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停在原地,看着漆黑一片的森林,不敢深入,无论小白如何拖拽,只要想起之前在这里经历的一切,我就不由得汗毛竖起,万一再被那些狼追,掉下了悬崖,哪里还会有一个小手来救我?
小白依然哼哼唧唧,示意我跟着,我晃了晃手电筒,心想,小手都已经没了,我如果再死在这里,小宝又该怎么办呢?
“小白,对不起,我得回去了。”我转身即刻想要逃离。
小白忽然挡在我面前,见我想走,她对着我开始龇牙咧嘴。
我再次被她吓到,她到底怎么了?是真的要吃我?
小白那张可爱的脸此时显得格外狰狞,她咧开嘴角,露出那尖锐的牙齿,闪烁着寒光,她低着头,整个身体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猛兽,缓缓地、悄无声息地朝着我这边匍匐前进。
看着眼前这一幕,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梁骨上升起,我不由自主地打起寒颤,心中暗自叫苦。完了完了,看来她是铁了心要吃掉我!看她这架势,目标显然就是我,没有丝毫犹豫和迟疑。
眼看着小白离我越来越近,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了我心上,我心跳愈发急促,我咬了咬牙,决定拼一把,试图从她身旁绕过去,然而这个看似简单举动却异常艰难,小白就好像能够洞悉我的心思,每当我想改变方向,她总是能以极快的速度移动身形,轻而易举挡住我。
就这样,几番徒劳无功的尝试后,我体力渐渐不支,内心充满绝望和无助,最终,我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双腿一软,整个人颓然地瘫坐在地,面对强大且固执的小白,我彻底放弃抵抗。“我是他姐姐呀!你为什么非要吃我不可?你究竟想怎么样嘛?求求你放过我,我还得赶回家去,我绝对不能死在这里的!”
小白丝毫不管,依然低头怒视我。
“姐,我喊你姐好吗?你放过我行不行?我是真的害怕,求你放我回去好不好。”
她一动不动,冷冷地看着我,忽然间,她猛地仰起头,扯开嗓子发出一声凄厉而又悠长的嚎叫,这声音如同夜空中划过的闪电,瞬间划破原本死一般寂静的森林。
片刻之后,从遥远的地方也传来了一声嚎叫作为回应,紧接着,一声声嚎叫此起彼伏,在这片静谧的森林里交织成一片恐怖的乐章,那嚎叫声一遍接着一遍,如潮水般汹涌而来,让人瞬间毛骨悚然。
“求求你别嚎了!再这样叫下去,狼全都要跑过来了啊!不管您想要我做什么,我都照办,行吗?”我吓得脸色惨白,双手合十,眼泪汪汪地向她苦苦哀求,她的这一阵嚎叫引来了其他狼群的呼应,如果再不停止,恐怕用不了多久,我就会成为这群饿狼的盘中餐,被它们生吞活剥。
也许是看到我如此惊恐和顺从,她终于停下嚎叫,不得不说,她可真是聪明得过分,居然能够听懂我的话,而且她跟小手真的太像了,为了让别人乖乖听从自己,总是能想出这种损招儿。
没过一会儿,一头体型巨大、獠牙锋利的恶狼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的身后,它那闪着寒光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嘴里不时喷出一股热气,散发出阵阵腥臭,面对这样的野兽,我屏住呼吸,不敢动弹,丝毫没有反抗之力,小白见状跳上前,对着它呲牙,说来也奇怪,恶狼似乎很畏惧小白,一番僵持,最后识趣的夹着尾巴离开。
我算是彻底服她,这个时候,恐怕只有小白能勉强保护我,我无奈地打着手电筒,跟在她的后面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此刻,我的心中早已充满绝望,甚至已经做好了迎接最坏结局的准备,因为直觉告诉我,她带我前往的那个地方,极有可能就是人间炼狱……
在树林的深处,月光穿过树叶缝隙,将它们镀上了一层银色光泽,树林间的树叶在月光的照射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不知走了多久,小白终于停了下来。
我抬起头,放眼望去,森林的深处,没有树木遮掩,显得很空阔,那边隐藏着一口水潭,水色碧绿如玉,皎洁的月光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水潭边的树林在月光下呈现出深邃的影子,我从来都不知道森林有这样一个深潭,它好神秘,神秘到不敢靠近。
小白又开始哼哼唧唧像只小狗般,用鼻子顶着我的小腿,让我过去。
我舒了口气,既然已经将自己置于危险之地,那还怕什么?
我踩着青草往那边走,小白紧紧跟在我身后,月光安静的洒在地面,我看的很清楚,甚至可以不用手电筒。
水潭边仿若横卧着一个人影,这深更半夜的怎会有人影出现,然而好奇心却驱使我不由自主地向前挪动脚步,渐渐地,那道人影愈发清晰,竟是一个男孩,只见他静静地躺在那里,赤裸上身,面色苍白如纸。
我愣在原地,这究竟是人还是……
小白如箭一般冲了过去,趴在他身旁,温柔地舔舐着他的脸颊,我瞬间明白了小白的意图,她是让我去救他!
我强压下内心的恐惧,走到他身旁。这个男孩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的面容犹如精雕细琢的艺术品,棕褐色的头发,紧闭的双眼下眉头紧蹙,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高挺的鼻梁,嘴唇毫无血色,我蹲在他身旁,轻轻地摇了摇他。“喂,醒醒。”
他皱了皱眉,十分痛苦,须臾间,脸颊上竟浮现出几块蓝色块状的鳞片,在月光的映照下,那蓝色鳞片闪烁着光芒,晶莹剔透,宛如珍贵的晶石。
“这是……”我好奇地伸手摸去,一阵刺痛如电流般袭来,我忍不住缩回手,手指上已划过一道长长口子,脸上长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再看他的脖子,似乎也有几块同样的蓝色鳞片,而脖子上几道浅浅的黑色花纹更是吸引了我的注意,这难道是……鳃?
我即刻反应过来,他是人鱼?跟小手一样的人鱼!
“喂,你快醒一醒,你怎么样啊?”我连忙将他扶起,揽在自己怀里,他的身体很冰,冰到刺骨。
“怎么办?”一时间有些慌,我必须得救他,他跟小手同族,很有可能他知道小手那天在海里的消息。
我拿起手机准备拨打急救,可是看到他脸颊的鳞片,我扼住,这……如果他拉去急救,那他身上这些鳞片我该怎么解释?他会不会直接被他们抓起来……
“弟弟,你醒醒啊?我要怎么帮你?”我轻轻摇晃着他,小心的捧着他脸,又要注意不被那些鳞片伤着。
良久,他缓缓睁开眼睛,他的瞳孔是蓝色的,像璀璨的星空般明亮,他悠悠看着我,露出一股心安。
“你还好吗?我要怎么帮你?要送你去医院吗?”我有些着急。
“姐……”冰冷的嘴角吃力扬起,一声姐,我不禁瞪大眼睛。
“我游了……好久,终于,见到你了。”
看着怀里陌生又熟悉的他,心里不禁怀疑,他是……可是他的相貌明明不是他……
“我好累……我……咳咳。”他忽然开始咳嗽,捂着胸口,一口鲜血从嘴里涌出,流在我手上,是血!
他满脸痛苦,随即晕了过去,没了动静。
“你……”看着手上的鲜血,听着他说的话,我开甚至怀疑他就是小手。
小白连忙凑上来舔舐着他嘴角的血迹,很温柔,是的,也只有小手才值得小白这般温柔。
“小手……你是小手对不对?”不知不觉眼泪跟着涌出来,心里紧张又好奇,紧紧把他揽在怀里,试图再次叫醒他。“你醒醒,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小手,你是不是他啊?”
他安静的靠在我怀里,身子特别冷。
“小手?”我轻轻抚摸着他的脸。“你是他对不对,你醒醒好不好?”
不管我如何摇晃他,他却始终没有动静。
“你别睡,起来啊……”我着急,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颗颗落在他的肩膀,他好傻,为了见我一面,拼着最后的力气游了回来。
小白不停的舔舐着他的脸,也想要唤醒他。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不行,无论如何我要想办法救他!
我狠狠擦去眼角泪水,动作有些粗暴地将他放在地上,然后蹲下身子,双手紧紧抓住他胳膊,想要把他往我的背上挪动,然而,不管怎样用力拉扯,他像是一座沉重的山纹丝不动,他看起来十分瘦弱,但那高挑的身材成了我无法逾越的障碍,我使出浑身解数也没办法将他成功背起来,最终,力气耗尽的我瘫坐在地面上,满心绝望与无助地仰望着天空中的那轮明月。
如果真有所谓的月亮之神存在,那它为何不肯伸出援手来帮助一下眼前这个可怜的人呢?既然已经让他历经千辛万苦回到这里,又为何不能让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寒冷的月光如同一把锋利的剑,直直地刺向大地,仿佛要将这世间所有的温暖都驱散殆尽,我全然感受不到这股寒意,心中只有对他的担忧和焦虑,他那张原本英俊的脸庞布满奇异的鳞片,在清冷的月光照耀下闪烁微弱光芒,这般模样,若是送去医院,恐怕只会被那些医生们当作怪物一般研究。
眼看着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微弱,每一次吸气和呼气都好似用尽全身力量,我内心充满恐慌,我顾不得其他,再次小心翼翼将他拥入怀中,希望能用自己微薄的体温给他温暖,天,究竟有没有人能够帮帮我,救救这个与众不同、命运多舛的男孩。
森林人烟稀少,不对,好像还个老爷爷住在里面,那个爷爷是个老中医,耳朵不好使,但他曾经为我救我独自对战狼群,他这般善良,他定然也会帮我救小手。
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希望,我猛的站起。
“小白,我马上找人救他,你帮我看着。”
小白抬头看着我歪头,我不知道她是否听懂,管不了那么多,捡起地上的手电筒,径直往那边山头跑去。
周围好安静,只有风吹刮着树叶,沙沙的声音,我凭着记忆往那边跑,不知跑了多久,我终于看到了那个小木屋,夜晚,小木屋灯火通明,透过窗户发出暖黄的光,太好了,总算找到了。
我拼命敲打着木屋的门,却始终没有动静,我知道爷爷耳聋,但没有想到聋的这般严重。
小手已经不能耽搁,我正寻找着如何爬进去,刚走到窗户,却看到爷爷从身后端来一盏煤油灯停在我面前。
“你是……”
“爷爷你帮帮我。”我哭着跪倒在他面前。
“哎你这……”他连忙整理裤腰带,他应该是刚出去上厕所回来。
“在那边。”我指着小手的方向。“他在那边快要死了,你帮我救救他,爷爷!求你了爷爷!”
爷爷连忙扶我起来。“发生什么事了啊?怎么了?”
他耳朵不好,我一时半会跟他解释不清,我起身拉着他就往那边走,他迟疑了一下,并没有拒绝,随我加快脚步……
看到爷爷出现,小白下意识用身体挡在小手面前,对着爷爷龇牙咧嘴。
“快让开,他是来救他的!”我喊道。
小白望了爷爷一眼,低头看了看小手,最后放下戒备远远靠在一边。
看到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男孩,爷爷蹲下身表情凝重,看了看他瞳孔,接着又按在他脖子上测了下脉搏,脸上严肃的表情更加让我不安。
他没有说什么,喊了句。“帮下忙。”随即就将小手背在背上,他佝偻着身子,小手压在他肩上,每走一步都显得好吃力。
“爷爷我来背。”
爷爷咬着牙,喊了句。“你去前面带路。”
就这样,爷爷驮着他一步一步艰难的走了回来,打开木屋,屋内一股药香涌出来,他曾经是中医,家里难免会有草药。
小木屋不大,烛光闪闪,很温暖。
他把小手放在床上,自己则蹲在床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看到灶台那边的桌子有水,我连忙给他倒了一杯。
爷爷喝完水,支撑着身子站起,走到一个陈旧的木柜子前,拿出一个布包裹的东西。
他将烛火取过来,又倒了一杯白酒,布包裹的东西是银针,他将银针取出消毒,然后抬起小手的胳膊,给他虎口处扎了一针,接着,各种关键穴位,也插上银针。
“他没有外伤,但是五脏六腑都伤了。”爷爷叹了口气。“你怎么不送医院呢?”
可能爷爷视力不好没有注意到他脸上脖子的不同,可是再怎么样也瞒不了,我需要他帮我救他。
“爷爷,我这个弟弟跟正常人不一样。”
“嗯?”爷爷似乎没听到。
他听不到,交流起来很费劲,我抓着他的手摸向他的脸,一股刺疼让爷爷下意识的缩了回来……
我知道不道德,但这是告诉他最快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