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吃到现在还没掀桌子,一个个还能维持着表面的体面,算是很不容易了。
朱蔓也没想掀桌子,她就是控制不住想恶心恶心姜宁。
这女人不光漂亮,还很沉得住气,怎么看都不是省油的灯。
还有那个陆骋。
一直在吃吃喝喝,就跟没听到她的话一样。
之前明明满眼深情,这会儿面对她出言不逊又无动于衷,几个意思?
正常男人应该早就暴起了吧。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姜宁本人居然也不生气,一口一口吃着汤盅里的冰糖血燕,嘴角还噙着笑。
这是一对儿什么神经病?
姜宁吃到舀不起来才放下勺子,还有些意犹未尽。
她拿起筷子去夹没尝过的菜,慢条斯理开口,“我这人骨头硬,跪都跪不下去,更别说躺了,不像一些软骨头,说跪就跪说躺就躺……不过话又说回来,有人跪出锦绣前程,有人躺得如意郎君,也算一种积极进取吧,对吧?”
积极进取用在这儿,讽刺意味拉满。
她在朱蔓手臂上拍了拍,心平气和,温声细语。
说完,不给朱蔓辩驳的机会,起身说:“去趟洗手间。”
她怕火里太猛,把大肚婆气出好歹来。
朱蔓眼珠子一转,跟着站起来,“我也要去,一起。”
姜宁置若罔闻,径直出门。
她从来没有跟人搭伴上厕所的习惯,尤其对方还是她前男友的劈腿对象,她怕影响心情继而影响进度。
陆骋摸出手机给姜宁发信息:偷摸哭去了?
嘴上说:“你不跟着?”
屋里就俩人,这话自然是对韩放说的。
韩放拉长着脸,不想搭理。
陆骋又说:“那么大个肚子,万一磕着碰着摔着,算谁的?”
韩放,“要你管?”
陆骋嗤笑,“怀的又不是我孙子,我才懒得管。”
他明目张胆占便宜,韩放恨得牙痒痒,偏偏在嘴皮子上输一头,愤然灌了大半杯水泄火。
姜宁信息回过来:可不,一泻千里。
陆骋笑得满面春风,打字回:粗俗。
姜宁一下子想到他昨晚在韩放面前发表的对‘粗俗’一词的理解,指尖在屏幕上敲了敲,没再回。
事毕,姜宁推开隔间门,意料之中的在洗手池旁看到了朱蔓。
洗手池地上有一滩水,顶灯一照,闪着粼粼的光。
朱蔓一手扶腰一手托腹,见到她,又把肚子挺了挺,“姜小姐,我想跟你单独聊聊。”
脸上还是挂着笑,但气场和在包厢里已经完全不一样,典型的示威嘴脸。
姜宁洗手,从镜子里看她,浅笑嘲讽,“突然不叫姜同学,我还有点不习惯。”
朱蔓并不在意,迈步走到她旁边,踩进水里。
“我和韩放已经结婚了,他心疼我怀着孩子不宜操劳,婚礼没有大操大办,只请了双方亲近的亲朋好友,总共也就摆了八十来桌。”
姜宁轻嗤。
八十来桌,还也就?门口路过的狗子都要拉进去吃了一顿吧!
姜宁把洗手液揉出泡沫涂满整个手,再轻柔无死角的慢慢搓洗,静静的看她装。
朱蔓,“爸妈已经把菜摊转出去了,这边的房子也会交给中介租出去,我在锦城给他们买好了房,二百多平,带小院。只要他们想,随时可以来家里看儿子看孙子,住下都行。家里别墅还算宽敞,如果活动不开,我也可以换套更大的,只要大家住得舒服。”
见姜宁开始冲泡沫,朱蔓抽了几张擦手纸递过来,眼神意味深长,“没有什么比一家人开开心心在一起更重要的事了,姜小姐你说对不对?”
姜宁低头睨着她。
没错,就是低头。
她一七零的个子在南方女生里算高的了,又有五公分高跟鞋加持,对上一米六穿平底鞋的朱蔓,身高就自带压迫感。
朱蔓真切的感受到来自姜宁的藐视,握纸的手倏然收紧。
姜宁没接她的。
她人高臂长,手一伸,从朱蔓身后抽了纸,擦着手说:“想听我说什么?祝福?羡慕?还是自惭形秽?”
朱蔓轻笑,“你怎么这样想呢,聊天嘛。”
姜宁扔纸入箱,“我爱干净,在有那什么的地方,我没有聊天的欲望。”
这个‘那什么’,既指坑里的,也指坑外的。
朱蔓怎会听不懂暗示,一秒黑脸,跟着把纸揉成团扔进垃圾箱。
“那我长话短说。我希望姜小姐自重,以后不要再跟我家韩放有任何形式的联系。他马上就要当爸爸了,有我们朱家助力,事业也会稳步上升,他会有美好光明的未来,我不希望他受到任何人的干扰和影响。”
姜宁往门口走了两步,闻言驻足回身,反问:“你觉得我会想看到他拥有美好光明的未来吗?”
劈腿渣男,她没咒他死都是她仁慈好吗?
姜宁始终笑着,眼底的凛冽却如同雪地里的风暴,震撼的同时也带着致命危险。
朱蔓这下是真的慌了。
她是朱家小姐没错,但朱家不止她一个小姐,下面还有个小两岁的妹妹朱毓。
那可不是个善茬儿。
豪门大户最重颜面,她执意要下嫁韩放已经惹得家里不快,要是日后韩放还跟姜宁不清不楚的纠缠,再万一让朱毓知道了,还不得借题发挥直接把她踩死?
朱蔓望着地上的水渍,嘴唇紧抿着,托着肚子的手微微有些抖。
她有她的骄傲,也对一些下头伎俩嗤之以鼻,可是能怎么办呢,她只是想守卫自己的幸福,仅此而已。
姜宁此时已经走到门口。
她转头回望,看着像在下某种决心的朱蔓,浅浅呼出口气,“我要是你,就不会玩跌倒栽赃的把戏。韩放认识我不是一天两天,人品这方面,我相信他心里有数,就算他表面替你出头,心里怎么想也不好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怎么说呢,掉在屎上的东西,不管有多珍贵我都不会去捡,因为忍不了这个恶心,所以你实在没必要拿我当假想敌,而且……”
姜宁笑着扫了眼地面,“大理石地邦邦硬,摔一下真挺疼。”
她说完就走。
看着脚下生风,其实速度并不快。
怎么说呢,对方到底是个孕妇,万一不听劝非作一下,她也好第一时间叫人,免得真出点什么好歹,心理上过不去。
“姜小姐。”
朱蔓迈着小碎步追上来,感觉肚子都跟随动作在颤动,随时会掉地上一样。
姜宁微微蹙眉,停下来等她。
朱蔓递过来一张支票,“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资助我们韩放。非亲非故的,不能白受你恩惠,这个你收下,算是我替韩放偿还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