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禧居三楼包厢里,朱蔓歪在椅子里玩游戏。
她穿着修身款的孕妇裙,孕肚高高隆起。
人瘦肚皮薄,二十八周的胎儿已有些力气,胎动时能看到肚皮上有明显的鼓包。
韩放在旁边悉心照料着,要么倒水,要么喂水果,时不时揉个腰捏个肩,任劳任怨宛如忠仆。
服务员敲门问什么时候可以上菜,韩放说再等等,朱蔓掀起眼皮看过来,几秒钟的晃神,游戏里的角色就被人秒了。
韩放关上包厢门转过来,朱蔓的手机正正砸在他胸口,弹落在地毯上发出轻微的闷响。
朱蔓托着肚子坐正,眼睛盯着他,胸口上下起伏,“她什么意思?”
韩放把手机捡起来,先用湿巾擦拭,再用纸巾擦掉水渍,这才递回到朱蔓手里,轻轻抚着她的孕肚温声征询意见,“要不我打个电话问问?”
朱蔓不许他以任何形式跟姜宁联系,实在有需要也必须经过她的同意。
朱蔓端起旁边的果盘,叉了块草莓放嘴里,“不打,爱来不来,上菜。”
要不是姜宁跟韩放有过一段,又长得跟天生就会勾男人的狐狸精似的,她想让两人断得干净彻底,不然区区一个小学美术老师,也配跟她同桌吃饭?
韩放有些迟疑。
他了解姜宁,只要她答应了,就一定会来。
然而这话肯定是不能在朱蔓面前说的。
他磨蹭着慢吞吞的往门口走,手刚搭在把手上,敲门声响起。
门打开,先对上服务员礼貌职业的笑脸,然后才看到她身后的姜宁和陆骋。
韩放试想过很多次这个画面。
按他的想法,这样的场合,姜宁和陆骋必然会将恩爱秀出天际,可能从露面开始,不是情意绵绵的相依相偎,就是矫揉刻意的十指紧扣,又或许还会更亲密。
然而事实是,俩人只是正常的并肩站着,除了胳膊挨着点之外再没有别的接触。
韩放呼吸一滞,比看到俩人牵手依偎还要心塞,因为哪怕只是简简单单的往这儿一站,就能让人一眼看出来他们是一对。
陆骋上前一步,把韩放的注意力引过去,“不好意思,路上堵车耽搁了一下。”
韩放迅速整理好情绪,笑着回应,“没事,快进来坐。”接着转向服务员,“可以上菜了。”
两人进入包厢,朱蔓热情挥手招呼,“姜同学,快来,挨着我坐。”
姜宁展笑,大大方方走过去坐下,陆骋则在其另一侧落座,韩放自然是挨着朱蔓。
四人坐定,服务员进来上茶,上完准备离开时被朱蔓叫住,“哎,麻烦你,把这个果盘带下去。”
服务员答好,端着果盘关门离开。
朱蔓一手摸肚子,一手挎住旁边韩放的胳膊,“见笑了,我吃饭比较准点,平时这时候已经吃完在外面消食散步了。我们韩放生怕饿着宝宝,非让我先吃点垫着。”
语言的艺术。
短短两句话,既秀了恩爱,又侧面谴责了姜宁他们到得晚,耽误了她准点吃饭,饿着孩子。
姜宁也不是吃素的,笑吟吟接话,“你现在怀着孩子,是不能饿着。要我说你就不该等我们,我跟韩放这么多年交情,跟叔叔阿姨也都那么熟,说是半个家人也不为过,哪里需要这么见外。”
雪中送炭难,给人添堵还不容易?
果不其然,随着姜宁的输出,朱蔓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勉强。
她回头看向韩放,“是吗……”
韩放拉过她的手握住,眼神安抚。
朱蔓不高兴归不高兴,但还不至于为这样两句话就甩脸子,她重新漾起笑脸,轻轻拿肩膀撞姜宁,眼睛瞥向陆骋,十足的玩笑语气,“瞧你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韩放有点什么不清不楚的,你也不怕某人误会。”
如果陆骋和姜宁真是相亲闪婚的两口子,彼此之间了解有限,若是再碰上个占有欲强好面子的男人,这话指不定惹出多大乱子。
祸水东引,只要不淹着自己,多大都不算大。
姜宁垂眸喝茶,抬眼时看向陆骋,“某人,说你呢。”
陆骋,“你是一家之主,你说了算。”
他稍微靠近一些,偏头笑望着她,满眼深情,几乎要把人溺死在里面。
敲门声响起,服务员进来上菜,姜宁顺势移开视线。
明知道他是在配合演戏,她还是忍不住浑身发麻。
这家伙,演技也太好了点,这要是进军演艺圈,内娱何愁没明天?
各色菜肴陆续送来,摆满了十人座的大圆桌,各式各样,口味整体偏清淡。
朱蔓招呼,“都别客气,趁热吃。也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菜,我就按自己的喜好点了,医生不让我吃辛辣,说太燥热对宝宝不好……你们快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姜宁举起筷子,“那我就不客气啦。”
她尝尝这个,又尝尝那个,边吃边就菜色跟陆骋小声交流,好像真就是单纯过来吃饭的。
朱蔓随便夹了一筷子放嘴里,味同嚼蜡,连是什么东西都没吃出来。
韩放说姜宁无辣不欢,她故意点的清淡菜品,一个辣菜都没要。
这不也吃得挺欢吗?
姜宁拿余光看到朱蔓食不知味的样子,暗暗憋笑。
他们要摆排场,点的都是贵菜,像那道灌汤黄鱼,那条黄鱼少说也有两斤半,光这一道菜就得四五千,要是自费她可舍不得吃,可不得挨着尝尝味儿。
她不能白来,这满桌子的鸡鸭鱼兔虾蟹鲍参也不能白死,各自都得起到相应的作用才是对彼此最大的尊重。
朱蔓把一个白瓷小汤盅推到姜宁面前,“来,尝尝这个,冰糖血燕,我特意给你点的,滋补美容,对女人好。”
姜宁揭开盖子尝了一口,眼睛一亮,“嗯,好喝。”
这个是真好喝。柔软顺滑,清淡甘甜,有一股极淡的药膳的味道,与冰糖搭配相得益彰,整体口感清新宜人,比简书颜同志炖的冰糖燕窝好了不是一星半点。
要不说贵有贵的道理呢,有些钱就是该人家赚。
朱蔓眼底的得意藏不住,自我优越感在这一刻得到极大的满足。
她故作惊讶,“你没吃过呀?啊,也是,美术老师的工资确实很难负担这样的消费。”
她瘪着嘴,微微摇头,一副心疼怜惜又费解的模样,“你说说,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怎么会去当美术老师呢?以你的条件,躺着——”
“蔓蔓。”韩放抓住她的手打断,“喝汤吗?”
朱蔓看也不看他,直接把手抽出来,继续说:“躺着也能月入个十万八万的,何必去受这个累?”
气氛陡然一变,她像是后知后觉,惶然捂嘴,“啊,我没别的意思,你可别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