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锖兔挣扎无果,痛定思痛,决定先捋一捋思路。
真菰开始渐渐理清思路:“我上一届选拔被变鬼了,然后紫藤花毒对我没有用,顶多让我沉睡到现在这一届选拔,好像还补充了体内的能量。”
“至少我现在没感觉到饥肠辘辘,而且现在锖兔你闻起来不会像个饭团子。”
锖兔:“嗯?”
真菰继续分析:“我上一届选拔是被手鬼杀死的,然后某个陌生男鬼把我变成了鬼。”
“现在手鬼已经被杀死,我刚刚在山上搜寻时,什么鬼都没有出现,这样倒能确定,其他鬼估计都是被你杀死了。不过那个陌生的鬼应该不在这里,毕竟能把人变成鬼,实力不可能低,但之前也没听说过选拔者变成鬼的事,可能是个能自由出入的存在。”
“所以现在有三件事要做。”真菰扳着手指一一总结道:
“第一件事是向上汇报,今后的藤袭山选拔需要改动,例如找人上山帮忙盯着选拔实况,以防万一,避免又出现手鬼这种有鬼偷偷藏起来吃人的情况,五十多个剑士被吃,这种事实在严重。现在的选拔除了培育出了手鬼这种鬼,选拔本身因此也出现了人才折损的后果。”
“第二件事是向主公汇报藤袭山存在不知来源去处的鬼,能够在紫藤花中来去自由,还能将人变化为鬼,能力不俗,我怀疑是某位上弦之月,甚至还有可能是鬼王。接下来要防范于未然,同时小心,注意是否还存在其他鬼可以这样进来。”
“第三件事是向蝶屋报告存在有紫藤花毒素对之无效的鬼的存在,提取我的血液做研究,同时检测一下我作为鬼的体质状况,其他灭鬼方式是否对我无效,找到原因,然后再决定我的去留。”
“最后还有另一件事是锖兔你和义勇回去后要向鳞泷师傅报告手鬼专门偷袭水呼吸一门的情况,水呼吸弟子虽然因为手鬼的存在而折损不少,但是这和鳞泷师傅的培育方式并没有关系,你们俩要好好安慰鳞泷师傅,不要让鳞泷师傅自责过度。”
“就是这些了,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锖兔?”真菰狐疑道,望向刚刚就不再说话的锖兔。
锖兔平时没有这么安静吧。
锖兔正皱眉盯着她。
注意到真菰正看向他时,锖兔还是继续在皱着眉头,他肉色头发因为之前的战斗所出的汗,现在还紧紧贴在眉心。
锖兔的眉心夹着汗湿的头发,问向真菰:“等等,真菰你刚刚为什么说要‘决定你的去留’?”
他真心实意的疑惑着:“你难道不回我们狭雾山了吗?”
真菰愣了一愣,然后迅速撇开头,没有回答。
锖兔的脑子才终于从刚刚一片的混沌中恢复过来。
毕竟任谁在经历了和鬼战斗时,突然遇见时隔一年碰见了本以为已经死去的人,再在那人一刀劈死鬼后发现对方变成了鬼的事后都要好好的冷静一下才够吧。
锖兔思索一番便立刻明白了真菰所说的意思:“等等,真菰你不会以为自己要死吧?”
锖兔一脸不可思议道:“你觉得我们怎么可能同意呢?”
“不是,难道你吃过人了吗?这怎么可能。”
……
锖兔还记得,隐送回真菰选拔失败消息的那个下午。
当时他和富冈义勇上午训练过头,延迟了一会午休时间,然后回去和鳞泷师傅一起吃过了午饭,两个人正在收拾碗筷,打算回去就继续进行下午的训练。
然后他们俩就听见屋外鳞泷师傅和人交谈的声音。
以为是真菰顺利通过选拔回来了,锖兔兴致勃勃就想拉着义勇向外跑。
但一句“真菰你终于回……”还没来得及说完,锖兔就看见鳞泷师傅又一次因为沉痛无法承担而无力到深深弯下了腰。
黑衣服的那个人并不是离开狭雾山时穿着梅花和服的真菰。
但是,真菰的衣角就在那个黑衣服的人手中。
梅花和服上的梅花不是梅花,而是血迹斑斑点点。
真菰并没有回来。
鳞泷师傅又一次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锖兔又一次失去了自己的兄弟姐妹。
那个下午接下来的记忆就让人难以忍受了。
像梅雨季节,墙角屋檐上密布的霉菌点点,被霉菌感染的,呼吸进肺里的空气在腹腔内翻天覆地,恶心到让人干呕不已。
真菰和其他孩子一样,被埋在没有尸体的地方。
除了随鳞泷师傅一起时,锖兔从没有独自去过那里。
每次看见真菰的坟墓,锖兔总会有一种奇怪的割裂感——
你知道人人都说她就在那里,但你也知道,人人都知道,那里并没有她的尸体。
这太荒谬了,锖兔想,真菰只比他提前一年出师,他应该很快就会追上她,她明明不可能就这样轻易地折在这里。
所以在藤袭山,锖兔带着义勇,发誓要一口气杀掉这里所有的鬼。
“所有人都会通过这次选拔的。”锖兔在又一次斩掉一只鬼的头颅时心想。
这明明不可能,如此简单的选拔,藤袭山的鬼没有吃多少人,自然也没有过多的,足以抵抗他的日轮刀的力量,而和真菰对练了许多次的锖兔在那一刻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真菰不可能通不过这种选拔。
那真菰就不可能没有回来,因为真菰不可能通不过。
但是如果真菰的尸体既不在狭雾山,也不会在这里,那真菰她到底会在哪里呢?
锖兔将受伤的义勇托付给一样学习了水呼法的其他人,然后独自一人斩下藤袭山众鬼的头颅。
他一边斩鬼,一边寻找着关于真菰的线索。
……
好消息是,现在锖兔他不但找到了真菰没有回来的原因,还找到了真菰。
坏消息是,现在真菰被不知名的家伙变成了鬼,而且还是不能回狭雾山。
锖兔继续皱眉:“真菰你怎么就不能回去了啊?”
“所以到底怎么了?”
“难道发生了什么吗?!”
“为什么说要决定去留,不是检测完就回去吗?”
“这样真让人搞不懂!”
“真菰你……”
锖兔在耳边不断说着说着说着说着说着……
沉默的真菰忍,再忍,再忍……
真菰忍无可忍。
“行了,因为我吃过人了!所以不能回去!”
锖兔,烦死了,这难道是什么光彩的事,需要人大声说出来吗?
懂不懂什么叫沉默是委婉的回答啊?!!
真菰自暴自弃,干脆直接拖着锖兔开始下山,一边走,一边继续道:“因为吃了人,所以我和富冈义勇的姐姐不一样,不能直接回去。”
“我也不希望看到某天早上起来,然后发现自己嘴里嚼着你的一截手指。”
“那太恐怖了。”
真菰真心实意道。
之前,在参加选拔的前一段时间,因为那些没有回来的孩子,担心真菰还有锖兔二人的鳞泷师傅为了帮助弟子们做好杀鬼的心理准备,安排好富冈茑子后 ,就带着真菰还有锖兔和义勇一起去了一个有鬼的村庄。
在那里有一户人家,一家三口齐齐失踪。
鳞泷师傅让要先去参与选拔的真菰去杀鬼,再让锖兔和富冈义勇去协助真菰调查。
那一家三口只有一对老夫妻和这对老夫妻唯一的儿子。
儿子是个小贩,平日里的生活方式就是外出去各个村子贩卖小型的日用品。
老夫妻在家里有一点田地,平时还负责在农忙季帮人干农活来赚点钱。
而老夫妻的儿子平常外出一二个月总会回来一趟,给爸爸妈妈带点东西。
但是距离那个儿子上次回来已经超过了四个月,老夫妻担心他,二个人商量着去找儿子,偏偏在向邻居提起过去找儿子的第二天就一起不见了。
本来邻居以为他们太担心了,直接早上就出发了。
但是之前雇佣了老夫妻过来帮忙翻地的人不知道,看见老夫妻没过来,直接去老夫妻家里找他们时,发现他们完全没有锁门。
一推就开后,屋里乱七八糟的样子吓了人一大跳,家具七倒八歪,物什乱丢在地上,唯一一处整洁处是餐桌角,但是那里,老夫妻放在桌子上的碗筷也根本没有收拾,碗里的食物已经腐败发霉了,长长的菌丝攀爬在碗沿上方。
这下,村子里炸开了锅。
开始有人添油加醋,说是老夫妻二人为了找儿子,干了什么不好的事,结果见到的不是儿子,而是鬼,遭了不测。
之前就有人看见过,老夫妻二人偷偷半夜三更杀狗取血,然后第二天又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说狗自己跑了。
谁不知道那狗是从小养到大,忠心耿耿的很。
又有人说老夫妻二人的儿子根本没有失踪,一直躲在家里,肯定是欠了一屁股债,所以一家三口连夜逃走了。
那个人说的绘声绘色,他发誓自己之前某天晚上经过老夫妻家门前的时候,听见他们儿子的声音,那儿子大声叫着,吵吵嚷嚷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要知道老夫妻最近总是门窗紧闭,而且一到晚上就只有一个人出门,另一个人一定待在家里,他们肯定偷偷摸摸在屋子里藏了些什么。
在从村民嘴里套话,调查完后,三个人一起来到那对老夫妻的家里。
在那里,真菰发现了床垫下藏着了一截很长的绳子,绳子上密密麻麻的是牙印,锖兔发现一个大的笼子,笼门上有着斑斑点点的血迹。
而义勇误打误撞,被地上的盆子绊了一跤,撞开了餐桌后面的墙。
那里面有个罐子,罐子里面是各种动物的毛发。
里面还有一团人类的头发。
不是老人的头发,细软泛黄,是小孩子的胎毛。
罐子底下垫着的是包着婴儿的襁褓布。
把这些事告诉鳞泷师傅,鳞泷师傅只是深深叹了口气。
然后告诉了他们三个一件事——
在一个半月前,靠近山的路边有被遗弃的小孩,来来往往的人看见了孩子,但是真在第二天,那婴儿就不见了。
因为没有人收养,大家以为那孩子是被狼什么的给叼走了。
当日晚上,真菰就在老夫妻家里遇见了那个儿子。
她此行的目标,那只老夫妻二人拼命隐瞒着的,吃了老夫妻二人的鬼。
绑住手脚的绳子,关着鬼的笼子,给鬼提供了其他动物的血肉,藏着变成鬼的儿子。
再散布儿子失踪的流言,暗示到钱的方面,甚至去邻居家宣布要去找人的打算。
老夫妻二人尽了一切努力,想要留下变成鬼的儿子。
甚至在他吃了一个婴儿后也隐瞒了这件事,依旧藏着儿子。
但是最后两个人都被想要留下的儿子吃掉了。
真菰看见到的那只鬼的嘴角上尚且带着血迹。
变成鬼在碰了人肉后就绝对不能留下。
真菰在斩下那个鬼的头颅时如此想着。
无论变鬼之前是什么人。
吃了人肉的鬼不能再算是人类。
她也一样。