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房一家人不敢发作,却不妨碍他们恶毒的诅咒。
“吃吃吃,烂屁眼子发毒疮。”
“说不定那些吃的都馊了,给狗,狗都不吃。”
“一会儿流放路上就窜稀,看官差收不收拾他们。”
“那些贱皮子,就算东西没坏,他们的肚子也消化不了这些好东西,也会拉肚子。”
似乎如此诅咒一番,事情就已经发生了似的,让他们心情变相的松缓了一丝。
苏沫几人吃完饭后,五岁的小家伙严从玲、大嫂王安安、八岁的侄子严从宽,就抢着把东西收拾干净,生怕这些活计苏沫会做似的。
收拾完东西,众人又净了手。
苏沫拿出两小罐药膏,给了严从玲和严从宽。
“把受伤的地方抹一抹,恢复的会快一些。”
这是他收严府和尚书府库房的时候,在药房里的药膏,专治跌打损伤。
因为她出去采买的缘故,众人只当这是她在医馆买的,并没有多想。
“谢谢叔母。”
两个孩子异口同声。
“你们帮叔母收拾了东西,这是奖励。”
这句话让严逸的目光再次落在苏沫身上。
同时,也落在了两个孩子拿着的药膏上面。
奖励?
有谁的奖励是这种药膏的?
严逸当然知道苏沫是好心教导两个孩子,所有的东西都是要有付出才有收获。
苏沫总在潜移默化的教给孩子们很多道理,而不是刻板的说教。
她的眼界和学识……她真的是他认识的那个苏沫吗?
而且,这个药膏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
好像刺史府订过一批这种药膏,里面成分和市面上买的有点不同,对跌打损伤有奇效。
这些药膏别人不知道,但严逸调查过一些事儿,他却是知道用途的。
大堂哥严策收养了几个女奴,把女奴关在庄子上的一处柴房里,每次视察庄子的时候都会享受一番。
只不过大堂哥严策的享受有点不同,他对女奴各种凌辱折磨,直到给女奴折腾的伤痕累累,直到他自己筋疲力尽,他才给女奴药膏让她们涂抹。
如此反复。
经常是旧伤未愈,新伤又起。
不断有女奴死去,也不断有女奴补充进来。
反正他拿着女奴的卖身契,这些人是死是活都是他说了算,而且他这事儿做的隐秘,也没几个人知道。
难道这药膏就是严策当时做的那一批?
严逸总觉得这药膏不像是苏沫刚采买来的。
不会是自己看错了吧?
如果真是那一批药
膏,苏沫这个女人到底是多能藏东西啊,头发里的银子,他喝的药,到现在涂抹的药膏。
严逸突然想起来,会不会他背上涂抹的药膏也是这个?难怪他觉得伤口好的格外快。
他对苏沫真是越来越好奇了,他将苏沫全身上下扫描了一遍,猜测着这些东西的隐藏地方。
祖母罗姒嘴唇颤抖的速度慢慢减缓,她眼睛直勾勾盯着苏沫几人的位置,直到严从玲、严从宽两个孩子给自己抹药,罗姒才终于缓了过来。
她面上皱纹似乎加深了些许,看起来少了些多年用金银浸养出来的雍容华贵,平添了很多沧桑。
她眼神里的慈祥也变成了犀利的刻刀。
似乎这才是她本来该有的样子。
罗姒只是把儿子严苛叫到身边,掂了掂手中放银钱的包裹。
“唉……唉……唉……”
一连叹了三口气,一次比一次声音更重,更无奈,然后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说什么。
但是严苛知道,他娘这是给他施压了,如果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以后就别想再花这些银钱。
严苛被苏沫踹了一脚,到现在心口都是疼的,他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原本也不想这事儿就这么过
去。
但是被他娘这么威胁一下,他还是心里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怨愤。
这些年我挣钱供你吃,供你喝,连管家的大权都是你握着。
如今你却因为这点事儿要断了我们活路?
这还真是他的好娘亲!
不过索性,严苛心里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之前,他和大儿子严策、三儿子严厉要实施的事儿,还欠点东风,他娘倒是提醒了他。
众人饭都吃的差不多了,官差也来催促集合。
经过了一夜的休整,又加上早晨吃了馒头补充体力。
昨日赶路造成的人困马乏以及泥石流给人们带来的惊惧都已经消失大半。
在官差的催促下,众人手忙脚乱的收拾东西。
其实东西也没多少,只是人多了,同时进行,显得有些紧促。
之前严从宽和二堂嫂王凤,是在大房那边队伍的,他们没分家,是一家人。
但是两人现在已经自成一队,和大房一家不远不近的挨着。
小妾郑美玉是个难题,她还昏迷着没醒,现在要赶路,大房家的人却没人想管她。
不过也不能不管,毕竟官差守着呢,只要郑美玉没断气,就不能把她丢下,这是官差的职责和任务。
官差只会让自己家里人
想办法,至于用什么办法,不在官差的考量范围。
这时,大堂嫂林梦安颤巍巍小声道:“我,我背她吧。”
大伯母唐思松了一口气:“老大家的,辛苦你了。”
林梦安被夸奖后,满脸羞涩:“都是一家人,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林梦安心里甜丝丝的,她终于被婆婆又一次夸赞。
她就知道,没有小妾郑美玉在,她就肯定能引起家里人重视。
一行人来到回廊的时候,昨夜没钱住宿的人合进队伍。
官差清点了下人数,确认一个都没少,队伍才正式出发了。
严逸由张桂兰背着,此时正昏昏欲睡。
严从玲打架受了伤,大嫂王安安心疼她,就抱着她走。
二堂哥严明汇入队伍的时候,完全分不清状况。
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儿子和妻子单独在一边,没有跟其他人在一起?
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吗?
更奇怪的是,儿子、妻子和大房其他人的队伍,看他的眼神都让他头皮发麻。
苏沫那队人,则是一副看戏的神情。
看戏?
严明揉揉眼,他是不是看错了?
怎么会看戏呢?看错了,一定是看错了。
他心里一阵打鼓。
他该去哪边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