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彧还是那个残酷无情的北境太子,他一如既往坐镇北境大局,江庭舟也还是那个刚入北境不久的协佐画师。
二人的重逢热烈又隐秘,与爱人共享秘密的甜蜜缠绕心间,每一日的秘密相会别样刺激。
因为心怀期待,得偿所愿后得到的是加倍的幸福。
在昭阳宫的盥洗室内,东方彧站在一面偌大的铜镜前,她看着与众不同的自已陷入了沉思:
二十几年来妆容未有变化,我这样穿好不好看,他会不会喜欢?
若我从他面前走过,他会不会认出我来?
他说,人无完人,他喜欢的是我本人,不论什么样他都喜欢。
可我知道,我的外表再光鲜亮丽,内心终究是阴暗的,他真的一如既往喜欢这样的我吗?
……
正思索间,身后一股熟悉的气息忽然靠近,东方彧整个人被拢进一个温热的怀中。
江庭舟将头靠在东方彧肩上,双手紧紧圈住了那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与她一同看着镜中的美人靓影。
镜中的姑娘弯眉巧鼻,樱唇凤眼,精致妆容修饰下的面容还是泄露了些清冷。
一身广绣红色便服,腰束黑色嵌白玉珠腰带,高高竖起的发间绑束着一条红色发带,同马尾辫一起垂吊下来。
“陆陆真的好美!比我梦中所见的任何模样都要好看很多很多。以前就知道陆陆男装就格外吸引人,我曾幻想过若是你穿女装的情形,如今亲自给你梳洗打扮是我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江庭舟偏头亲了亲东方彧的脸颊,调笑的话自他口中说出却不轻浮,但同样让她羞红了脸。
这样近距离的低语在他们之中鲜少出现,更何况方才旖旎的沐浴更衣实在令人脸红心跳,即使二人情到浓时江庭舟还是选择了隐忍,但那就差最后一步,也是同夫妻一般亲密的举动了。
“江庭舟,如今在你眼前的是个姑娘,你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不正经!”
东方彧微喘着避开他的亲吻,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骂,听起来实在娇媚诱人得紧。
她的声音在多年的训练下雌雄莫辨,而今因为江庭舟,与他单独相处的时刻东方彧都会恢复原本的声色。
独属于女子的嗓音如春风拂面般清亮,江庭舟第一次听东方彧的女声,清脆悦耳的声音自耳入,撩人心神。
在大燕清泉村时,江庭舟就以“都是男子”为由亲近她,说话也是什么令人害臊的就说什么。
若不是他真的爱她,长相、人品、嘴上功夫也都绝佳,作为王商陆的她早就骂耍流氓,并狠狠教训他一顿长记性了。
“与自已的娘子相处,只有恩不恩爱,哪儿有正不正经的说法。”
江庭舟不要脸地轻笑出声,用他那迷人的声线尽力勾着人。
“夫君……夫妻,是多么遥不可及的一个词,以你我的情况只能委屈你了。”
东方彧是不在乎他人如何看待自已,可她不愿江庭舟因自已背上污名。
她已经深入泥潭,与她相比他干净得让人不敢亲近,怎么能让如此光亮的人和她一起沾上泥污呢?
“不委屈,在外我是男宠,在内你我就是恩爱夫妻,该有的三书六聘成亲礼数我早已准备好,陆陆愿随我回大燕自是再好不过的。”
江庭舟说得很认真,他在确认自已的心意后就在筹备聘礼,就等王商陆点头成亲办婚礼了。
“若尘埃落定后我们都还活着,我就跟你回家。”
东方彧转身抱住江庭舟,她也想和他永远在一起,但眼下这盘棋她早已入局。
以他与夜阑的关系,就算他不曾参与其中,但自从江庭舟为了东方彧来了北境,他也在无意间入了局。
江庭舟一直都知道圣女雪儿对她的影响,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是支撑着她的力量,而今虽然有了江庭舟,但过去并不是那么容易放下的,她也看上了蓬莱的复活之术。
“好,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家。”
江庭舟很开心,他很喜欢“回家”二字。
本就无家可归之人因为阮烛眠有了一个大家,他想和她拥有一个属于自已的小家。
纳兰如懿和白南星住在了云海,他们没矫情地分房而睡,二人曲折的感情楼中都有目共睹,如今离修成正果就只差一场婚礼了,夜阑特意只安排了一间房。
芸生大陆民风淳朴开放,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世人追求的还是舒服自在多一些。
纳兰如懿只穿了一件白色薄衫,宽松透气但不暴露,适合大展拳脚舞动身体。
她未施粉黛,长发高高竖起,挥着一把长枪在院中踩石踏水,飒飒英姿潇洒矫捷。
晨练原是温故知新增强肌体记忆的时刻,在此期间巩固基本锤炼体魄,若有余力还可创新招式。
纳兰如懿对自身要求一向很高,今晨却因昨夜失眠晚起了一个时辰,还频频发呆练错了好几个动作,白南星将早膳送过来时她已经练完趴在桌上睡着了。
他清楚她担心的是主子,“十七”也就是狂躁暴虐之症是一种很残忍的病,摧残人的身体又伤害人的精神。
当时夜阑满身是血从暗室出来时众人都吓了一跳,因为没有曦棂在身边,他的病发作得比以往都厉害,没人敢给夫人传递实情。
主子在发病前就带着他们回了禹城云海,曦棂则选择留在了岁长村。
她知道夜阑不想让她一起,想着最近夜阑的病确实控制得还不错,因此很爽快地表示自已想去兰音寺住几日。
自从上次她和夜阑一起伤了自已,夜阑就严词拒绝了她的陪伴,就算不在身旁,他心底还是不愿她看见他发病后的狼狈模样的。
曦棂对于夜阑的诊治并不复杂,只有发病后的针灸、药浴、药汁和按摩,因为要混合她的血和神力疏导,因此除了她别人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曦棂用自身温养夜阑,夜阑的无端狂躁已不再频发,心中偶有不愉不顺也能隐忍过去,虽然憋闷不利于他这样的心病,但适当的控制比毫无节制地爆发伤害更小。
曾经,纳兰他们的方法效果微末,林轻绵的存在是夜阑独一无二的解药。
而今,夜阑的“十七”病症每月十四已是极限,若再找不到解药,最多也不过二十五岁。
夜阑的病症十分诡异,在世间虽有些微相似病症,但确无同类,就连蓬莱的上古史册都无丝毫记载。
曦棂想,自已有不知如何名状的力量——神力,蓬莱岛圣地或许存在解法,就如同圣典中记载的幽冥花。
这些本就怪力乱神,夜阑的病是在十三年前那场灾难衍生的,或许也与神秘的“神”有关吧。
以往他的狂躁嗜血以至于动手伤人稀松平常,因是关乎主子性命的私事,曼珠沙华从不会让其外传。
夜阑在林轻绵面前总是不要命地隐忍着,他不愿见她露出可怜、惊恐、甚至是厌恶的神色,而后总会变成更严重的伤痛。
林轻绵是在日渐相处中发现端倪的,她照顾着他的自尊没有戳破,因为她知道他最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陪伴。
就算后来失忆了,无论是锦殊还是曦棂,在得知夜阑病情时也一如既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