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河坐在躺椅上，咬着铅笔，手上的草稿正在设计一款复杂的传动装置，威尔“送给”他的骑士领有一条横穿领地的河流，水流充沛，可以运输货物也可以为水车提供动力，冶铁的技术必须要改进，水轮鼓风机和水力重锤是他想要在新式炼铁高炉上想要使用的东西。
水流的动力他已经眼馋很久了，不仅仅是在炼铁上，还有纺织业，还有木材加工业等。
在蒸汽动力没有被发明之前，水流的动力将是一个很好的动力源平替。
可以想象他领地的河流在未来一定会被密集的水轮填满。
锻造室内大锤八十小锤四十的声音已经响了三天，山姆和罗杰正在锤炼钢材，炼铁高炉的炉温能把铁矿石融化成铁水，铁水与还原剂的木炭混合生成铸铁，铸铁的含碳量高，脆性很大。
想要获得钢材就要想办法降低铸铁的含碳量，常用的办法就是折锻，将铸铁像面团一样反复对折锻造，能够得到含碳量较低的钢材。
“块锻法”是北方铁匠们能得到钢材的唯一办法，为了得到一块合格的钢材需要消耗大量的木炭和人力，稀缺的钢材被做成贵族老爷身上的铠甲和宝剑，平民是用不起的。
到了下午，阿方索也加入了大锤小锤的队伍，锤子声音和锉刀的声音交替响起，锻造与打磨并行。
到了傍晚时分，一脸煤灰的红发小子敲了敲门，报告着说先生要求制作的工具已经做好了，请先生去验收。
白河放下了手稿，拄着拐杖，在红发罗米的搀扶下去检查他们的劳动成果。
锻造机床边上，山姆拄着大锤在一边双眼无神地站着喘着粗气，阿方索坐在锻造台上面用抹布擦着已经抛光打磨地光滑如镜的钢刀片。
白河接过阿方索递过来的刀片，长约5公分，已经被开了锋，刀片两端都开了孔，那是用来给刀片固定螺丝的地方。
阿方索又给白河拿过来他们打造的基座，基座是用失蜡法浇筑的铸铁构件，也已经被打磨抛光，像是一个圆锥，圆锥上面开了窗，窗口处就是安装刀片的地方。
他灵巧的手很快将刀片和基座组装上了，这就是制作箭杆的核心组件刨花机了。
一支箭的定价为10铜比索，最贵的工序不是制造箭头，而是制造箭杆，制造箭杆的造价占据了一支弩箭造价的百分之六十，最耗费工时和最难的地方就是将一根木材削成直径大小合适的箭杆。
工匠们制作箭杆的方式用的是手动平刨，他们会寻到合适的木材，再将木材削成方条，接着就用纯手工的方式将方木条削成长圆木棍，就像是用小刀削铅笔。
这一过程极其耗费工时和人力，制约了箭杆的产量，也就导致了箭矢的造价居高不下。
但是平刨的效率哪里有旋刨高，如果将制造箭杆比作削铅笔，平刨就相当于小刀，旋刨就是换成了卷笔刀。
小刀削的铅笔还要看使用小刀人的道法，旋刨只有一个动作，给我转。
削箭杆的车床其他零件也都已经浇筑完成，在师徒四人的齐心合力下，很快就将车床组装了起来，并开始投入生产。
方木条被一端被固定在卡座上，另一边被放在旋刨机上，一个人负责转动控制方木旋转的摇柄，一个人负责将刨花机往前推。
工作开始后，刀片卷起一片片木刨花，方木在旋转中被旋削成了笔直光滑的圆木棍。
这样的过程要进行三次。
方木条经过粗刨后变成圆木棍，圆木棍经过直径更小更细的精刨处理后变成箭杆，为了防止刀口崩裂松动影响箭杆的质量，精刨后的箭杆还要经过最后一道校刀工序，就是用同等口径的刨刀最后再削一次。
于是一根需要工匠们耗费半天才能制作的弩箭箭杆，在这一套机床的旋削下，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就完成了。
机床削制的箭杆，还要更光滑平直，每根箭杆的质量也得到极大提升。
白河把玩着手上这根光滑笔直的箭杆，若有所思地问道：“大家谈一谈对这套机器的看法吧？”
“山姆，你先说。”
山姆有些激动的语无伦次，看向这套机器设计者的眼神满是狂热的崇拜：“太效率了，我们应该尽快多生产几套出来，招募人手，扩大生产。”
“我们不需要木匠，任何普通人都可以生产箭杆。”
“那都是钱啊！”
白河点了点头，然后转向红发罗米：“火焰小子，你觉得呢？”
红发罗米拿着满手油污的手揉了揉眼：“摇摇柄好累啊，我可以喝一杯啤酒么，好心的先生？”
此时已经是凌晨两点了，罗米的年纪最小，觉得累很正常。
白河回答道：“你可以要求别的奖励，比如说要求一只烧鸡。”
“烧鸡也行。”红发罗米说：“但是我现在好渴，我想喝水。”
“我卧室的壁炉里有一罐蜂蜜，归你了。”白河揉了揉火焰小子的头：“去拿吧。”
“谢谢先生，您真是善良又慷慨。”
白河最后再次询问阿方索：“阿方索，你有什么看法么？”
阿方索回答道：“我认为杰米说的话值得考虑，摇摇柄这件事情，用不到人，骡子也可以做。刨花机刀组也不需要频繁更换刀片，粗刨、精刨、校刀完全可以分开。”
“我认为机器还有很大的改进空间，先生。”
“很好。”白河赞许道：“阿方索是我们中间擅长观察和思考的，提出的建议都非常有价值！”
“我需要你将你的想法写成一篇详细的改进方案给我，我们一起研究怎样改进生产工艺，提升工作效率，好么？”
“好的，先生。”阿方索回答道。
白河转向山姆，对他说道：“山姆的建议同样非常实用，机器生产出来就是要产生效益，不然的话我们发明它们干什么呢！”
“我们的技术已经可以做到对弩箭的关键零件做到批量生产，因此弩箭的生产线要建立起来。”
“从今天起，两位正式员工的职责有了一些调整。山姆的工作重心要向抓生产靠拢，我愿意称呼你为生产主管，山姆主管，请问你有兴趣么？”
“非常感谢，非常感谢，先生！”
“阿方索，铸造那边的工作你不能放下，但是你会额外承担一些设计研发工作，你也是车间的技术总顾问，请问你有兴趣么？”
“多谢您的信赖，先生！”
“作为对你们辛苦工作的嘉奖和回报，我会提升你们的基本工资，并且年底会给你们股份。”
阿方索问道：“能透露一下股份具体是什么么，先生？”
“利润分红！”
“我会根据在日常工作当中所展现出来的真实水平和具体业绩来给予相应的股份份额，每年所能获得的红利分配，则完全取决于你们各自手中所持有的股份占比情况。你们两位是公司初创员工，将会一起享受公司的发展红利。”
山姆和阿方索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一致感谢道：“我们会更加认真努力工作的，请先生放心。”
白河说道：“从明天开始招收见习学徒吧。”
……
年轻的妈妈带着自家的孩子在铁匠铺面前排成了长队，领地上享有美誉的铁匠大师白河要大规模招收见习铁匠学徒。
卷黑发阿方索是这次学徒的招募负责人，他昨天刚刚转正，对外宣称是铁匠铺的第二名正式员工（实际上只能算是高级学徒），每天能拿到50比索的高薪。
“阿方索先生，您看她合适么？”年轻的妈妈走上前来，为她的孩子寻求一份工作。她肚子里怀着一个，身上抱着一个，手上牵着一个，后面还跟着一个忐忑不安的小女孩。
白河铁匠铺招收学徒，男女不限，年龄要求在12岁以上16岁以下。
年轻的妈妈们趋之若鹜，纷纷把自家孩子送过来面试，且不说铁匠日后的高薪工作，就冲着每天两顿饭食供应就有巨大的吸引力，青春期的孩子正是能吃的时候，白河铁匠铺的伙食向来不差，这对于不富裕的家庭吸引力莫名。
“走上前来。”阿方索年纪不大气场很稳：“难道你要一辈子躲在你妈妈的裤裆里么？”
年轻的妈妈着急地把自己的女儿往前推了推，女孩走上前，却也是低着头不敢说话。
“这这……”年轻的妈妈有点傻眼：“阿方索先生，白河先生真地需要招募女孩子作学徒么，女孩子真的可以做铁匠么？”
“我很抱歉，女士。”阿方索说：“女孩子无法从事铁匠方面的工作，但是白河先生说铁匠铺需要招募一些女孩，她们会有其他的用处，具体从事什么方面的工作我也不清楚，也许您可以找白河先生问清楚再来。”
“我看这个害羞的小姑娘也不大愿意成为白河先生的学徒，那么女士可以带着您的孩子离开了。”
“她愿意的。”年轻的妈妈眼中笃定地回答道：“求求阿方索先生给她一个机会，我已经有了四个孩子，家里已经养不活孩子了。”
“求您给她一个活路。”
“得她自己开口说愿意。”阿方索情绪没有什么起伏的说。
“说啊，你快说啊！”年轻的妈妈催促着自己的女儿：“继续留在家里，你会被饿死的。”
“我……愿意。”年轻的女孩开口说道，声音小的仿佛蚊呐。
“大点声音说。”年轻的妈妈又在用力催促着自己不成器的女儿。
“我愿意。”这次，女孩儿终于抬起了头，清晰地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姓名？”阿方索稳重地像个机器。
“克莱谛。”
他又问了其他几个问题，最终决定录用她。
阿方索抬起头对这位女孩说道：“见习学徒的作息时间如下，早上六点准时到铁匠铺，晚上八点下班，中午十一点到十二点，是午餐和休息时间。晚上五点到六点是晚餐和休息时间。”
“观察期三个月，薪资每天5铜比索，中午晚上管饭，不包住宿。三个月后，先生会根据你的工作表现决定你是留下还是清退。”
“如果你能留下，那你就是一名合格的车间工人，每个月可以拿到15枚银币的基本工资。”
“转正员工入职三个月内，有一部分人会被先生挑选，成为先生的‘正式学徒’。”
“正式学徒学制五年，先生会亲自教导你各种知识，每半年进行一次考核，考试合格可以留下，考试不合格依旧会清退。”
“正式学徒期间，每个月有10枚银币的学徒工资。”
“请问，克莱谛小姐，你听清楚我所说的么？”
女孩点了点头。
“你同意我所说的以上合同内容么？”
女孩点了点头。
“您被录取了，明天早上六点准时上班。”
“下一位。”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