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娟的男人当了很多年的连长,虽说被段司令撤了军衔,以往在部队上的人缘都还在。
挽着苏红走出家属院,两人还吆喝了另外两个军嫂一起去炊事班,一番软磨硬泡,让炊事班的小同志开着专门用于采购蔬菜的小卡车载着她们几个军嫂一起去镇上买菜。
车子经过李村岔路口,程雪茹与翟青松并肩走在公路边上,与炊事班擦车而过。
“你们看!那是翟副团大哥,怎么还跟小寡妇裹在一起?”李娟坐在司机驾驶室故意高声咋呼道。
李娟与苏红两个军嫂心情极好,眼尖地看见了前方公路上赶路的背影。
炊事班的小同志与程雪茹很熟,又认识翟副团大哥,急忙踩了刹车,降下车窗,高声问道:“嫂子你们去哪儿?去镇上的话带你们。”
公路上的两人有说有笑地,回头望向司机台里面的几张面孔。
翟青松目光冷淡的扫了苏红与李娟两位军嫂一眼,对炊事班的小同志微笑道:“我们去公社,不去镇上。”
“去公社呀?”炊事班小战士悻悻的看了看程雪茹一眼,“哦,那我们去镇上买菜了。”
李娟抄着双手,居高临下地瞅了庄稼汉一眼,撇嘴道:
“程雪茹这是不把自己名誉当回事呀,现在翟副团两口子都回部队了,一天到晚还跟翟家的庄稼汉裹在一起,真是替她死去的男人抱不平。”
“你呀,人家寡妇的事情,你替人家操心什么?”苏红心里冷哼,好笑的拍了拍李娟,“你会做哪些海鲜?待会儿去楼上教我,要不中午你就在我们家吃饭,帮我一起弄两个海鲜。”
当众被苏红请求,李娟立刻换了一副嘴脸,勾住苏红的胳膊撒娇:“你们家文依婷就是命好!红姐,过不了多久,你们家文师长肯定要升,咱们是好姐妹可别忘了关照我啊。”
苏红很是享受被李娟巴结。
过去徐长河的女人一直压她一头,处处不给她面子。
谁能想得到,家属院也是风水轮流转,如今的文家眼看着日子就越发红火了呢。
初夏的上午,微风不燥。
翟青松早上急急忙忙坐车去镇上送侄子上学,这么一折腾赶到李村,程雪茹早已把家里的几头猪都喂好,鸡鸭家禽们也喂食,等着他呢。
俩人从李村出来,沿路还碰到不少村里的婶子和叔伯们。
他们都晓得程家姑娘当天要跟翟青松去公社扯证,碰到他俩,皆是笑着打招呼,说了不少好听的话。
从李村走路去公社,得走约莫个把钟头。
到了公社,公社的好些同志也都认识程雪茹,热情的与他们打招呼,俩人直奔扯证的办公室,拿出所有手续交给公社的同志。
半个钟的工夫,公社便把盖了大红章的两张结婚证颁发给他俩。
“祝贺呀!翟同志,欢迎你成为我们公社的老乡。”
“谢谢你们……”
程雪茹小心翼翼地把两张犹如奖状一样的结婚证卷起来,从公社出来,害羞问道:“我们是先回李村,还是直接去看紫如姐?”
已经焕然一新,穿上了一件新衣服的庄稼汉心里激动万分。
望着年轻漂亮的妻子,笑道:“以后你是嫂子,得叫她弟妹。”
程雪茹还有点改不了称呼,抿了抿唇,秀气脸庞露出温婉笑容,“过几天办完酒席再改口;现在喊习惯了,突然叫她弟妹,她也不习惯。”
“嗯。”庄稼汉充满阳刚之气的脸上泛着和煦笑容。
终于扯证了,两个人内心的激动没法形容,程雪茹眉梢藏不住喜悦,不时瞟一眼走在身旁的丈夫,“翟大哥,咱们办酒席邀请了客人,还是得给你买一双皮鞋。”
这几天晚上,程雪茹想给丈夫赶做一双布鞋,但是时间太赶,白天家里很多事,实在做不出来。
翟青松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才买不久的解放鞋,“皮鞋很贵吧?”
“我给你买,明天咱们就去镇上供销社买。”
“……”翟青松很是过意不去。
和程雪茹结婚,虽说程家没有对他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可是他还是有着朴素的愿望,想看到妻子穿上一身新衣服。
翟青松心里琢磨着,回家属院和弟妹再商量商量。
不能让新娘子自己掏钱买新衣裳。
俩人又担心弄丢了结婚证,还是打算先把结婚证送回家,放进大红的陪嫁箱子锁好,然后摘了一筐黄瓜豆角南瓜拎着去部队家属院。
五楼文家门外走廊,可热闹了。
收音机里面播放着主持人嗓音嘹亮的新闻节目。
李娟等人去镇上买菜,往返都是坐炊事班的车子,十点刚过便回到部队。
平常与李娟玩的好的那几个塑料姐妹,黄春梅,宋玲和林小婉,见李娟和苏红打得火热,也都借口去文家帮忙弄菜。
把个苏红逗得笑声频频。
文依婷换了一条白底红花连衣裙,踩着带跟小皮鞋,身影轻盈的在房间里面旋转,跳着天鹅舞。
楼下,程雪茹跟着翟青松一起到达家属院,听见家属院的军嫂们这般热闹。
忍不住问:“今天部队有什么活动吗?她们都在文家聚会?”
自从得知老三可能真的和文家姑娘搞在了一起,翟青松现在对‘文家’极其讨厌,顿时眉间拧起,“早上我送宝儿出来的时候,还没听说今天有什么活动。”
站在五楼文家门外走廊做菜的军嫂们,有人发现了程雪茹。
连忙就有人用手拍了拍其他军嫂,语气怪声怪气的说:“哟!这个程雪茹怎么又来大院?”
几个军嫂脸上的笑容淡了淡,齐齐伸着脑袋看向楼下。
黄春梅冷笑:“你们有没有发现,最近程雪茹每次到大院来都是和翟家男人一起?”
“这有什么?男人死了,耐不住寂寞呗,不找翟家的庄稼汉,难道去找你老公呀?”李娟瞅了一眼楼下身影,眼里是浓重的鄙夷。
林小婉标准的圆脸望着楼下紧紧相随的两道人影,“搞不好他俩打算结婚呢。”
“啊?不会吧?你听谁说的。”宋玲诧异道。
苏红从客厅出来,端着一盘乒乓球那么大的青苹果,淡淡一笑,“人家一个小寡妇,能翻得起什么浪啊?快别看了,文师长很快就要下班了,要是今天能把段司令请过来吃饭,那就是你们的功劳。”
段司令那么大的干部,在云省任何一个整个部队,都是横着走,说来便会来家属院。
昨晚她们看电影回来还听说,翟家两口子打架,惊动了段司令。
“春梅你快点搞虾子,说不定段司令还真的跟着文师长来吃饭!”李娟立刻打起了十万分精神。
说完李娟拿着一块蒸饭的布,包着锅盖头,小心地察看蒸锅里面的鱼蒸熟了没,忙得像个陀螺。
另外几个军嫂也乐意给她打下手。
翟青松挎着小竹筐,走到三楼家门外,看到赵翠兰已经在弄火炉子,好像也在准备做午饭了。
赵翠兰回头见程雪茹这个小寡妇又跟着来家属院,还给翟家带着一筐菜,忍不住羡慕道:“还是农村好哇,想吃什么菜,只管去田里摘。”
这若是以前,程雪茹肯定会热情的与军嫂们打招呼。
经过上次借蜂窝煤一事后,程雪茹跟在翟青松身后走到翟家门口,对赵翠兰没话找话跟他们说话,一点都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
翟青松轻手把门打开,让程雪茹去敲门看看弟妹。
自己便把一筐子菜拎着放到了小客厅,打算中午吃。
“紫如姐,你好点了没?”
小小的主卧室,王紫如身体屈膝侧躺在床上,痛经并没得到缓解,她甚至怀疑原主当初可能给是被痛死的。
外面程雪茹的声音传到耳朵里面,王紫如艰难的回头望着紧闭的房门,“你进来吧。”
程雪茹开门进来,只见王紫如气息羸弱的躺在床上,整个人十分难受,脸色也是苍白的。
冰雪聪明的姑娘一眼看出了王紫如躺在床上的姿势,像是紧紧捂着肚子的形状。
“紫如姐你肚子疼吗?怎么捂着肚子。”
王紫如回转过脸颊,虚弱的笑了一下,“来月经了,痛经,过几天就好了。”
姑娘了然,忙走到床沿坐下,用手背探着王紫如的冰冰凉凉的额头,还有些湿润,显然是出了一身冷汗。
“翟大哥说你昨天晚上就不舒服……”程雪茹试着把王紫如扶起来,但是王紫如一点力气都没有,“看来你不吃药是不行的,我去部队上找个车,送你去镇上卫生所检查一下,都出冷汗了。”
“不用那么麻烦,就是下午还得大哥去镇上接宝儿放学。”
“我们晓得!你不用操心家里的事,我去找车。”程雪茹是个雷厉风行的女子,直觉感到王紫如病的不轻,不能耽搁,出去跟翟青松说了一声,便是急忙到部队上找车。
程雪茹对部队各个部门都很熟,从家属院急急忙忙出去。
正好看到大门口的方向停着一辆东风车,她小跑着过去,见是昆区拉物资过来的车辆,便问司机:“同志,你们是不是很快就走?”
那司机也是一名经常来第九师运输物资,对程雪茹有点眼熟 ,“是啊,你不是程雪茹同志嘛?有事啊?”
“那太好了!你们还有多久离开,家属院这边有人生病了,我们就坐你的车去镇上卫生院。”
“啊?可是我们还得等到吃过午饭才启程回昆区。谁家军嫂病了,先送去让卫生员给检查一下。”司机同志建议道。
程雪茹听说他们还得等吃过午饭才启程,连忙摆手,脸色焦急道:“是我弟妹病了,昨天就不舒服,一直躺着到现在也没吃东西!我再去问一下别的车去不去镇上……”
“你弟妹是哪个?不是,你男人彭政宇好像没有兄弟吧。”
正在从车上搬运物资下车的几个战士,满脸狐疑的看向了程雪茹。
程雪茹脸颊瞬间染红了一大片,四处张望的眼睛掩不住喜悦,“我弟妹就是翟副团的妻子啊,哎呀,你们别问了,过几天去我们家吃喜酒就是啦。”
“你说什么?你又要结婚了呀……”几个搬运物资的战士大为震撼。
立刻便有人拉着程雪茹仔细询问。
恰好这个时间,段司令和韩随境坐着吉普车,监督连队到外面拉练回到部队。
靠着后座的段司令,视线无意间瞥到一个战士拉着女同志,拉拉扯扯的,糙汉脸色顿时黑了,“韩随境你自己看看,这第九师风气这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