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撂地
老车笑了:“现挣现付,这还真没遇到过,你打算怎么挣呀?”
龙川直爽道:“卖艺。”
“哦,”老车上下打量他和太浪,“我说二位的衣装咋与众不同呢,原来是戏服。”
龙川心想这个说法正好能圆他们服饰上的破绽啊,忙随声附和:“对对,就是戏服。”
趁着老车去后院取铜锣,龙川对太浪道:“待会儿撂地(露天演出)的时候,我先圆粘(招徕观众),然后你得敲托(给同行捧场、帮腔),先装作不认识我”
太浪懵然不解:“你在说啥?”
“这叫调(diào)侃儿,我这一行的术语。”龙川又给解释了一遍,“回头我教你一些实用的,等咱俩对付黑山老妖时,或许能用上。”
太浪挠挠头,有点为难:“可我没演过戏啊,别再搞砸了。”
龙川笃定道:“你把在颂州城西市,初见我时那股子流霸气使出来就行,绝对没问题!”
午后时分,烟波楼下的空场上,“咣咣咣”一阵锣声响起,龙川拿着一面铜锣,边敲边吆喝:“快来瞧,快来看,来得晚了看不见。快来看,快来瞧,来得迟了瞧不着。看不见,瞧不着,光瞧人家后脑勺
”
此刻刚过饭点儿,人们吃饱了无所事事,见状都围上来看热闹。
见座儿(观众)聚拢得差不多,龙川双手抱拳,声音洪亮道:“我给各位拜一拜,都说礼多人不怪。在下是跑江湖的艺人,初到贵宝地,想凭本事混口饭吃,还请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哼,胡吹大气,光说不练假把式。”太浪从人群中“挤”进来,挑衅道,“这金华可不是让你骗钱的地方,赶快滚吧!”
龙川不慌不忙:“光说不练假把式,光练不说傻把式,闲话少讲,在下这就露两手。”
他当然不能将秋水流光剑和星芒拿出来表演,便打了一套前世在戏校所学的武生功夫,功架稳重大方,身段飘逸利落,动作漂、帅、脆,精彩之极,引来一片叫好声。
最后龙川一个空翻,落于太浪身旁,伸手攥住他手腕,得意道:“怎么样,我这是假把式么?”
太浪配合地呲牙咧嘴:“哎呦,我腕子快断啦,是我有眼无珠,是我没事找事,我就是个浑人,您别跟我一般见识呀。”
龙川嘴角一撇:“浑人?想当初,楚汉相争,楚国霸王,姓项名籍字羽,目生重瞳,帐下有八千子弟兵,战无不胜,攻无不取。
“张
良月下访韩信,韩信登台拜帅,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智取三关,九里山,十面埋伏,困住霸王。霸王失机大败,战败之际,前有乌江拦路,后有韩信追兵赶到。抬头见江中来了一只打鱼小舟。霸王点手唤之曰:‘渔家,将孤渡过江去,有薄银相赠。’渔家言道:‘你的人高马大枪沉,我的船只窄小,渡人难渡枪马,渡枪马难以渡人。’霸王说:‘那有何难,先将孤的枪马渡过江去,然后再渡孤不迟。’
“渔家闻听,顺舟靠岸,枪支搭在船上,马匹拉上舟中,一篙支开,船离江岸,约有数丈,渔家言道:‘呔!项羽听真:我等非是渔人,我乃是韩元帅帐下大将。奉将令,使计策,前来盗你枪马,想你做大将者,无枪,无马,无卒,孤身一人,难道你还要落到韩元帅之手?’霸王闻听,顿足捶胸:‘悔当初不听亚父范增之言,今日果有此败,看来我乃浑人也。’这个浑人霸王,你比得了吗?”
太浪垂头丧气道:“别说霸王,王八我也比不了呀!”
“哈哈哈”看客们哄堂大笑,有人说既然这小子认栽,便饶过他吧。
龙川松开太浪手腕,又一抱拳:“方才是我和我的搭挡演了一出戏,各位若还满意,望请打赏几
个饭钱,够我们填填肚子。”
说着把铜锣翻过来,塞到太浪手中,吩咐一声:“托杵(收钱)。”
原来他俩是一伙的啊,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这段演出有文有武,皆显露出了深厚的演艺功底,看客们自然满意,打赏的铜钱如雨点般落入了铜锣内。
现实世界中,民间艺人都是撑开扇子或者以笸箩接钱,就算在非要用手的情况下,也是手背朝上,不会用掌心去接,因为他们是卖艺,不是乞讨。
看着满满一锣的钱,龙川对太浪笑道:“得,咱这一天的挑费(生活开销),算是挣出来啦。”
俩人回到空桑小馆,龙川结了帐,将剩下的铜钱收进斜挎包。
老车盯着那些钱,目光满是不舍,他一转眼珠,问道:“二位接下来可要去投宿?”
龙川点点头:“老车,这附近有啥又便宜又好的客栈?烦劳推荐一下。”
“那我推荐我这儿后院,环境清静,另设侧门进出方便。至于价钱嘛,保准比客栈实惠。”老车极力“推销”。
龙川略一思忖:“也行,那便叨扰您啦。”
夜深人静,空桑小馆后院内。
龙川住在西厢房,他脱了外衣,刚洗完脸,“咣当”一下门被推开,太浪走进来,看见对方身上的“背心”,
惊讶道:“七月天儿,你还穿这个,不嫌热吗?”
“进来不先敲个门,吓我一跳,”龙川手抚胸口,白了他一眼,“这叫雪甲,冬暖夏凉,质地轻薄,舒服着呢。”
太浪双眼放光:“还有这种好东西?我摸摸。”
龙川走去关紧屋门,回来嘱咐他:“既然你看见,我就不瞒你了,但对外别说出去啊。”
太浪点头道:“放心,我嘴严着呢。”
“摸够了吧?”龙川被他摸得都快起鸡皮疙瘩了。
“真的很凉爽啊,”太浪恋恋不舍缩回手,“你在哪儿买的?”
买?用蛟筋掺金丝织成的护心甲,打着灯笼也买不到呀。
龙川微微一笑:“一位朋友送的。行了,该干正事儿啦。”
太浪往桌旁一坐:“嗯,你说要教我什么侃儿来着。”
龙川神色郑重:“调(diào)侃儿,总称春点,我老家江湖上的规矩,宁给一锭金,不传一句春,但如今咱俩穿越到此,人生地不熟,又难免跟黑山老妖恶斗,互相说隐语太有必要,我才肯教你的。”
“我懂了,这春点也不能往外说。”太浪还真是个明白人。
龙川吁口气:“现在正式上课,先从我的专业开始,说相声,调(diào)侃儿叫做‘团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