白司言挡住了去路。
接着,她自然地被带进了卧室,朦胧间躺下接受了医生给她打的营养针。
可能真是累了,没一会儿熙珠就昏昏欲睡起来。随着声音渐渐远去,她彻底进入了梦乡。
啊……感觉好暖和。
有一只粗糙的手轻轻拂过她的头发。
一只凉凉的手温柔地抚弄着她的额头。
她想睁开眼睛,但沉重的眼皮根本动弹不得。
于是,熙珠在反复思考那些令人紧张的电话和时间的纠缠中,迷失在梦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