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庄呵呵笑道:“你说的其实没错。纠结的地方,也不过是时间。倒也不用着急,不妨再看看,争论无益。”
项梁幽怨的看向项庄,“哥,所以说,你是不是在糊弄我?”项庄无奈的摇摇头,“道不可言。如果大道可以用语言来描述,那只能说明我们接触的层次太低,真正的道,只能靠你自己去感悟。就像你所说的,如果我给你讲明白了,那咱们两个,可就起了大道之争了。”
项梁闷声道:“哦。”项庄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项梁笑了起来,伸手搭在项庄的肩膀上,“老舅,时候不早了,今晚打算住哪?”项脊翻了个白眼,“心情好了就招惹我?滚犊子。明天记得上朝,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啊?”项梁神色呆滞,随即道:“我哪懂这些东西?你们自己商量去。”随即跳了下去,但被项脊抓住了后领。
项脊不顾挣扎中的项梁,看向项庄,“出出主意。”项庄摊手,无奈道:“咱们家的,什么时候治过国?”项脊有些头疼,“这要是打仗,怎么着都行。可治国,我真他娘的不明白,怎么这么麻烦。”
项梁挣扎了一会儿,不在反抗,无奈道:“不会你们招人啊,拽着我有毛用。”项脊嘲讽道:“如果世家中有能用的,我还至于头疼?现在有名头的哪个不是靠打仗打出来的?治国?看看他们自己的封地就知道了。也是他们有自知之明,没敢往我眼前碰,不然非得抓几个揍几顿解解气。”
项梁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根麦芽糖,边吃边说:“那你们不会从下面招人?”二人神色一怔,沉思片刻后,项庄说道:“不是没想过。有前辈试过,那只会导致…”话未说完,项庄一愣,项脊以手覆面,“忘了这茬。”
项庄轻笑一声,“也是。现在没了。还保留着原来的习惯呢。不过,大多数人也很难反应过来吧。”项脊哈哈笑道:“难得你出了个正经主意。来,再说说怎么选…唉,人呢?”
项脊看了看双手,“我糙,坏了!”随即趴在栏杆上往下望,只见下方不远处有一人倒栽葱似的插在地上,看似无事,实则走了好一会儿了。
项脊松了口气,“还好没扔太远,这要是砸到别人家里,那可就不好了。”心念一动,项梁出现在二人身旁。
项梁双眼无神,喃喃道:“早知道,就不该来。白天在街上逛的时候,有人说我有血光之灾,我还揍了他一顿。我了个亲娘乖乖勒,神算子啊,我是真有血光之灾啊,造什么孽,摊上这么个舅舅啊。娘啊,您走的早,看看您大哥,就这么对他的外甥…娘啊,孩儿不孝…嗷!错啦错啦!舅舅,别动手!不是说要研究法子么?咱们说事,说事!”
“就你这猪脑子能想出个屁的方法!还敢跟老子搁这说三道四!给爷死!”摘星楼上,三人呈现出两种不同的画风,一旁是毫无悬念的战场,一旁的是安静的美男子抬头赏月。项庄抬头望月,感慨道:“月色真美。”
隔日,项脊提出此议,自是无人反对,可如何选举,如何确定是合适的人才,这个方法,让大殿内的人争论不休…
…
中州,极西之地。以肉眼看来,这里是一片近海的荒漠,狂风席卷起黄沙,与不远处的海洋组合在一起,看起来很不搭。突然,天旋地转,这片荒漠变成一座极为繁华的城池,比正道盟的建筑还要全面,还多了一座皇宫。
御书房内,有一位身高两米,皮肤白湛,相貌堂堂,气势不凡的中年男子端坐其中,翻看着手中的书籍。身旁站着一位少年将军,正是先前去往天武的那位。
男子放下手中书籍,看向少年将军,问道:“可是有什么事?”少年将军答道:“楚国安插的探子暴露了些许,但还不清楚是否全部暴露。”
“嗯。先不用管他们了,到目前为止,他们与我们站在同一起跑线。”
“皇上,虽然我们距离楚国甚远,可是…”中年男子笑着摆摆手,“与距离无关。规则消失,神明的影响也被消除了,我们双方,都要经历一次前所未有的灾难,必须要做好准备。”
少年将军面带忧虑之色,“皇上,项…那位可不容小觑。”
“我当然知道。”中年男子起身向外面走去,少年将军紧随其后,“早先,规则未消失时,他便已名扬天下。如今规则消失了,只怕是更没人能挡得住他了。只不过,这世道,可不是打仗厉害,就能解决一切问题。”少年将军面带疑惑,中年男子笑了笑,“世界前进,不只能看机关术,还要看人本身。举个例子,你现在想象一下,未来的我们会是怎么样的。”
少年将军思考片刻,说道:“征服整个元界。”中年男子又道:“在细致一些。”少年将军摩挲着下巴又说道:“兵强马壮,人族不受外族所侵犯。”“然后呢?”“然后?”少年将军一愣,中年男子笑道:“普通人怎么说?”
少年将军满脸疑惑,“普通人活着便是。我们缔造了盛世,他们自然是好好生活。”中年男子又问道:“何为盛世?”少年将军沉思片刻,答道:“机关术极其繁荣的时代。”
中年男子轻笑道:“那你想要的盛世,很快就会到来。”少年将军沉默,中年男子继续道:“这就是思维的局限性。不光是我们,即便是项家那几位,也不会免俗。普通人,有在乎的必要么?
机关术的力量,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生命体的数量。可由于机关术难以掌握,普通人就成了大多数。很多时候,大多数人,只能听从少数人的命令,这是为什么?”
“我们强大。”
“对。我们强大。可你要知道,以势压人,压的久了,招致反弹。这些普通人迟早要反。”少年将军不屑道:“挑出头的,杀了便是。”
中年男子感慨道:“是啊,这的确是个法子。可如果这种情况绵绵不绝,我们又该如何?”少年将军冷笑道:“出现一次,杀一次。他们还能翻了天不成?”中年男子沉默片刻,随即笑道:“也是,他们还能翻了天不成。说不定,是我想多了。不过,我们还是要想办法减少普通人的伤亡。一旦神的力量完全消失,生命体的数量,就很难恢复正常。”
少年将军眉头微皱,“皇上,直接动用机关术不就行了?”中年男子摇摇头,“机关术对普通人的伤害是无法逆转的,一旦施加群体机关术,可能会导致我们这地方的普通人灭绝。”
少年将军撇撇嘴,“真麻烦。”中年男子笑道:“麻烦?倒不尽然。如果不是这个原因,我们也不会有与楚国争霸的机会。能不能处理好这个问题,会影响我们未来的布局。”
…
正道盟。“镇!”一声怒吼,天地间发出耀眼的白光,等到白光散去,正道盟地界就变成了一个废墟,正常的废墟,看起来与周围环境毫无违和感。
“本座受上天旨意,令尔等重建正道盟。”此话一出,天地回响,不远处的张天衡被强行打断修行,出关。
站在门外,张天衡眉头紧皱,这力量…是人的。可为何能从地里传出来?张天衡伸手抵住地面,一股无形的力量从他体内传出,在地下不远处却是突然消失。张天衡喃喃道:“机关术之间的冲突性不应该有错,难不成…是我太弱了?”
张天衡看向正道盟方向,不知何时,那从天而降的水柱也消失了,“不排除有特殊的机关术,可以引发天地共鸣…如果真有这种东西,那他疯了么?竟然敢做这种事?”张天衡脸色很是难看,元界本就是无序的,可这种无序,却是元界保持某种平衡的原因。
生命本不该存在,在机关术达成平衡后,才有了生命能够出现的环境。如果有一种机关术影响到这种平衡,那招致的,只会是灭亡。
“不对啊,如果是这样,那楚国应该先发现,他们为何不去阻止?”张天衡眉头紧皱,起身前往正道盟,想知道那话是什么意思。
走到不远处一棵树下,张天衡收敛气息,仅用肉眼观察。倒是不必担心有修士隐藏实力混在其中,毕竟,即使现在情况又有所变化,可如今的正道盟,也没几个人有闲心这么做…有也没用,反正他也不知道,就算知道了,差不多也要没了。
张天衡收敛气息的功夫不到家,若是仔细查看,也是可以发现的,毕竟修士和普通人,从机关术痕迹来看,有着质的不同。
监工的人很多,很多。虽然没有建城的人多,但天上乌泱泱的一片,也着实令人震撼。地上的人徒手挖土,将挖出来的土聚拢起来,很快就自然形成了方形的白色转头,有几人负责拉到指定地点,刚建没多久,也就塌了,不免让那些人手忙脚乱。
…
三天后。正道盟不远处,张天衡坐在一棵树下,不远处的正道盟开始重建,还是开始。
虽然先前闹得很大,此城中人离开的人数,很少,与正道盟整体数量相比,简直是微不足道。也因此,现在的规模要比三天前要大上三倍不止,只不过地方也就那么大,大多数人就站在原地,传递东西,效率很差。
做工的大多是普通人。徒手建城。当然,一无所获。张天衡静静的看着,两天前就可以走了,毕竟那人说的命令,只针对普通人。而修士,大致扫一眼也能看出来,一个个说笑打闹的,摆明是来玩的。
张天衡也是心血来潮,想看他们是如何建城的,结果也就这样。不能说有多么失望,毕竟,跟想象的没差。
先前这座城,之所以能有那般规模,只是因为有人施展机关术覆盖,如今和三天前那奇异景象相比,还算正常,但也仅限于此。人们徒手挖土,大多双手血肉模糊,但也不敢停下。
有的人双手可见白骨,也依然在做工。见状,张天衡摇摇头。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导致他们从“死亡”的状态转变成了“活着”,可这并不能消除机关术痕迹留下的影响。他们有害怕的情绪,有愤怒的情绪,有伤心的情绪,但不会反抗。
也因此,大多数人明明知道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也依旧盲目的执行着。机关术到了人身上,是与环境相互冲突。先前之所以能建成,不过是因为实力够强,人数够多,结构够合理。
至于现在嘛,难评。实力,人数,结构,都是在环境稳定的情况下才能维持平衡。前者可有可无,因为环境本身就可以容忍生命存在;而后者,却是不可或缺。
如今的中州变化速度极快,导致这方天地出现诡异的平衡,让修士即便依靠自身那可笑的机关术的情况下,依然可以做到所谓的“维持平衡”。只是,不知道他们的力量能撑到几时。
一旦这地方失控,正道盟地界所有生灵灰飞烟灭,不过是眨眼间的事。生命,微不足道。
“轰!”又一次坍塌,有些正在做不可言的事情的修士勃然大怒,随手拍死了一大堆正在做工的普通人,也没有看是不是事发源地。一石激起千层浪,不知是谁提议,“反正这些人建不成,不如我们玩玩,看谁杀的多,怎么样?”
此话一出,立即有人同意。下方普通人哀嚎遍野,不断有人跪下祈求饶恕,当然,没用。完全不顾下方哀嚎,修士们很快制作了游戏规则,开始…屠杀。
很快,尸横遍野。大多数人连跑的念头都没有,只会跪在地上不断哀求,在那畸形的欢乐中灭亡;有上百人选择逃亡,向城内逃,向城外逃。
很快,有十人向张天衡跑来。看不清外貌,实在是太脏了,不知是干工导致的,还是原本就如此;他们的双手有的血肉模糊,有的完好无损;其中有老人,有中年人,有孩子,有男人,有女人。
很快,他们身后追来几个修士,他们扭曲的笑容让人胆寒,不紧不慢的跟在逃亡者的身后,好似猫在戏弄老鼠。
在那十人经过张天衡时,有一个孩子与他对视。那孩子的眼睛清澈,有些慌张,看到张天衡第一句便是“快跑”。张天衡心头一颤,身上遍布裂痕,从缝隙中散发红色的光芒。
一道屏障拦在那几名修士面前,他们停下。有一人眼中寒芒一闪,直接冲过屏障,死了。境界,二品。
剩余几人见状,面带微笑,对着张天衡拱拱手,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