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珠独自抓着头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可能是因为她一直紧张地蜷缩着身体睡觉。
某一刻,她感觉到一丝异样,睁开了眼睛。
没有开夜灯的昏暗房间。
在模糊的视线中,她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影子。
沉浸在黑暗中的身影开始靠近。长长的影子走到床边,慢慢弯下腰。
这是什么情况?她的脑袋有些迟钝。
男人用手掌和膝盖压住床垫,视线与她对上。深邃的五官在阴影中显得格外清晰。
熙珠吓得猛地想坐起来,但他更快。
“你一直很安静。”
白司言轻轻按住她的肩膀,低声说道。
“我以为你乖乖待在我的控制范围内。”
“难道是我的错觉吗?”
他没有任何表情。所以那苍白的脸色显得更加可怕。
“最近,真是有太多无法理解的事情。”
冰冷的瞳孔在黑暗中闪烁。他看着妻子的眼神就像在看无生命的物品,熙珠对这种目光已经非常熟悉。
但是,这是第一次,她感受到那目光中透露出一丝奇特的热度。不,不如说那是一种……执着和傲慢。
“洪熙珠。”
当低沉的声音呼唤她的名字时,熙珠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他的目光固定在她的脸上,然后扫视起她的嘴唇、锁骨,以及那松垮的衣领。冰冷的视线如同蛇一般滑过薄被覆盖下的腿部轮廓。
“如果你知道我想确认什么,你会吓破胆的。”
他带着一丝嘲弄的笑容,一只手抓住了被子。问题是,他连熙珠的腿也一起抓住了。
她微弱的反抗,只让被子无力地沙沙作响。
“我不可能有不知道的洪熙珠。”
他的脸冷漠得让人不敢直视。
手指在被子上轻轻敲击,仿佛在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当他用力握住时,她的大腿感到一阵麻痛。
“最近,你的名字让我异常讨厌。”
“……。”
“你太吵了。”
这是什么意思?
熙珠僵在原地。
男人好一会儿才站起身。
“很快青瓦台会发布手语翻译官的招聘公告。”
熙珠迷茫地眨了眨眼。
“在那里比在家里安全,方便监视。”
……他刚刚说了什么?
“如果不想被拉去父亲的选举车,无论如何都要拿下我身边的位置。”
他下达了不容置疑的命令,随后毫不留恋地离开了房间。
熙珠好一会儿都无法动弹。
最终,她彻夜未眠。
昨天发生的事情,难道是梦?
熙珠忍着打哈欠,手上忙个不停。
“就像诊断书上所写,患者因一侧睾丸撕裂进行了紧急缝合手术,但预后非常不好。”
这里是法院。
熙珠僵硬地打着手语。
身为自由职业者的熙珠今天来法院辅助中心主任。
他们经常被派遣到法院、检察院、警察局、医院等地,而今天熙珠正在为一位聋哑被告进行口译。
‘那是那个混蛋自个儿闹腾摔倒的!’
站在被告席上的妻子愤怒地喘息着。她握拳的手上充满了愤怒。
这是一件妻子用汤勺打破丈夫睾丸的案子。
‘是谁因为疑心症折磨人的?!’
妻子捶胸顿足,怒视着原告席上的丈夫。
这是一起结合了过失伤害和离婚诉讼的案件。
“我们提交了作为证据的多年遭受家庭暴力的诊断书。”
“法官大人,对于导致身体生理功能障碍的重要伤害,应首先考虑其故意性……。”
“我们提交了丈夫的辱骂和死亡威胁录音证据,并包括其与情妇的短信和出轨照片……”
双方的主张逐渐白热化,熙珠一边逐字逐句翻译律师们的话,一边自然而然地沉浸在案件中。
当丈夫的录音文件被公开时,法庭上陷入了一片沉寂。
那些话实在难以启齿。妻子双手掩面。
现在只剩下法官的判决。
妻子低垂着头,突然间奇怪地看着熙珠。
她缓缓地开始打手语。
“疑心症是治不好的。”
“……什么?”
“无论什么都有第一次症状,我当时就该逃走。”
妻子的嘴角微微上扬。
“绝对不要掉以轻心。丈夫成为敌人只在一瞬间。我一生都作为聋人生活,但最难沟通的不是这个国家,不是外国人,也不是健全人。”
而是我家里的丈夫。
‘简直是无法交流的一群人。’
熙珠不知为何避开视线,只是动了动嘴唇。
‘你家也有这样的情况吗,翻译官?’
‘……啊,可能吧。’
‘那你可不要像我一样后悔。’
终于,门开了,法官们走了进来。
被告的妻子用冷淡的表情做了最后的手语。
——应该炸掉两个才对。
熙珠的背脊一阵发凉。
“——熙珠,亲爱的,熙珠?”
中心主任摇了摇她的肩膀,这才让她耳边的嗡鸣消失。
“你听清我说的话了吗?”
“什么?”
熙珠有些茫然地反问。
“你觉得翻译庭审怎么样?以后还想试试吗?”
熙珠停下脚步,陷入了沉思。
法院的走廊里人来人往。穿着法袍的检察官和法官,被保安押送的囚犯,大声哭喊的人们。
熙珠干裂的嘴唇微微湿润。
威胁罪、名誉毁损、信息通信淫秽罪、通信秘密保护法违反等……
熙珠第一次回想起自己意气风发开始的工作,却以悲剧收场。
那一直被异常升高的肾上腺素巧妙掩盖的真正危险。
“熙珠,你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
她对担心的中心主任露出一丝微笑。
“法院的工作……让我心惊胆战,不敢继续了。”
“嗯?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常来这里,我觉得自己会犯罪的。”
被告席上的妻子。熙珠对那张脸并不陌生。
那天打破玻璃窗逃出来的自己也正是那样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