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借刀
烟波楼，三楼望月轩内。
太浪坐于桌旁，单手支颐，盯着犹如入定般的龙川和聂小倩，越来越没耐心，转头问道：“紫姑娘，这都快一个时辰啦，他俩咋还不醒啊？”
紫瞳抱臂倚门而立，伸指往唇前一竖：“嘘，安静。”
忽听得“嗯”地一声，龙川缓缓睁开双眼，聂小倩亦同时出梦。
太浪精神一振：“龙哥，怎么样，你们看到实情没？”
“别急呀，听我慢慢说”龙川不疾不徐，将梦境中发生之事，原原本本讲述一遍。
紫瞳眉梢一挑，看向聂小倩：“没想到，殷显也参与了押解，意欲杀害令尊的，其实是他。”
太浪气愤道：“姓殷的太不是东西，亏得龙哥白送他一首青词。”
聂小倩一怔：“青词，道士举行斋醮所用奏章祝文？”
“初次去兰若寺回来演出时，我诵念那首青词当定场诗，目的是让刘峰高看一眼，别对失场一事不依不饶，但对青词感兴趣的，却是殷显。”龙川解释道，“他索要后，还追问出处，似乎想占‘原作者’名头为己有。”
聂小倩寻思片刻：“当今圣上崇尚修
道，百官上行下效，趋之若鹜，凭借撰写青词飞黄腾达，甚至入阁拜相的，不乏其人。难道殷显亦欲以此谋取利益？”
太浪不解：“可若让他多写几首，岂不露馅？而且这词龙哥当众念过呀。”
“他应是回到京师再用，金华这些座儿（观众）听见过，没啥关系，不过，”龙川沉吟道，“刘峰也要返京的，他就不怕被其知晓了揭穿？除非”
紫瞳冷冷接腔：“除非刘峰变成死人，自然不会坏他的事啦！”
“有道理，”龙川点点头，眼角余光一瞥，见聂小倩蹙眉凝思，便问她，“聂姑娘，你想啥呢？”
聂小倩疑惑道：“记得梦的末尾，佘门主说和宋大侠护送我爹赴台州后，即往京师搭救我，为何一直没去？他们不像食言失信之人呀。”
龙川一愣：“是啊，不知这当中又有什么变故？台州府位于东南沿海，前些年那里倭寇肆虐”
聂小倩神色沉郁：“家父一向心怀抗倭大志，对戚参将（戚继光）十分钦佩，常说平生夙愿，就是与其并肩作战，靖海保民。五年来他杳无音讯，佘、宋两位亦始终未露面，难道皆已
遭遇不测？”
紫瞳和太浪听得一头雾水，他俩不懂“倭寇”啥意思，在聂小倩面前，又不敢发问，怕暴露自己“并非大明子民”的身份。
“由刘峰梦中回忆可见，他确实没加害令尊，聂姑娘能消除对其仇恨了吧？”龙川福至心灵，提出一好建议，“至于令尊与佘七寸、宋仁钟后续情况，七月十四将至，届时鬼门大开，你不如下地府向阎罗王请求，查阅生死簿。”
聂小倩乍一听，感觉这法子挺不错，再一转念，则摇头否决：“生死簿岂是要查便给查的，我知你目的，想让我找黑山老妖退水。但方才那场梦，虽洗清了刘峰，却证实殷显谋害过家父，就算没得逞，也须令他付出代价！”
太浪忍不住责怪道：“聂姑娘，烟波楼里这些人跟你家无冤无仇，你欲报复殷显，牵连他们可太不公平，何况还有个出生刚一天的小婴儿！”
“才出生的？”聂小倩眉宇间闪过一丝犹豫，随即硬着心肠质问，“家父忠君爱民无善果，迫害他的奸佞反倒富贵荣华，公平吗？我从良后安守本分，可最终名节被污，死于非命，那贪赃枉法的金华前县令任期一满，立刻
升调，又公平吗？只怪这孩子命不好，生于现今这荒唐世道。”
“咦，”太浪火气直冒，回怼她，“本小太爷绰号‘小霸王’，已经够浑了，没想到你比我更蛮不讲理”
紫瞳双眉紧蹙，见身旁的龙川一副深思模样，不禁问道：“你琢磨什么呐？也不劝劝架，吵得太厉害，会惊动包房外面的人。”
龙川瞟一眼太浪、聂小倩，趁他俩正针锋相对地“理论”，伸手将紫瞳拉至屋角，低声道：“殷显五年前已是捕头，身为严嵩爪牙，却一直没升职，说明其主子需要有亲信占住‘京师总捕’这重要位置。”
“嗯，”紫瞳点头表示赞同，“所以呢？”
龙川语气坚决：“我了解大明朝，严氏父子乃当世最大祸害，咱们既然穿越到此，也别白来一回，干脆把这位总捕头废掉，既为铲恶除奸做点贡献，亦解聂小倩之怨懑，一举两得。”
紫瞳讶然：“你要杀死他？”
龙川慢条斯理道：“废一个人，不一定非取其命，且我并不打算自己动手。”
紫瞳唇角上扬：“你不是想借刀‘杀’人吧？”
“说对啦，”龙川意味深长一笑，“
而这楼里还真有合适的‘刀’。”
紫瞳略一思忖，眸光亮了：“我明白啦——绣春刀！”
她最末这仨字声音稍高，吸引太浪和聂小倩投来目光。
龙川走过去相问：“你俩吵完了？”
太浪气呼呼的，一撇嘴：“谁跟她吵啦？我在讲道理。”
龙川向聂小倩说明因由：“阿浪太紧张那个婴儿，才如此激动，你莫见怪”
太浪面露不满：“你这么说，好像错的是我。”
聂小倩冷哼一声：“你俩不用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唬弄不了我。”
龙川“请缨”道：“聂姑娘，殷显之事就交予我办吧。”
聂小倩一怔，颇为意外:“你打算怎样做？”
“总之你放心，保准让他难逃罪责，”龙川咧嘴笑道，“给我一个机会，还你一个奇迹。”
“行啊，”聂小倩眉梢一挑，“那我便留下，静候见证这‘奇迹’。”
太浪很热心，问道：“龙哥，需要我帮忙吗？”
龙川暗自寻思：殷显虽奸恶，也得搞清楚他究竟坏到了何等程度，才好行动。
他想了想，安抚道：“你们别着急，我先去找个‘关键人物’聊一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