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嘿嘿一笑,“别激动,听我说完。这个状态在元界不可能形成,可在外面不一定啊。”老妇人眉头紧皱,“你是指天外?没用。这些又不是没见过。只要进了元界,就出不去。虽然这些年来了不少外来者,可这些人根本不具备参照性,他们世界的数据代入不了元界,没什么用。”
老者抚须笑道:“机关术形成元界,从而导致无序化,他们的数据当然没用。可是,你知道天然形成的机关阵么?”老妇人满脸疑惑,老者接着说道:“机关阵分为两种,天地自然形成的,和人为的。人为的暂且不说,毕竟没有渠道获得信息;咱们说天然形成的。
机关阵本质上是机关术的定向运转。众多机关术杂糅在一起,以一种极为诡异的方式运转,形成一个极为矛盾的存在。想要维持住这样的平衡,需要一定的形式,天时地利,由此而生。”
老妇人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机关阵可以人为制造,代入数据,稍加修改,就可以形成那些外来者的生存环境?”老者点点头,老妇人眉头微皱,“这样不行。想要改变一方天地,不可避免的要使用机关术,一旦使用机关术,那天地会自我修正,会引来灭顶之灾的。”
老人面带微笑,“你说的这些我当然知道。可是,人能成为食物链顶端的存在,靠的不仅是自身实力,还有外物。我们可以制造些东西…”老妇人闻言眼前一亮,二人很快行动了起来…
…
张天衡醒来后,急忙检查身体,发现身上没有伤口,忽然一愣,喃喃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刚刚发生了什么?”张天衡实在找不到什么奇怪的地方,也就不再想这个问题了。
他起身向外走去,发现藏书馆内的书都已经消失,眉头微皱,“这什么情况?如果不是刻意去伤害,应该很难对人以外的生灵造成这种效果。可这…”张天衡感觉忽略了什么,微眯双眼,喃喃道:“他们是怎么造书的?我怎么没想到这一茬?这些城镇为什么能安然无恙?又不是楚国,又不是天武,怎么会这样?即便是世界稳定下来,我依然能感受到那股只属于机关术的能量波动,毫无疑问,这是这些东西相互冲突导致的,可为何还能撑这么久?”
张天衡出门,立刻有两个矮人走到他身前,“大人,不知您要去何处?”张天衡正欲开口,忽然一愣,看向那两个矮人,“你们…抬头。”矮人有些茫然,抬头看向张天衡。
张天衡瞳孔一缩,失声道:“这怎么可能?”那两个矮人疑惑道:“大人,有什么问题么?”张天衡压下心头悸动,说道:“我不需要帮忙,你们走吧。”那两个矮人见状,离去。
张天衡眉头紧皱,看向四周。有不少矮人在劳作,他们中不乏有人在偷偷看他,其神态,是张天衡未曾见过的;其气息,令人陶醉,那是生气。
生气,死气,无形无样,只能凭借感觉去分别。可这两个东西,即便不去解释,也能感受到它们的区别。有机关术痕迹,却没能修炼机关术的,他们自身就会散发出一种极为古怪的东西,以世俗的解释,就叫死气。
而死气,不过是因为机关术痕迹与机关术造物之间产生冲突,这种近乎宿命的对决最终产生一种极为可怕的物质,侵扰着这片土地。
中州,机关术太多,修士太多,横行霸道,肆无忌惮。招致的,就是中州整体前进速度悬崖式下降。机关术痕迹,源于机关术,却带有一种狂暴的力量,甚至能影响到外部环境。此为基础,中州的情况其实很不好,所有生灵都成了病原体,肆无忌惮的在这片土地上传播瘟疫。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谁都说不准。强者不会在意这些,弱者没资格知道,弱肉强食的世界,怎么死的都没资格知道。
生气,这东西比起死气还要玄乎。死气还能找到源头,生气,什么都不知道。理论上来讲,机关术造物不可能有生气。光是看山川移行就可以知道,这力量不会是温和的。
而这种极端暴力的力量,会在造物体内埋下狂暴的因子,到了一定的时间就会爆发。与之相对的生气,实在不应该出现在造物身上。
忽然,张天衡一愣,喃喃道:“这么说,机关术是赐予物?可真够大方的。”这种力量,降临人间,坏处数不清,好处,微不足道。
张天衡四处走动,发现生气盎然这个词语原来是写实派。人的世界,真的能有生气。张天衡心下感慨,以前他只想寻真,可没考虑过这些,根本想都不敢想。
真实与虚假,生与死,如何去区分,这点张天衡并不明白。有的人死了,但他还活着;有的人活着,但他已经死了。这句话写的很好,让他根本分不清生与死。
生气与死气,死物为何不能染生气?这其实并不矛盾。以前张天衡没见过,就认为生就是生,死就是死。真的就是生物,假的就是死人。直到今天,他才分得清。说不得,只能意会。
张天衡走到山脉尽头,挂上身份牌,打算去正道盟看看。毕竟自己现在是星道宗弟子,不去也不合适。
不出意料,一路上没遇到什么人。走到正道盟的城门处,被机关术笼罩的城池没能修复,城墙早已崩坏,那些裂缝中不断有修士进出。张天衡从裂缝中钻了过去。门口有人在查,麻烦的很…张天衡猛然回头,看向门口。
进出的人很少,但不是没有。他们进城时交了些一模一样的东西,是一个手指大小的黑色薄片,然后才准放行。那东西,先前并没有。一个词语在张天衡脑中出现,货币。
人类有交易需求,货币因此诞生,中州这地方,有需求?张天衡有些好奇,喃喃道:“先前那几个城,根本没有这么一说。地方上,修士,也没有这种诉求。按理说,他们接触的人也不会有这种思想。那些人既然在中州,按理说不应该有这种东西存在…即便有,这也太快了吧?”
见此,张天衡离开那缝隙,站到一旁观察。一直到傍晚,人员进出不断,他们交换的东西从未改变。张天衡走到一个老人身旁,下意识的用敬称,忽然止住,直接问道:“上交的东西,是正道盟的规定?”
老人看向张天衡,似是看出了什么,恭敬道:“这是最近流行的。潜龙阁发布的体系…”张天衡皱眉道:“直接就流行起来了?”老人一愣,小心翼翼的说道:“有什么不对么?”张天衡看着他,片刻后,摆摆手,转身进城。见状,老人摇摇头,离去。
张天衡走入城中,人很多,房子崩碎,人们都躺在地上休息,有需求,就拿黑色薄片交换,甚至没有以物易物。他们都是从远方而来,正道盟的人,来自四面八方,他们的足迹几乎遍布整个中州。而那些刚来的,手中竟然也有货币。张天衡走了许久,在星道宗门口停留,这里没有人。
张天衡眉头紧皱,喃喃道:“毫无违和感。这帮人,说不出来有什么不对,但绝对变了。到底发生了什么…潜龙阁,为什么这么自然?为何他们直接顺从了?这些东西,都是从哪来的?”
张天衡离开那天没见过这些东西,也就是说这些东西出现到普及不会超过十日,不排除有事先安排的可能。但即便是在天武,楚国这种大国,也不会有这种执行力。不谈消息如何传播,即便是有死命令,那也很难在短时间内达成全面普及的效果。
如果想要达到和中州相同的效果,那可以说是天方夜谭了。“不对…”张天衡感觉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不使用机关术,达到这种效果,这个组织有极强的号召力,甚至比起国家来说还要强上很多。如果有一个势力能做到这种程度,他们至少要在中州布满人手,再加上长时间的铺垫…可这才几年?潜龙阁能做到…不对,规则消失之前就不可能有这种组织么?
可他们为什么不在这之前动手?即便是有机关术的情况下…不对,如果他们知道规则存在,如果要掌握这种程度的信息,那他们至少要有五十年的积累,这还是在如今的情况下做出的预测。如果是以前的中州,那他们…”张天衡心下一凉,他是穿越楚国到的中州,如果真有这么一个势力,可以掌握中州所有情报,那不可能不知道他。
如果他们得到的是狐假虎威的消息,那那个人对自己动手也就有了理由。可有这种力量,还能屈居人下?这还是中州修士?
想到这,张天衡揉了揉眉心,如果真有这么一个势力,布局数百年,那他们的确可以做到这种程度,以一种难以想象的手段,甚至不会是机关术。
最关键的是,如果真有这么一个势力,那他们势必会以某些东西为目标。楚国,将会是他们最大的假想敌。张天衡喃喃道:“这是把自己坑了。”张天衡抬头看向那处水柱,摇摇头,“既来之,则安之。见招拆招就是了。”
张天衡走进那处破屋。犯不上多想,又不是一定会有这么一个势力,万一是巧合呢?就算真的有,万一他们忽视了他…也不是不可能。他一路走来,也没做什么,扯虎皮做大衣这种事,张天衡不信就自己做过,就能这么背。
身份牌放到那处公告栏,张天衡来到云端之上,漂浮在半空,瞳孔一缩,虽有心理准备,但也着实被惊到了。云端之上的群山已经全部消失,只剩下些许残块漂浮,有尸体浮在半空,从云端之下看,却是什么都看不到。
张天衡沉默不语,尸体很多,漂浮在他的身旁。那日,那两人离去,没有杀一人,只是摧毁了正道盟这座城,那这些人是怎么死的?张天衡看向那些残块,上面有人在争地盘,答案,很明显。
张天衡前往主殿,虽然没去过,但之前有过记忆,大概位置,也还记得。
主殿是一个紫色的小木屋,保存的相对完整,之前没见过,也看不出是不是修过。这里无人争斗,在场的弟子很多,都不说话,不知有多少人,张天衡没敢看。
弟子们站在空中,小木屋内有五人坐在其中,被光芒覆盖,不知外貌如何。众人就这么站着,什么都不说,不远处依旧有人在厮杀。一直站了三日,终于平静下来。
周围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血液四处飘荡,颜色各异。先前机关术覆盖,让此地看起来很正常;一场大战后,这地方的原貌终于展现出来。
四周漆黑一片。云端之下,不知何时,正道盟的地界,变成了一处深渊,土块漂浮在半空,人们站在上面,看表情,似是早已习以为常;深渊底下,以普通人的眼力来看,只是一片黑暗;而修士眼中,那深渊底部绽放出七彩光芒。那不是什么福地,而是修士的地狱。
从先前城墙为分界,此城像是被直接割裂开来,诡异至极。是来时便是如此,还是刚刚变化成这般,张天衡分不清,想不出。
那个小木屋内,从那光芒中有声音传出,不知是谁在说话。“前些日子,宗门遭遇大劫,宗主叛变,被斩。”
“留下来的诸位,都是宗门翘楚。希望各位能警醒自身,修行路上,要多加小心”弟子们低着头,皆是沉默不语。
张天衡听见这话,心下有了判断。“他们压根就不在乎宗门。就算再怎么傻,也不应该看不出来这种事。他们说这话有什么用意?”张天衡想着,却见周围有人目光灼灼的看向小木屋。
他抬头,不知何时,周围之人皆看向小木屋,一个个双目炯炯有神。张天衡感觉,就算那声音让他们去死,他们也不会有反抗的念头。
张天衡脸色平静,心下却是思绪万千。这不是机关术又怎会有这般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